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孤星寂寥,枯枝在萧瑟的寒风中“吱嘎”作响,莫名的让人觉得这个冬夜尤其的长。
此时的宁松萝和周举岩猫在黑影之中,已然冻得手脚冰凉,但为了保证不惊扰任何人,依旧不动不动,不敢发出一点儿声响。
不远处就是马厩,而因为风向的原因,他们可以听到其中的任何一点儿声响,毫无疑问,只要有异动,他们自然会第一个知晓。
许久之后,宁松萝觉得自己的整个身子都要冻僵,不知何时开始,她竟这般经不得凉?宁松萝暗暗自嘲。
“周举岩,为何还没来?”宁松萝有些心焦。
虽然按理说,他们今夜应该行动,但万一他不出来,他们这一晚,岂不是要白白受冻蹲守了?
“来!”周举岩悄然搂住宁松萝小小的身体,有些后悔了,或许今夜就不该让宁松萝来。
宁松萝大刺刺的模样,看似无畏,但毕竟身为女子,冬夜还这么亮,冻坏了,可要怎么好?但是,此时已然这样,要是再动,恐有变化。
时间一点点流逝,寒气也原来越强,就当宁松萝在周举岩的怀中都冻的浑身发抖的时候终于看到远处的灯笼光芒。
“你太着急了,万一风声没过呢?”说话的这个声音宁松萝觉得很熟悉,毫无疑问,就是之前的那个“老大”。
“您真是太小心了,这些马都有病,难道你还愿意埋了再挖出来?先不说晦气,也耽误时间不是?”这个声音,宁松萝是听过的,但细想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了。
“我家老大说的对,您这么做太冒险了,万一让人看到,我们岂不是都说不清楚了?”这无疑是之前和渚毛峰谈生意的那个人。
而黑夜之中,宁松萝也看的很清楚,他赫然不是之前的模样,如果宁松萝记得不错的话,他应该是郡六牧之中的另一个小校。
虽然当时请宁松萝过来的是一个小校,而他们说话之时,赫然还有另一个在场,而这始终没说话的“另一个”,竟就是“内鬼”,这个效果,显然也是宁松萝之前没想到的。
至于那个“老大”,显然就比较细心了,纵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依旧脸上遮蔽黑纱,要不是宁松萝听到过他的声音,简直都不能将他认出来。
“哎呀!你们怕什么?西域那个商人不是已然被抓了吗?既然有他当替罪羊,你们还有什么害怕?”很显然这个总喜欢低着头的人,很能蛊惑人:
“这次的方法呢,我们不是已经想好了吗?就夹杂在别的肉里面,然后卖给各个商贩,到时候神不知鬼不觉,你们也能赚一笔了。”
听到此人说赚钱,小校的眼睛亮了几亮,虽然不明显,但宁松萝也知道,这小子怕是动心了。
“你们看啊,你们所在的这个郡六牧,不过是个清水儿的,连年无战,这里的马还不是养死了就埋?而你们呢?跟着那个没有什么实权的八皇子,又能落下什么?还不出趁机将这个门路走起来,以后都吃香喝辣。”
等等!宁松萝不禁一机灵,这人刚才说“你们”?那也就是,此人应该也属于郡六牧才对吧?
等到这样的消息,宁松萝顿时感觉不好了,而此人又被那个小校称为老大,那身份呼之欲出,很显然就是这郡六牧的官员了?
而就在此时,那原本低着头的人,恰好抬起了脸,让宁松萝不禁惊呆了:“竟然是他?”
清风堂的王掌柜。
清风堂离宁松萝摆摊的地方并不远,店面不大,医术也一般,人们偶尔有个头疼脑热的过去看一看,因而这家的生意应该一般。
而对于这个王掌柜,则是低头不见抬头见,久而久之,见面之后呢,也就点点头摇摇手之类的,也算打招呼了,而正因为没听到过此人说话,才对他的声音无感。
可是,一个大夫和郡六牧的人扯在一起又是怎么回事啊?难道?一个不好的念头在宁松萝脑海中闪现。
为何他们要弄病马?不就是让人吃了不舒服吗?到时候人们肚子疼,还不是要去王掌柜的医馆?这就等于两边赚啊?
但是,他们显然想不到,病马分多钟,万一有的要人的命怎么办?都言“医者仁心”,但王掌柜的心,显然都已经黑透了。
“咚!”
几人过去就将一匹马绊倒了,各人拿出刀来,看来马上就要要了这匹马的命了。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窜过,那三个人,就都倒在了地上。
*
几人醒来的时候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上方坐着的不但有典史周举岩,显然还有一脸铁青的八皇子王蟠毫。
“苑令大人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八皇子的声音不但一丝温度。
对,在底下跪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宁松萝之前还十分钦佩的苑令大人,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然没了之前的正气凛然,而是满脸战战兢兢,显然显然害怕极了。
“我见马儿也没什么用,所以那些病了的……”
“你可知我大邺不宰杀马匹?”王蟠毫简直都有了抽这个苑令的心。
但当初选他当苑令,就是因为他有一颗真心爱马的心,谁知他竟做出此等事情
“可是它们都是病了的呀!掩埋之后,还不是要白白腐烂掉?”苑令朝上叩头。
苑令约四十来岁,是个四肢精壮双眼有神的人,虽然嘴边有须,声音略显年纪,但一看那滴溜溜乱转的眼睛,就知道是个难管的。
“住嘴!”听到此话王蟠毫更加痛心。
据可靠消息,之前的那些马得病,无一例外,都是人为原因,据说,还是长凫运过来之后,他突发奇想的办法,更短短时间已经敛了不少钱财在手中。
“你以为郡六牧就你一个人吗?你以为将小心一些就神不知鬼不觉啦?”王蟠毫就差气疯了。
“是!我承认,这些都是我做的!我也承认这次栽在您的手中了,也不怕告诉您,之前的病马肉,都是我亲手取的,并着人卖出的,也是我和王掌柜合谋取得了利润,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以您现在的证据,能将我治罪吗?先不说差不多整个定坊县的人都或多或少吃了马肉,单说您始终找不到那些马的骨架,就没办法说明我的罪责吧?”
“你……”王蟠毫愤怒。
但毫无疑问,苑令说的对,说来也怪,明明长凫说那些马的骨架就丢在山中,但就是找不到,也不见野兽出没的痕迹,就那么凭空消失了。
而苑令则一改之前畏畏缩缩的模样,而是眼睛平视,一脸欢欣的说道:“您以为,我做这么多,只是为了一些钱吗?哈哈哈!您太小看我了……”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周举岩皱眉。
“干什么?哈哈哈!噗!”苑令一口血喷出来,嘴眼歪斜,浑身抽搐,只一瞬的时间,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而就在此时,一个小校飞奔上来禀报,之前抓住的王掌柜也死了,只不过应该不是他自己自愿的,因为在后脖颈位置,赫然扎着一根银针,只不过银针纤细异常,并不显眼,以至于就是作为当事人的王掌柜都没察觉到它的存在。
但是,就是这根银针,要了王掌柜的命,而至于是谁扎的,什么时候扎的,均不得而知,但自从周举岩将他们带回来,就没人靠近,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在来的时候已经被扎了。
隐约之中,宁松萝觉得好似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在慢慢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