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好一会苏檬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这才八点钟街上就除了几辆出租车，再无其他了。
苏檬擦了擦眼泪起身准备回家，刚坐进出租车里报完地址就接到了母亲的电话。
苏檬平复好自己的心情，装作很轻松的语气接起电话：“喂妈，今天吃好吃的了吗？”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都没说话，就在苏檬以为母亲误拨电话时她终于开了口，哑着嗓子道：“檬檬，回家吧，再来看一眼姥爷。”
苏檬“嗡”的一下子脑子一片空白，虽然母亲说的很隐晦，但也大概猜出了什么意思，刚停下的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掉：“妈……”
“先回家再说吧。”苏母率先挂掉电话，然后转身去照顾老父亲。
苏檬将身子向前探，颤抖着声音对前面的司机开口：“师傅，请您快点。”
说完便拿出手机开始寻找可以换班的同事。
处理好工作的事情，苏檬又拨通了于鱼的电话：“你有没有租车公司的电话？”
于鱼听出了苏檬有些不对劲的语气：“怎么了？”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看我姥爷最后一眼。”苏檬终于忍不住了，抽泣着对电话那边的于鱼说：“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让我回家再看一眼姥爷。”
于鱼听到后愣了一下：“姥爷不是前一阵还看你了吗？怎么就……”说到这于鱼也开始哽咽起来，但紧接着又说：“好啦，车的问题我帮你联系，你现在这状态也不适合开车，我再给你找个司机，你先回家收拾东西其他事情交给我。”
苏檬挂掉电话后，看向窗外开始发呆。
姥爷四年前患上了鼻癌，这本是不会致命的癌症，可是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小姑娘，到了。”司机抬手打开顶灯，转过身看着满脸泪痕的小姑娘叹了一口气：“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我不小心听到了一些，这人呐生老病死人各有命，或许离开也是一种解脱。”
苏檬把钱递了过去，朝他说了声“谢谢”便匆匆的下了车。
回到家苏檬先是换了身衣服，才拿出行李箱装了些深色的衣服，拿上几样日用品，连妆都没来得及卸就下楼焦急的等着车的到来。
就在苏檬等不及要给于鱼打电话的时候，两辆车进了苏檬的视线里，被大灯晃到的苏檬不禁抬手去遮挡在黑夜里尤为刺眼的光。
两辆车同时停在了苏檬的面前，并且车的主人都下了车，一个是于鱼，另一个是翟霁。
于鱼先是从后座拿出一袋子东西放在了翟霁的手里，然后走到苏檬面前，双手捧着她的小脸，见她通红的眼眶，自己的眼睛也跟着湿润了起来：“我刚才去准备了一些吃的用的，你和翟总路上饿的时候吃一点，那里面还有几瓶功能性饮料，顶不住的时候喝一瓶。我因为怀孕的关系回不去，帮我跟姥爷问个好。”说到这于鱼的眼泪也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好了，快回家吧。”
苏檬伸手抱了一下于鱼：“你自己回家也注意安全。”然后把箱子放到翟霁的手里，跟他上了车。
一上车苏檬便被车里的暖气所包围，但温差还是让她缩了缩脖子。
“很冷？”翟霁坐到苏檬旁边把手里的毯子盖在苏檬身上，见苏檬一直盯着前面的司机便又开口：“刚才喝了一点红酒，所以把小张叫来送我们回去，你放心他开车很稳。”
他说的很轻，生怕声音再大一点就会惊到苏檬。
“翟霁，我想回家看看姥爷。”苏檬转过头看着翟霁的眼睛。
“我知道。”
“姥爷对我很好的。”
“我妈跟我讲，有一次家里就剩十块钱了，我去姥爷家的时候姥爷也带我去小卖店买小食品。”
“小时候姥爷喝酒的时候，就让我在旁边陪着。”
“长大了，我跟着爸妈来到T市了。姥爷偷着给我的压岁钱比别的哥哥的多。。”
“过年的时候，姥爷总是亲自做一大桌子菜等我们回去，别人做他还不放心。”
说到这苏檬还轻笑了一声，像是想起来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还有小的时候每一年姥爷过生日的时候我和哥哥们就会和大人们要钱去给姥爷买生日礼物，买的都是糖啊玩具什么的，但最后都被我们吃了玩了。”
虽然苏檬在笑可是眼睛里的眼泪停都没有停过。
翟霁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苏檬一直放在腿上的手。
很凉，而且在止不住的颤抖。
“靠在我肩上睡一会吧，醒了就到了。”翟霁有些心疼的揽过苏檬的肩，将她的头轻靠在自己的肩头。
可没过两分钟苏檬就坐起身子靠向另一边望着漆黑的窗外，再也不说话。
翟霁知道她在哭，她在压抑着自己。
但是这种事情无论是谁说了什么，说了多少，到最后还是需要自己解开这个结。
没过多久一下子黑暗的空间被亮起的手机屏幕照个通亮，翟霁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对苏檬的背影说道：“小镇资源有限，我在S市找了几位专家也在往那边赶，他们应该会比我们快一点。”
“谢谢。”苏檬没有转过身，只是仍然低着头抽泣。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这密闭的空间里再也听不到抽泣声时，翟霁伸手将熟睡的苏檬拥入自己的怀里，并且环着她的手轻拍着她的后背，没一会苏檬又皱起眉嘴里也不知在嘟囔着些什么，翟霁只得将她放到腿上，帮她拉好毯子。
苏檬这才感到些舒适感，小脑袋在翟霁的腿上蹭了蹭。
翟霁见她那模样有些宠溺的笑了出来，又伸出手把她有些糟乱的头发梳理好，这才靠着后面闭上了眼睛休憩。
苏檬睁开眼睛的时候车已经停在县医院楼下了，自己整个人都蜷缩在座椅上，鞋什么时候被翟霁脱了也不知道。
天才朦朦亮，苏檬穿上鞋下车的时候翟霁正靠在车边抽烟，见苏檬醒了便熄灭了烟，从车里拿出个小瓶子张嘴喷了喷才靠近苏檬：“专家刚到，上楼吧。”
苏檬点点头，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小张呢？”
“他先去办点事情。”翟霁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到苏檬身上，然后带她上了楼。
虽然才凌晨，可病房里里外外站了不少人，认识的人见苏檬来纷纷让出一条道让她过去。
苏檬来到病床前映入眼帘的就是已经穿上寿衣的姥爷虚弱的躺在床上，打着氧气甚至都没有力气说话。
“姥爷，我回来了。”苏檬走上前握住老人颤颤悠悠才举起来的手。
只见老人点点头，张张嘴却发不出什么声音。
“你姥爷说，回来就好。”坐在一旁的苏母抬手擦擦眼泪然后帮老人说出口。
苏檬坐在病床旁边勾起嘴角细声的说：“姥爷，你快点好起来，不是说好下个月带你坐我的航班吗。”
老人努力的笑了笑然后又点点头。
苏檬转过身见翟霁站在病房外，被一众亲戚围在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忽然不知哪个亲戚拉着翟霁就进了病房，走到老人床边轻声说着：“老爷子，你快看苏檬带着男朋友回来了。”
苏檬下意识要反驳，却见姥爷松开了自己的手朝着翟霁伸了过去。
翟霁连忙上前握住老人枯瘦的手，并伸出另一只手紧握着苏檬的，目光坚定的看着面前的老人：“姥爷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檬檬。”
只见老爷子眼含笑意的点点头，谁知下一刻又开始不停的咳嗽，紧握着翟霁的手却一直没松开过。
苏母见状连忙拿来一个黑色的口袋，站回病床边弯下腰看着老人的眼睛说：“爸，你先松开他的手我帮你好好擦擦，别再吓到人家。”
老人只是点点头，只有翟霁能感觉到老爷子握着自己的手力道逐渐变轻了。
苏母对着父亲说完话便转身对着翟霁说：“你先带着小檬去外面待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