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仉洋长着一脸人畜无害,跟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仉医生心眼小,爱记仇,这警里上下得罪谁都不行,就是不能得罪他。因为得罪他的后果必然是——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你完全猜不到他会在何时何地在哪里给你挖个坑,然后等你乖乖跳下去后,他再慢条斯理地替你填上土。
仉洋的可怕程度,就连陈队都曾经开玩笑说过:仉洋这人要是哪天犯了罪,肯定是那种毫无道理可言只享受杀人快感的连环变态杀人魔。
瞧瞧,这就是他们英明神武的陈队对这个人的总结。
仉洋目光如刀地瞪着梁思欣的脸,冷笑道:“你平时都喊我洋货,只有每次心虚才会喊我仉医生,所以——请不要侮辱我的耳朵,我的听力好着呢。”
梁思欣冷不防打了个寒战,全身宛如被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割了一遍似的,感觉有点冷。
“有吗?可我怎么记得我一直都叫你仉医生的啊?”梁思欣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身子已经蹿到蔺思汝的身后,并且做出随时落跑的姿势。
仉洋自然不会真的跟一个女生一般见识,他故作不屑地从鼻子“哼哼”两声,转头望向聂安心:“昨天帮你检查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你的手有异常,怎么了?是哪只手不舒服,我帮你看看。”
对这个有礼貌的小师妹,仉洋还是挺有好感的,完全不像某些女人。
聂安心忙道:“不用,手是我自己后来不小心扭到的,已经看过医生了,现在没什么大碍。”说完,她特地抬起左手,在他面前动了几下。
仉洋见状,好奇道:“你们说的老胡,是住在柳明巷里的那个人吗?”
聂安心有些惊讶:“仉医生你也听说过他?”
仉洋点点头:“跟我爷爷是一个年代的人,早前见过几次面,他推拿针灸的功夫很不错,是个真正大师级。不过脾气有点古怪,如果没点面子和人脉,是请不动他出手的。你运气倒是不错。”
仉洋不傻,看到余佳茗在场,自然知道老胡是卖谁的面子。
余佳茗顺势说道:“仉医生都这么说了,聂小姐就不应该再拒绝慕总的好意。”
聂安心面色有点难看:“慕总的情,我心领了,不过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聂小姐有什么想法还是直接跟慕总说好了,而且这不来都来了,聂小姐还是先上车吧,这警局门口可是不能停车的。”说完,余佳茗做了个“请”的动作。
聂安心实在很想吐槽“明知道警局门口不能停车,但你们遵守了吗”,不过话到嘴边她还是咽下来。
那辆宝马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为了避免引起一些不必要的猜疑,聂安心斟酌再三,最后还是硬着头皮乖乖跟在余佳茗的身后,一同向那辆宝马走去。
余佳茗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今天慕扬充当起司机的角色。
那十根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快速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着字,看到她上车,慕扬这才把笔记本收起来,放到后座。
聂安心不安地回头看向余佳茗:“余秘书不去吗?”
余佳茗觉得好笑,忍俊不禁道:“现在是下班时间,我去的话,老板可是得付我的加班费。”
说完,聂安心就被她推上车,顺便系好安全带。
“……”这种逼良为娼的即视感啊,还能不能再强一点了?
余佳茗朝他们挥挥手:“慕总,路上小心。”
慕扬轻轻点了下头,这才重新启动车子,汇入可怕的车流之中。
车内安静得有点可怕,聂安心有点受不了,开口问道:“能开点音乐吗?”
“你想听什么?”慕扬把音乐打开,车载音乐有许多类型。
聂安心望着窗外,心不在焉地说:“随便,什么都可以。”
慕扬手一动,选择了一个古典音乐的文件夹。优美的旋律开始在密闭的空间里飘荡起来,聂安心原本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
现在正是下班的高峰期,车子才进入大道就碰到大堵车,聂安心听着音乐,一阵睡意缓缓袭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慕扬淡淡看了她一眼,伸手将车内的空调关低。
“到了。”
等到了老胡的地盘,慕扬才将她叫醒。
聂安心揉揉眼睛坐起来,发现天已经黑了。
“你刚才怎么不叫醒我?”
慕扬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你要开车?”
聂安心想也不想就说:“我不会开车。”
“既然这样,那叫醒你也没用。”慕扬说完,推开车门下车。
聂安心整张脸顿时火辣辣的,白里透红:“但至少我可以陪你说说话,这样你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慕扬没说话,只是忍不住用幽深的黑眸多看了她几眼,觉得脸红的聂安心更像安心了。
他们到的时候,老胡正好在炖羊肉,才走到门口,就已经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肉香,馋得聂安心口水差点流下来。
得知他们还没有吃饭,老胡立马回厨房拿了两副碗筷,硬是塞到他们手上。
慕扬不喜欢羊肉,嫌膻腥味重,夹几块就放下筷子。聂安心倒是吃得十分畅快,大口大口地吃肉,大口大口地喝汤,看得慕扬目瞪口呆,简直怀疑她是不是饿鬼投胎,还是一个披子少女皮囊的假小子?
不过一顿饭下来,聂安心倒和老胡成了忘年之交。临走时,老胡还不忘交代,让她有空就过来陪自己吃饭,他一定会提前把羊肉炖好,保证她吃得满意,唇齿留香。
吃完饭,慕扬直接送聂安心回家,废话也不多说一句。
那股惜字如金的沉默劲,看得发誓要将他视如病毒一样远离掉的聂安心,强迫症都犯了……
“我到了。”她好心提醒。
慕扬应了一声:“嗯。”
聂安心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我真进去了?”
慕扬点了下头:“好。”
聂安心这下反而有点不淡定,大着舌头道:“你千里迢迢就只是为了接我到老胡那里治手?真没有其他?”
其实聂安心比较想说“老板你有多闲啊”,但话到嘴边,还是被她咽下。难得她和慕扬能像现在这样平和相处一次,她还是不要主动挑起不愉快才好。
慕扬好整以暇看着她,嘴边肌肉轻扯,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浅笑,反问:“那你还想有什么?”
……是什么啊?……还能是什么啊?
聂安心被问得一阵哑然,脸上渐渐染上尴尬之色。
“那行,再见。”她索性推开车门,下车。
慕扬却突然开口叫住她:“等一下。”
聂安心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回头一脸得意地看向坐在驾驶座的男人:“慕总还有何贵干啊?”她故意拉长尾音。
慕扬感到好笑,别有深意地问道:“没什么,我刚好有个问题想要请教聂警官。”
聂安心忍不住紧张起来,事隔多年再次见面,慕扬还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正经八百地叫过她“聂警官”,这陌生的称呼听在聂安心的耳朵里,既感到陌生,同时又涌起一阵淡淡的酸涩。
“什么问题?”她脸上表情认真起来。
聂扬深邃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我只是很想知道,聂警官为什么那么怕和我纠缠不清?还有,这句‘有些错绝对不会让自己再犯第二遍’又是什么意思?”
心里“咯噔”一下,聂安心震惊无比地瞪着他:“……你中午也在那家咖啡馆?”
聂扬没有隐瞒:“刚好和客户在那里谈点事。”
聂安心想起他上次来警局,就说过自己是到附近办事,这两天她又老在警局附近遇到他,这么说,他确实是来工作的,并没有说谎?
“慕总,背后偷听人家说话,可是不道德的行为!”聂安心胆战心惊,完全不敢想象她和席思扬的谈话,慕扬到底听到了多少。
慕扬不以为然地反将一军:“这么说,背后议论别人就是一件光荣的事?”
“你这是强词夺理!”聂安心气得整张脸都涨红了,终于弄明白他特地绕了这么大一圈的目的。
慕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可否认,这样子的聂安心看起来确实很可爱,但是直到这一刻,慕扬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像刺猬一样爱生气的女人跟安心其实是有区别的。
他的安心就像是阳光天使,整天都很开心,她的笑容很有感染力,总是能令身边的人忍不住也跟着她一块笑起来。
她活泼直率,爱恨分明,虽然没心没肺说话大大咧咧,但是她很关心身边的朋友,和她相处起来也很轻松,不知不觉就会把她放到心里面去。
可是眼前这个聂安心不是,她敏感而小心谨慎,她的内心早就为外界铸起一道高墙,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轻易走进去的。
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饭后出来散步溜达的人已经有不少了,聂安心望着身后不停走来走去的路人,想了想,最后还是忍无可忍压低着声音说道:“慕总,我以为上次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很清楚了,但是现在看起来,你显然还是没有领悟到我话里的真正意思。我不喜欢做谁的替身,也没兴趣当谁的影子,所以我希望慕总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这就是我中午为什么说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的原因,现在你能理解了吧?”
慕扬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哦,那如果不是替身,也不是影子,是不是只要正式追求你,就可以继续打扰你的生活?”
这要是以前,自尊心极强的慕扬肯定会冷下脸来,尖酸刻薄地讽刺她一句,然后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但是现在——
聂安心足足愣了几秒钟后,这才皱紧眉头,满是疑惑地问道:“你什么意思?说清楚点。”
慕扬没有立即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推开她,将车门拉上。
“我的意思,你明天就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