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K所说的规则,晚上才是正式开始游戏,但是现在可以相互试探。经之前的事情,众人面前的早餐都凉透了,但是大家相互对视了一眼,彼此都没有第一个出声,只是心照不宣地勉强吃几口凉透了的早餐,叶雨彤吃不下,只是喝了几口果汁,却冷不丁听见艾嘉落第一个出了声,矛头就直接对准了她:“现在倒也没有炎之队月之队的区别了,还真是好运气,我是不是该祝贺你和叶队长一声得偿所愿?”
“你想多了,假如真要祝贺我,还不如祝我早点暴富。”叶雨彤轻轻巧巧地接下了她的话头,“不过我这行的一点收益也是进不得艾小姐的眼,艾小姐可是赌场出身见过大钱的人,何必如此纠缠呢?”
“赌场算什么,不也是这种地方吗?”艾嘉落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话术滴水不漏,“不如你术业也有专攻就是了,我之前最多赌赌钱罢了,现在大不了赌条命而已。”
“就是钱算不得什么太难得的东西,神仙眷侣少有。”她眼含深意地打量了一圈在场的人,“就是不知道这次是喜是忧,是好机遇让人得偿所愿,还是天降横祸要拆散鸳鸯……了。”
一边的袁卿听得眉头一跳,出言:“是啊,这一局各自立场是不明,但是你不必这样话里有话,误伤了友军可不好。”
“袁队长说得又是哪里话。”一边陶铭倒是笑了,语气温润如玉,话意却锋锐,“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现在提这个……有谁愿意承认自己不是好人呢?”
艾嘉落倒还好,向来是怼天怼地的,倒是陶铭这话说得有意思,这一轮的试探确实是无功而返,一圈太极打下来大家都滴水不漏或者刚才默不作声,基本什么也没有试探出来,倒是弄得气氛有点僵,大家身份变化得太突然了,心情都十分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往日的队友或者对手,困于只有各自自己才知道的身份立场,不约而同地觉得孤立无援起来。
各人面上表情各异,叶雨彤看着一圈便垂下了眼,默不作声地喝了几口果汁,反而艾嘉落坐不住索性撂下了她的杯子起身离开:“这样待下去也没有意思,不过是冷吃冷喝,冷眼看别人,诸位慢用,我先走了。”
见有人先离开,其他人心里都不着痕迹地松了一口气,艾嘉落虽然话说得难听,但是确实在理,众人纷纷都散了,只有叶雨彤一个人落单走在后面,她半低了头,慢慢走出餐厅门,却有阴影挡在前,她抬头,正好对上了叶孪的双眼。
叶孪单手撑在餐厅门,他身姿挺拔,正好把出来的叶雨彤堵了个正着,叶雨彤被微微吓了一下,险些撞上他的肩膀,叶孪倒是没有想到这个展开,当即带着笑意审视了她一下,在自己肩膀偏下的地方用手掌微微比了比:“确实有点矮了。”
叶雨彤简直差点把正在思考的事情气忘了,抓住他的手往下压:“不干你的事情!”这家伙这些年到底吃什么长的,明明小时候大家差不多一般高,也才过了个十年八年的,这家伙搁面前一站跟堵墙似的。叶孪挑眉,伸手就极其自然地捏了把她的脸,简要评价:“太瘦了,吃得不好,不长个子不长肉。”
叶雨彤还没打开他捏脸的手就看见这个人迅速缩回了手恢复了往日里严峻平静的模样,甚至还先她一步开了口:“刚才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走路也不看路。”
“……”叶雨彤愣是给气忘了,她站在原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说,“K是狼。”
叶孪沉吟半晌,低头无意识地伸手想摸她头,被人把手打回来了,略有失落:“啊,我也这么觉得。”
“这次游戏太不同寻常了。”叶孪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有点失落,叶雨彤看着心情复杂也不知道这人失落个什么劲儿,“K只是非常简单地形容了一下游戏规则,然后定下了大家各自的身份,却没有说明狼有多少人,平民有多少人,这是明显对狼有利的条件。”
“K的态度明显在狼那边……K在庇护狼。”叶孪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它在混淆视听。”
“但是据所有的游戏开始之前,我手上的线人带来的消息是绝对可靠的,K就在我们之间。”叶孪皱眉,“如果说之前我们立场分明的时候,K私底下搞一些事情还有所顾忌,现在基本上就是一滩浑水,K基本上可以肆无忌惮了。”
“加上如果K真的是游戏策划人,想通过游戏规则堂堂正正地取得胜利让我们全部输掉……它必然会选择‘狼’这个身份,毕竟只有狼能半夜杀人。”
“我们现在有七个人,一个预言家一个女巫,这是目前可以板上钉钉的事情。”叶孪叹了口气,低头俯耳在叶雨彤耳边低声,“平民的图像是红色的。”
叶雨彤睁大了眼睛,几乎一把抓住他的领子,两个人远处看去了像是耳鬓厮磨的甜蜜恩爱模样,叶雨彤却急促地回复:“你神经病啊!现在就告诉我——”
“因为是你。”叶孪只是简洁地结束了这个话题,“那么现在已知的有三个好人……”
“不。”叶雨彤叹了口气,她不经意地用有过淡红色烙印的手撩起了鬓边的一缕碎发,“有四个。”
两个人相对两两无言,这个时候又轮到叶孪皱起眉头:“你不能说。”
“……”现场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叶雨彤有一丝无语,“你先说的。”
“……”叶孪沉默了片刻把话题引开了,“那么还有最多三个狼。”
“除了K,还有两个狼。”叶孪叹了口气,“K不是那种心慈手软的人,它必然会不顾一切代价把我们都留在这里,那其他的两个人不会是它的同伴,只会是它的弃子,必要时推出了作替死鬼。”
“在它的设想里,一开始就没有人能拿走巨额奖金开始新的人生,”光暗投在他身上,叶孪身姿挺拔如石像雕塑,他站在她身前,微垂了眼,“我们都只是它计划中必然的牺牲品罢了。”
叶雨彤看着他这样,心中一动:“……K说岛屿上没有神明,它自己也进了这个局。”
“进了局就该按局的规则来玩,不管是玩家还是游戏策划人都一视同仁。”她低声,“溺毙总是善水者,岛屿上既然没有神明,那么就看看谁更胜一筹。”
叶孪看见她平静眉目,心里一动,还没有说出些什么,就听见她说:“而且你都在这里了,最后就算有人击败了K拿到了奖金,也会有警察跳出来说是犯罪工具犯罪证据把奖金带走的,搞不好人都要关起来,不管是谁的设想都别想拿走奖金吧,新的人生还搞不好要二进宫在牢狱里从头开始。”
叶孪被她堵得说不出来话,仔细想想又没错:“……那本来就是黑钱,而且又是犯罪证据,大概率会没收充公。”
“……你还真实诚。”叶雨彤叹了口气,“一直没有问你,怎么着,查黑钱查到这个人口交易来了?”
“……”叶孪没有说话,看模样他有点犹豫,他轻声说,“……是查一件很久的案子查到这里的。”
叶雨彤看他的样子不同寻常,也安静地没有出声,如果他想说,自然会说,如果他不能说,她问了也没有用。
叶孪看着她的眼里笑意都消失殆尽,只剩下沉郁的哀伤:“是查你的案子。”
“?”叶雨彤倒是有点发怔,她委实不记得自己过去那点坑蒙拐骗的鸡毛小事能跟K这种犯罪大户扯到一起,看K这个手法,又是黑钱又是非法人口交易,她还没有问,听见叶孪的下一句话,笑容就淡下来了。
叶孪轻声说:“……是查你父母的案子。”
聚众入室抢劫,财物分文不取,叶家夫妇都是行内出名的顶级京剧大师,光叶夫人那套成名作的贵妃花旦头面上的真金白银东珠玛瑙就值市价百余万,更不要提叶先生是有名的收藏家,一屋古琴书画价值无数,可是贼人聚众入室盗窃,仅仅只取走了叶氏夫妇的性命。
唯有一女,叶雨彤被叶夫人藏在沙发的夹缝中,看见父母被害,双亲的血落在母亲珍爱的戏服上,父亲心爱的书画上,红梅斑斑。
戏曲界国宝级专家名人被害,按理说应该是件大事,却被草草结案,连一点水花都没有溅起,像一朵花谢得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