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今天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慕扬面无表情地说完，站了起来，幽深的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说得对，没人愿意当别人的替身。不过有件事我想你弄错了，我送你花不假，我想从你的身上找到她的影子也是真的，但是，我从没想过要让你当她的替身，因为这世上没人配。”
这话听进聂安心的耳朵自动变成：你连当厉梓晗的替身都不配。
聂安心气得眼睛发花，浑身都在发抖。
她想起了四年前，慕扬为了厉梓晗，也对她说过“不配”这句话！他甚至还说过她的爱廉价！
聂安心长这么大，从来还没有被人如此羞辱过，可是她在慕扬的身上却已经连续尝过两次！聂安心，难道你被人作践得还不够吗？
聂安心几乎都唇瓣咬出血来，才勉强让自己没在慕扬的面前露出破绽。
不过经过这次的事后，聂安心是彻底对慕扬死了心。
她真傻，这样的人，她四年前就不应该对他还抱有希望。
……
上车后，慕扬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用打火机点燃。
他没有回家，而是直接上高速，一个人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来海边。
夜晚的海边，海浪声显得特别汹涌，海浪不断拍打着岸边的礁石，一次次地翻滚而来，一次次地退下，带走了一部分细沙。
慕扬没有下去，而是坐在车头，烟一根接一根地抽，抽得非常凶。
他也知道自己最近很不对劲，送花、花心思设下饭局，今晚甚至还干起了外卖小哥的活，他做这么多事无非就是想见一见那个叫聂安心的女人。可是这些事，他以前从来没为哪个女人做过。是不屑，也是不在乎。但是现在，他却什么都做了，而且心里还没有一丝别扭。
今晚聂安心说过的话，不断在慕扬的脑海里徘徊，一遍又一遍。
这些话，四年前分手的时候安心也同样跟他说过。这些年来，慕扬经常在想，如果当时他早知道那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他一定不会赌气跟她说出那样决裂的话。一定不会。
安心，安心。
慕扬在心里每唤一次这个名字，心就会痛得好像被利刃捅上一刀，血淋淋的。
时隔四年，他好像又在重复以前的错误，但是慕扬没想放弃。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自从安心死后，他活得就像行尸走肉，没有任何人或物，能让他的心情有一点起伏。安心走了，连带着把他的心也带走了，或许这就是他伤害她的报应。直到那天他在公司里看到正在办案的聂安心，他差点就以为是安心回来了。
那一刻，他死去的心好像重新又活了过来。
尽管到了最后，他知道自己认错人了，可是慕扬却不想放弃。
他想按正常的追求程序去接近她，不过好像搞砸了。想到今晚的不欢而散，慕扬刚刚缓和点的心情又忍不住浮躁起来。
慕扬刚掐灭手中的烟，伸手又向烟盒探去，但是盒子里面空荡荡的，一根烟都没有，只有满地都是烟蒂。
慕扬的心情顿时更加烦躁了，吹了一个小时的冷风，还是不能让他心情平静下来。慕扬将烟盒合起，随手扔进护堤旁边一个垃圾桶里，然后开车回家。
自从厉梓晗和他弟弟慕子航结婚后，慕扬就搬出慕家老宅，住进了别墅。现在别墅才是他的家。
慕扬将车开进车库，然后直接用卡坐电梯到二楼。
经过书房时，有道轻柔的声音喊住了他。
“扬。”
动作一滞，慕扬回头望去，就见坐在短沙发上正在看书的厉梓晗起身，优雅地朝他走了过来。
慕扬眉头皱了皱：“你怎么会在这里？谁给你开的门？”
“我来的时候，家里的临时工还没有走，是她给我开门的。”厉梓晗声音一顿，略带歉疚地垂下目光，“对不起，扬，我不应该明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进你的书房，我还进来。我就是有点无聊，才想进来找本书解解闷。”
慕扬眸底闪过一丝惊讶，如果他没有记错，家里的临时工一般五点半之前就会走人，也就是说，她等了自己一个晚上？
慕扬的语气软了一些：“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前阵子有人送我一些上等的血燕，今天我炖了一些，就给你送点过来了。”厉梓晗抬眸，冲他讨好似的浅浅一笑。
慕扬又皱起眉心：“我上次不是说过，以后这些东西不用特地送过来吗？”
厉梓晗却好像没有听见，推着他下楼：“走吧，燕窝就在楼下，我们下去喝。”
慕扬现在没什么胃口，但是一想到她等了自己一个晚上，拒绝的话又有些说不出口。
厉梓晗从容地走进厨房拿了个碗出来，就好像这儿是她的家一样。厉梓晗拧开保温瓶的瓶盖，将燕窝倒进碗里，然后端到他的面前。
“你经常抽烟，这燕窝有润肺的功效，你应该多喝一点。”
慕扬接过燕窝，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表情很淡。
厉梓晗走到他对面的沙发坐下，凝眸盯着他看了一会后，慢慢开口：“扬，你都快一个月没有回家吃饭了，我和子航都很想你，你这两天要是不忙，就回家吃顿饭吧。”
“再说吧，公司还有点事。”慕扬敷衍着。
厉梓晗眸底灵光一闪，不着痕迹地顺着他的话问道：“还在为案子的事烦吗？都过了这么多天，警方有没有说什么时候能捉住凶手？”
慕扬抬头瞥了她一眼，疑惑道：“你不是向来不过问公司的事吗？怎么今天也关心起这个来了？”
犹豫了下，厉梓晗最后还是咬着唇问出声：“听说负责这件案子的一名女警，长得很像一个人，你还把对方认错了？”
慕扬突然将勺子扔进碗里，然后闲散地靠在沙发上，淡淡地看着她：“你消息倒挺灵通的嘛。”
他语气平静，让人猜不透心里的想法，可是厉梓晗太了解慕扬阴晴不定的性格了，谁也不能保证他下秒钟会有什么反应，因此问出下面这句话时，她显得小心谨慎多了。
“那个人……是不是长得很像安心？
慕扬惊讶地看着她。
“别这样看着我，自从安心死后，这几年来我就没见你真正开心地笑过。除了她，还有谁能让你这样失控？”说这话时，厉梓晗嫉妒得几乎就要发疯。
慕扬没说话，深邃的眼眸闪过一丝痛心。
见状，厉梓晗心里更加妒忌。
她深吸了口气，哑着声问：“那你准备怎么办？”
慕扬低声反问：“什么怎么办？”
厉梓晗露出一副为他着想的样子：“我知道你忘不了她，我也知道这几年你为什么那么不愿意回家。因为你觉得，安心的死是我们一手造成的。当年如果不是我们，她就不会赌气跑出去，后来更不会发生车祸。现在你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那么像她的人，我……”
“燕窝我留下，你可以回去了。”慕扬骤然打断她，声音多了几分冷漠。
厉梓晗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自从那个女人死后，慕扬对她的态度就越来越冷淡，现在好了，她不过才试探地问了一句，他直接就对她下起逐客令！
气氛顿时变得有几分僵凝。
“扬，这都已经四年了，你真的要为了一个死去的女人一直这样对我吗？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这些年来我的心里有多苦，难道你都可以视而不见了吗？”厉梓晗心痛欲裂，红着眼睛低吼。
慕扬脸上的表情僵住，眼睛复杂得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厉梓晗的手机铃声响了，她掏出手机一看，毫无意外又是慕子航打来的。厉梓晗修得细细弯弯的眉头下意识蹙紧。
“是子航打来的吧？”慕扬看到她反应，马上就猜到了。
“嗯。”厉梓晗点了点头，对慕子航这种时时刻刻都得看到人的占有欲很不耐烦，但是当着慕扬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如果说每个人都有一个软肋，那慕扬的软肋无疑就是他弟弟。
当年如果不是慕子航犯病，以死相逼，她和慕扬今天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慕扬清楚地看到她眼里的恨意，愧疚让他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一些：“回去吧，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还没有回去，他肯定很担心你。”
厉梓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都快十二点了，你不送我吗？”
慕扬伸手揉了揉眉心：“我有点累了，你开我的车回去，明天我会吩咐小毕去开回来的。”说完，他掏出车钥匙，仍在桌上。
这要是换在以前，慕扬怎么可能这么晚还让她一个人回家？厉梓晗心里堵得难受，可偏偏那边手机还像催眠似的一个劲儿地响个不停。
厉梓晗看见慕扬闭上眼睛，气愤地拿起车钥匙，从客厅跑了出去。她没有接慕子航的电话，而是直接把电话挂掉，并且关掉手机。
慕扬不是让她不好过吗？那她就让他弟弟不好过！
想到家里那个情感障碍症中度患者的男人，因为找不到自己而烦躁得想要杀人，厉梓晗本来糟糕透顶的心情，骤然变好了许多。她甚至还心情不错地哼起歌，轻柔的曲子在静寂的车内回荡起来。
厉梓晗走后，慕扬起身走到二楼的书房。
他拉开书桌的第一抽屉，那里面安安静静地躺着一张照片。
照片是一个穿着警校校服的女生正开心吃着冰激凌的侧脸照，那是慕扬第一次觉得她长得像厉梓晗，也因为这样，所以他用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了。可是这张照片这四年来他看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觉得她像厉梓晗。
“安心……”
慕扬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照片女生的脸，低哑的声音微微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