元空有些戒备地退了几步:“我去的宅院,可没有威烈镖局在坐镖。”
唐征双手负于身后:“你去了墨家吗?”
元空的脸色变地难看起来:“我没拿墨家的东西。”
“是吗?”唐征笑眯眯地又往前多走了几步。
元空立刻一连后撤了好几步:“真的,没拿墨家的东西。我,我只是拿了一个去墨家做客的小姑娘的发簪。”
“哪家的小姑娘来墨家做客啊?”
“好像叫月儿。”
唐征听了,对他伸出了手:拿来。
元空不情愿:“你不合规矩,我没拿威烈镖局坐镖的东西。”
唐征不为所动:“月儿,就是程家的女儿,程家也是由我们坐镖的。”
“可她出了程家,也没带镖师,早不在你们镖局的责任里了,你何苦来坏了规矩,跟我过不去?”
镖局不是衙门,除了保护生意,一般不会主动得罪江湖人,这是镖门的规矩。
“咱们交过手,也算是老朋友了。今日来连州,你也不知会我一声,也不合规矩吧?”唐征一直笑脸相迎。
元空一直紧张兮兮,天人交战半天,最终还是将刚刚得手的发簪交了出来,下一刻,却转身就逃,一下翻身上屋顶,一溜烟跑没了。
唐征连连喊了好几声:“别走啊!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唐瑶走过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兄长手上的珍珠发簪,忍不住要摸:“可真漂亮啊!”
唐征抢先将它收进了衣襟里:“人家程小姑娘的东西,你别乱碰,碰坏了,可没有墨家小姑娘那样的好说话的主了。”
唐瑶不好意思地收了手,回到了独角车上。
唐征却开始陷入了思考,面色有些凝重:这个元空和绝空是双生兄弟,向来是一起行动,江湖人称“二空空”——一则应了这二人的名字,二来也暗示着他们俩所到之处人财两空。
元空盗物,绝空专门偷人——将十四五岁的妙龄女子偷去外地的青楼换钱,或者哪里的好色之徒看上谁家的小姑娘不能得手,便雇绝空将小姑娘偷出来,等自己玩腻了,再转手卖掉。
前两年,唐征曾在涵州坐镖半年,就是因为这对空空兄弟在涵州做了好几起案子,弄得人心惶惶。后来,这两人还真给他给撞上了,以一敌二,将“二空空”给制服了,不过,绝空后来逃了,只有元空被送进了大牢。
如今,在这里竟然遇见了元空,那绝空,是不是也在附近?周围几个郡县的少女失踪案,和他们有没有关联?
想到这里,唐征突然莫名地紧张起来:墨家不会被他们盯上了吧?他本想回墨宅看看,终究觉得有些不妥,拉着一脸茫然的唐瑶匆忙上了毛驴车,滴溜溜地走了。
此时的墨宅外,停下一辆玄色马车,是墨氏夫妇回来了。二人见过薛正后,心情还算不错,就是这午间的太阳有些毒辣,夫妇俩正打算去后院吃冰镇水果。
正巧碰到墨妭姐弟送程妙兮出来,月美人给夫妇二人行个礼,别有深意:“墨世伯,连州城的治安今非昔比,还是考虑请些护院来好些。”说完,也不多做停留,再施一礼离去。
看着离去的程妙兮,墨氏姐弟各怀心思,都有些心不在焉。
还是奶娘吴氏将刚才在墨妭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墨夫人听后,顿觉得身上热气乱串,对丈夫直言:“咱们家虽然不是富贵之家,好歹也有些家底,今天出了这个乱子,还是去请镖局来坐镖吧。威烈镖局是连州的老牌子了,应该不错。还有那薛家少主也来了,也可以考虑请他们去啊。”
墨妭在听到“薛少主”的名号时,面色微微变了变。
墨轩则摆了摆手:“回屋说去。”
唐征一路驾着小毛驴,摇摇晃晃地把唐瑶给送了回去,自己赶紧从邻居家骑了一匹快马,向着威烈镖局出发了。
千米长的铜雀大街最东头是衙门等政治机构,往西去,便是文教所和一些与衙门有关联的商号。
西头的一个拐角处便是一家青瓦大院,院墙高耸,院门上几个鎏金大字:威烈镖局,好不威风。大院门边站着四五个带刀的灰衣镖师,个个精神劲十足,站在那里便觉得虎虎生威,给不少上门而来的雇主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此时的大院门口已经停了不少马车和肩舆。
唐征熟门熟路地绕到北边,从侧门进去。侧门口也守着俩护院镖师,见了唐征,立刻上来牵马:“总镖头,师傅正准备差我们去寻你呢,快去客堂吧。”
唐征“诶”了一声,直奔客堂而去。
跑到客堂外,唐征有些意外。偌大的客堂居然黑压压地站满了人。有镖局的老主顾,也有新面孔,镖局的三大掌柜都在其中,忙地不可开交,可是东家却不见踪影。
之前给唐征送过信的小镖师董三正在里面端茶倒水,一抬眼见了唐征,冲他努努嘴。
唐征会意,悄悄地绕过客堂,往后院去了。
过了三重门,便是威烈镖局的后宅。一般的小镖师不得传令不得入内,但是镖头除外。
唐征小跑到后院的厅堂,便见赵赤云大小姐正躲在厅堂门口张望,还不时露出女儿才有的娇羞。
他放轻了脚步,走到赵赤云身边,顺着她的目光往厅堂里看:呦!东家正带着少东家会客呢。再看旁边下首,好一个挺拔如松的背影,正是昨日才见过的玉镖公子薛正,一席白衣,一身清辉,气质超然。
少东家赵楠乔正坐薛正对面,身姿气度虽然也不错,可叫薛正这么一对比,就像是一个天生贵胄,一个是暴发户端着架子,高下立现。
赵赤云看地痴了,根本没注意到唐征。
唐征嘴角弯了弯,“嗯哼”一声,“大娘子!”唬地赵赤云差点掉头就跑。
赵赤云是赵家堂姐妹中的老大,在家中一直被叫“大娘子”。
“大姑娘,这么巧啊?找东家有事?”唐征憋着坏笑,声音又响又亮,厅堂里的人是听得一清二楚。
赵赤云知道唐征故意想看她出丑,在心里将他骂了一万遍后,端着贤良淑德的样子,柔柔地给他问好:“总镖头有礼了。”
在家一贯嚣张跋扈的赵赤云突然转了性,唐征的鸡皮疙瘩差点掉一地。
“云儿,有事吗?”东家赵峰在里头发问。
赵赤云迅速地理了理碎发,低着头慢条斯理地走了进来:“云儿给叔父、兄长请安,”她看似无意地微微抬头,朝薛正的方向恰好露出了整张脸,在看到薛正眼中的那一抹惊艳之色后,又满意地低下了头,声音温柔清澈,“不知还有客人在场,云儿这厢有礼了。”
“噗嗤”一声笑,完美地破坏了赵赤云精心准备的初见。
赵楠乔见赵赤云这副娇柔的模样,没忍住笑出了声,在父亲责备的目光中,硬生生想笑又不敢笑,握起拳头放于嘴边挡住嘴唇,整个身体憋地微微发抖,越憋越想笑,连眼泪都要下来了,在唐征看来,像是突发了什么病症一样。
“云儿是想替叔母问问,要准备客人的夕食吗?”赵赤云尽量不受赵楠乔的影响,依旧贤良淑德。
“晚辈等下还有事要回去处理,便不打扰赵世伯了。”薛正主动回答。
声音如清泉石上流,温润儒雅,听地赵赤云的春心又动了动,同时,也为不能留下他而有些遗憾。因刚才的那一眼,她觉得这名公子对她是有好感的,便大着胆子多了一句嘴:“要不是特别紧急的事,何不留下一起用饭呢?”
“噗嗤”、“呵呵”赵楠乔和唐征同时笑出了声。
薛正有些不明所以,看向了赵峰。
赵峰耐着性子:“云儿,你先回去,我们还有正事要谈。”
赵赤云不得不走了,临行前,还不忘对着薛正回眸一笑,希望自己能在他心中百媚生花。
薛正礼貌地点了点,没有更多的表现。赵赤云的美貌利剑像是插进了水里,除了搅起一点水花,没有其他的作用。
见赵大娘子走了,唐征才向赵家父子行礼。
赵峰老东家一脸自豪地向薛正介绍起唐征:“薛少主,这位就是我威烈镖局的总镖头——唐征。少年奇才,不可多得。坊间都合称你二人为‘南征北正’,今日齐聚我这小小的镖局,也是蓬荜生辉啊。”
赵楠乔最讨厌父亲夸唐征,他一个玄义坊的孤儿,在父亲眼中比他这个亲儿子还要重视。
薛正、唐征对于昨日的相见心照不宣,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寒暄起来。两人互夸一通,简直相见恨晚。
“东家叫我前来,可还有旁的事?”唐征问。
“你先坐下。有些事情,正好趁着薛少主在,一起商量商量。”赵峰让唐征坐到赵楠乔旁边。
“近日,连州周边已经发生了四起少女失踪的案子,有富户的女儿,也有刚成名的青楼女子。连州城的商人、官员担心自家女儿的安危,一窝蜂地跑到镖局想请我们坐镖去。我们镖局是人手不少,可雇主这么集中地来,还是让我们有些捉襟见肘啊。特别是涉及到女眷的安危,我们更没有那么多的女镖师了。”说完,赵峰看向薛正,“不知薛少主那边,可否借一些女镖师过来,给我们应急啊?当然,这佣金,咱们平分,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