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雨彤醒了之后是恍恍惚惚地胡乱穿的衣服,在刚才两个人动作里早便更加松松垮垮了,甚至露出半拉肩膀。叶孪无意低头,便看见了她领口隐隐约约的风情,他被烫到了一般松开制住了她的手,下意识抬手便把她的外套给她拉紧拉链,把一切都遮得严严实实。
“我不会乘人之危。”两个人相对无言了半晌,他终于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你大可放心。什么都没有发生。”
叶雨彤刚才险些被他帮忙拉紧的拉链勒死,她松开了一点领口,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物。其实潜意识里她也认为他不会趁她昏迷做出什么事情,如果他真的做了,哪里还有她活蹦乱跳地站在这里。
但是她仍然嘴上不肯罢休:“这儿也没有别人,我也没有意识,谁知道你干了什么,色狼!”
叶孪没有回她,只是默默听着,也没有什么反应。
叶雨彤骂完,自个去了一边整理衣服,两个人距离不远,却相见尴尬,石缝里一片寂静。叶雨彤整理好了衣服,她今天早上起来,身上的确一点发生了什么的痕迹都没有,昨晚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她的确知道有人在照顾她。
可是叶孪背对她坐在石缝另一端,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刚才他也放了那样的话出去,现在也不太好扯下脸去说什么,可是他到底是她的救命恩人,就这样的话,叶雨彤隐隐有点良心不安。
沉默了半晌,她还是闷声开了口:“……谢谢。”
“……”叶孪很快就回复了,“不用谢。”
石缝里的气氛一被打破就没有那么沉郁了,叶雨彤看见了一边放得零零碎碎的空投物资:“你昨天晚上用了什么物资?”
“昨天晚上你发烧我在空投物资里面找了找,有一些面包牛奶,还有一瓶酒精,我用酒精给你冷搽了一下四肢和额头。”叶孪翻出了一瓶用了大半
的酒精递给她,“剩下的你留着吧,免得你又发烧。”
“我们在哪儿?”叶雨彤接了酒精,皱眉,“我记得我们好像从山崖上摔下来了,这里是哪里?可以回去吗?”
“昨天晚上下了大雨,石头泥土都是松软的,不能攀爬。而且与你的身体状态,我们还是等待救援比较好。”
叶孪盘膝背对着叶雨彤坐在阴影处,她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叶大队俊脸有点泛红,他竭力让自己的话自然一点,就像平常拉家常:“你出去之后,想做点怎么样子的事情?”
“……”叶雨彤无语了片刻,想起来了眼前这位是人民警察,所以恍然大悟:他是在暗示她出去了不要再重蹈覆辙做违法乱纪的事情。遂一板一眼:“你放心吧,我会去做别的营生,不会再二进宫了。”
“……”好吧,这也算是好回答。叶孪无可奈何,只是竭力掩饰着什么,轻声说,“你出去之后要不要解决一下终身大事,比如交个男朋友之类的……”
叶雨彤这个时候倒是猜不出来他到底要干啥了,随口调侃他:“你该不会是担心看光了我,怕我找不到对象讹上你,所以现在就急着给我介绍对象吧?”
“你可就放心吧,我已经决意要单身一辈子了。可能以后会养个猫猫狗狗什么的,但是结婚可能性不大了。”她摇头,“不管怎么说也是祸害不到你身上去了,而且我不准备结婚,我一个人安享晚年也挺好的。”
“我觉得这样不好。”叶孪转身面对她,严肃地说,“猫和狗的寿命普遍只有二十年,无法陪你走到最后,最后肯定是你亲手送走它们,徒惹伤心罢了。不如找个适合的爱人生儿育女,有他们的陪伴,也不算孤寂终身。”
“爱人儿女也是会需要我亲手送走的,人生就是这样不断告别的过程吧。”她心情寥寥,“猫和狗单纯许多,相处起来也没有那么麻烦,我一个人过也挺好的,没有必要去和其他人硬凑一个余生。”
“就是是为了你自己方面思考,单身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一辈子单身不婚,就没有子嗣,何人为你送终?”叶孪眉头深深拧起,“人年纪大了,难免有个病痛,有孩子照顾还是不一样的。”“就算你去入住养老院,他们对有子女看望的老人和没有子女看望的老人也不是同等尽心尽力,万一你没有去养老院,一个人在外面住了,有个什么意外,也反应不及。”叶大队表情真挚,但是他的好意显然没有被对面的叶雨彤接收到,媚眼都抛给了叶雨彤这个大瞎子看,明显是做无用功,叶雨彤一挑眉,就开始怼他了:“那你还蛮会想的,就算我生儿育女了,就能保证他们孝顺听话给我养老送终?而且儿女好麻烦,我还是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
叶孪下意识心想他叶家子女向来孝顺父母,她不必担心这种问题……意识到这个,他脸腾一下红了,好在石缝里光线昏暗,她看不分明,他为了掩饰,握拳放在嘴边轻咳:“……总比一个人病死家里无人收尸来得好吧?”
“你老了,又一个人独居,万一出点什么事,呼救都来不及,这种独居老人出事的案例我见得多了,”他急于掩饰自己内心沸腾的感情,只能竭力说明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会老,也会死,一个人守在家里,出了什么事情也呼救无门……”
“……你咒我呢?”叶雨彤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心情,眉头一拧就不客气怼他了,“我就非得孤独终老然后一个人默默病死家里是吧?我出了什么事不能打你电话吗?人民警察?”
虽然明知道她口里的“你”代指全体人民警察,但是叶孪听了还是心里一软,决定不要在意那么多细节,她定然只是会打他这一个人的电话。如此自欺欺人的叶大队仍然不肯罢休地给叶雨彤做工作,要坚决反对她的不婚不育思想:“你没有见过那样的现场,好端端一个老人,突然就没了,他平时也不与别人交际,最后还是邻居闻到了臭味受不了,又敲门不应,最后还是物业报警……”
“三伏天,好端端一个人,变成了……那个样子。”叶孪顿了顿,显然不想回忆那个场面,“连法医都吐了,死因是心梗,5分钟便没有了气,却拖延到了三四天后才发现,那个时候人已经臭了……”
“你咒我呢吧!”叶雨彤毫不客气,“神经病啦!你还想得蛮多的,我就不能雇个人天天给我送饭打扫卫生?我就非得生个孩子才有这待遇?”
“自家人到底比外人靠谱……”叶大队坚持不懈地给她做思想工作,“儿女照顾你总比外人更加尽心尽力。”
叶雨彤静了片刻:“我许久没有家人照顾过了,反而都是理论上的外人照料。你说的这些,我都不明白。”
“我这一生大约也就这样,无风无雨也无晴,没有必要和别人硬绑在一起。”她微微笑了起来,带着调侃,“叶警官你大可放心,虽然我是个诈骗犯,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讹你。”
“毕竟,你我早是旧相识。”
是啊,早是旧相识。
叶孪静静地看着她,石缝里光线昏暗,他用尽全力按住自己沸腾失控的心,他想质问她:你说的旧相识,到底是不久前的狭路相逢,还是很多年前的两小无猜?
他没有问,他知道,她说的是前者。她不会讹他。
大约是方才斗过一场嘴,丝毫没有注意到一边叶孪心情波动巨大的叶雨彤反而心情好了许多,连日的焦虑疲惫和恐惧都一扫而空。昨天晚上发了一夜的烧,现在她头倒是不痛了,但是仍然有点浑身发软。叶雨彤看见了一边散落的空投物资,心里一动:“这些东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