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炎的长箭破空而至,稳稳地扎进飞虎的额头。
百花干脆利落地拔出小太刀,飞身后跃离场。随后发生的事情更是惊呆了白子期:以黑箭为中心,黑炎越烧越旺,一时之间连隔着老远的他都能够感受到。微风吹来,便在空气中旋舞起来,幻化出海市蜃楼般的异景。
片刻之后,四周便由繁茂的树林变成了阴冷的高档写字楼。
“这是怎么回事?”白子期觉得这景象似乎在哪见过。
“这是它心里的地狱。或者说是它的噩梦吧。”唐婉拉着白子期远离飞虎:“卡洛的武装会具现出它最害怕的东西。”
看着对面开始瑟瑟发抖的飞虎,白子期总算安心了一点:“那现在这些东西,是实体吗?”
唐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能连卡洛也未必能说得清。总之能避则避吧。”
的确如唐婉所说,飞虎就像是见到了心底的鬼魅一般战栗着,但那双血红的眼眸深处却似乎浮起了什么,在不停地跟恐惧斗争。
这种眼神,白子期非常熟悉。
是不甘。
而你只要有足够多的不甘,终究会吞噬掉心底的鬼魅。
“卡洛,能快点动手吗!”白子期喊道。
金发碧眼的少年愣了一下,飞虎却已动如脱兔!
“炸裂吧,绝地的鬼魅!”卡洛爆吼一声,四周的墙壁和外侧的玻璃的飞速收缩,化为无数荆棘刺向飞虎。混凝土和玻璃的尖刺划过它的毛皮,撕裂它的肌肉,可是它却依然爆吼着向前,一步都不后退。
“这家伙!”四人飞速后退。卡洛更是不甘地催动着武装,更巨大、更坚硬的荆棘飞快地爆出,刺进它的手足,拦下它的动作。
“呜噢噢噢!”血红的眼睛里已经没有畏惧,它奋力向前,居然硬生生地扯断了无数尖刺。血管和肌肉发出沉闷的撕裂声,光是看着都觉得疼痛。
“不好!”百花低喝一声,飞身上前,太刀和小太刀交叉挡开飞虎的爪子。旋风般的气浪被惊起,飞沙走石。
白子期诧异地看着百花:居然挡下了那种层次的力量冲击。百花没好气地看着发呆的白子期:“愣什么!快跑啊白痴!”
白子期这才反应过来,和卡洛一起后退。四人边退边避,不知不觉间居然已经到了大楼的边缘。
“不行,到窗边了!”唐婉的背后是一片玻璃幕墙,外面就只有无尽的虚无而已。
“出去!”卡洛用力将三人撞出,离开了自己召唤出的大楼。
停留在半空的刹那,白子期毛骨悚然:眼前这千疮百孔的大厦,就像是被什么大型怪物给深深地咬过一样。那些内凹成荆棘的玻璃幕墙,就是它的齿痕。
错不了,这栋大厦——就是“地鬼门”事件里的星艺大厦。
“毁灭吧!噬心的梦魇!”卡洛下了最后的指令,整栋大厦都开始蠕动起来,像是刚刚苏醒的蠕虫一般。
光滑的玻璃幕墙和坚硬的混凝土刹那之间被强行拉伸,锥子般刺入飞虎的躯体,血流成河。惨烈的嘶吼一瞬间炸裂开来,几乎要撕裂白子期的鼓膜。
与此同时,四人也开始飞速下坠,高速的气流和莫名的失重感瞬间唤醒了他们的恐惧。
“卡洛!”唐婉立刻开始召唤锁链,在下方结成一层层绵密的网。与此同时,整个空间也在不断崩塌,外界又开始变回茂密的林地。
清脆的金属声响起,四人落在了锁链的防护网上,疲惫不堪。
“结束了?”白子期有点安心。
但卡洛却摇了摇头:“……是我的无能。没能召唤出它最害怕的地狱。”
弥漫的烟尘渐渐散去,崩塌的废墟之中,一双血红的眼睛不断地靠近。
再看看四周,众人都遍体鳞伤。百花和子期在之前的几波冲击里双手早就被震得发麻,皮都掉了好几层,殷红的鲜血还没来得及结痂。而卡洛和唐婉则因为反复使用武装,体力几乎被透支到了极点。
“别那么丧气”,唐婉咬咬牙:“那家伙也比我们好不到哪里去。”
她瞥了一眼满目疮痍的飞虎,掏出怀里的无线电:“月瞳吗?弹药还剩多少?都用上吧。现在不用以后真的没机会了。”然而她刚刚想往前踏出一步,却重心不稳地踉跄了一下。
白子期连忙扶起唐婉:“学姐?”
“……别勉强了。去找咲夜学姐。”卡洛单膝跪地,气息也是若有若无。
“月瞳已经联系了。但什么时候到还是个问题。”唐婉苦笑道。
“那就行了。剩下的,我来。”卡洛咬咬牙,齿间流出一点鲜红。他手上的黑弓再次燃烧起来,逐渐覆盖了他的全身。
“你在干什么!”百花急忙跑过去,却被高热给逼了回来。
漆黑的火焰几乎覆盖了卡洛全身,连同黑弓都被焚烧殆尽。四周的风景若隐若现,渐渐被隐匿在一片黑暗之中。
对面的飞虎停下了脚步,眼中露出警戒的神色。
卡洛绷紧全身的肌肉,青筋毕露,像是要将最后一点力量榨取出来一样:“我以我的名义召唤你,来自幽暗深渊的凝望。”
深邃的夜色里开始浮现出银白的水波,就像是飞虎现身的时候一样。众人浑身的鸡皮疙瘩都竖起,汗毛倒立,目不转睛地盯着卡洛。谁也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但直觉告诉他们,那肯定是某种常识以外的东西。
卡洛握紧拳头,大喊道:“遵循冥王的承诺,于此现身——”
一阵凛风吹来,黑火覆灭。
咲夜轻盈地落在卡洛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不用的吧,对你来说太早了。”
卡洛凶狠的眼神一下子就消失了,刚才的一切就像是镜花水月一般,不复存在。
此刻他的双眼里满是疲倦:“……抱歉。”
咲夜温柔地笑笑:“别再干这种事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两柄短刀出现在她手里,刀刃里反射出澄澈的月光。
刚刚消失在飞虎眼中的畏惧,又重新浮现。
咲夜轻轻眨了眨眼:“骑士级……感觉不止。离国王级又还有点距离,真是微妙的家伙。好了,这边时间紧急。就速战速决吧。”
她浅浅一笑,下一刹那就闪现在飞虎头上。
“好快!”众人惊叹道。
“小心后面!”白子期大喊。飞虎的尾巴几乎在同一时间甩出。
咲夜利落地划过短刀,斩落长尾。然后,狠狠地刺下!
飞虎的动作敏捷无比,在一瞬间就跃到一旁,可是咲夜的身影却在旁边的树干上借力跳出,几乎同一时间跃到了飞虎身上,它依然没有避过咲夜的刀锋。飞虎的右腿鲜血四溅,宛如血花绽放。咲夜及时松手后跳,漂亮的和服上几乎没有沾上一滴血迹。
一击尚未结束,咲夜就已经在空中翻转了一圈,瞄准飞虎的左腿。对方也早有反应,正打算往旁边移动时,却失去平衡倒在了地上。
原因很简单——它的右腿,无法移动。
“刚刚那一刀刺进了左腿的肌腱里!”百花道破真相:“它的肌肉被锁住了,左腿等于废了!”肌肉不能够随心所欲的运动的话,四肢就无法动弹。话虽如此,做到可一点都不简单。不仅要对对方的身体构造了如指掌,还要有力气穿过那坚逾钢铁的毛皮,一击刺到肌腱伸出。
但正当咲夜落下,要锁住它另一条腿的时候,飞虎居然挣扎着扑了起来,血盆大口对准了咲夜落下的地方!
“不好!”白子期飞奔出去,却被唐婉一把拦下:“别冲动!咲夜学姐没这么容易被吃掉。”
果然,飞虎虽然气势汹汹,嘴巴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合上——咲夜手中的另一柄短刀卡在了它的口中,让它咬不下去。
“想吃我啊”,咲夜轻笑道:“还早了一百年。”她飞身后跃,从虚空中重新抽出两柄短刀,用力扎进飞虎的左腿。两腿都被锁住的飞虎无力地倒在地上,拼命地挣扎着。
“四柄真名武装?”百花有点吃惊。她们的武器看似可以从虚空中随意生成,其实数量和形状都已经在觉醒的时候就已经固定好了。大部分人只有一把,像是百花这样有两套的已经是异数,像是咲夜这种她已经完全摸不清了。
咲夜并没有多做解释,而是像花瓣般在风里轻飘飘地翻转了一下,准确无误地落在了飞虎脖子上,刺入最后一柄短刀。
血花“嘭”地一声爆开,喷泉般射起,居然飞起十几米高。
“刺中了颈动脉,不愧是学姐,出手真准。”唐婉赞叹道。
“但那家伙应该还有一点时间可以活。”百花看了看奄奄一息的飞虎,遗憾道。
“还没有结束哦。”咲夜调皮的一笑,打了个响指。被刺入颈动脉的短刀居然剧烈爆炸起来,将飞虎的头颅炸掉了一半。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咲夜,面面相觑:自己刚刚那么拼究竟是为了什么。
剩下的半个头颅垂落在下来,逐渐消失在风里。
“说起来,为什么每次敌人都不是留下尸体而是直接消失了?”白子期好奇地问。
“正常来说妖灵死了也是有尸体的。但这次的敌人应该是有特殊能力的,能通过刺激迪拉克之海生成这种介于现实和精神之间的东西,所以并不会变成真正的尸体。”
白子期拍了拍手:“我懂了!也就是说,敌人其实还没死?死的只是他生成的假体而已?”
咲夜咧了咧嘴:“恭喜你答对了。”
只见一团黑雾散去之后,一个黑影蹦出,飞快地往深林里逃窜。咲夜立刻追上,一刀斩开敌人的后背:“怎么能放过你呢?”
黑影虽然负伤,却依旧咧开干裂的嘴唇狞笑一声,猛地蹬地,笔直地朝山下坠落。咲夜不屑地哼了一声,居然直接追上。刚刚拉开的差距又立刻被追上,冰冷的刀光直逼黑影。
可是短刀划过的刹那,身影化为虚无。
“咲夜学姐!”唐婉操纵锁链想要救起咲夜,她却自己抓紧山崖上的树枝卸去了下坠的力道,双腿在崖壁上用力一蹬,直接上来了。但她还是不满地咋舌:
“还是被它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