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杂货店明显是重新装修过的,把邻家的店铺也盘下来打通,整个店铺的门面显得特别敞亮开阔。
看来这个刘掌柜卖皮子挣了不少钱,青芽眯着眼打量店门心道。
青芽二人刚一进门,原本靠在柜子上打算盘的刘掌柜听到动静,立马直起腰迎接。
“你们夫妻二人可是许久没一起来我这里了,最近的皮子鞣制的怎么样了?”
果然,商人三两句离不开赚钱的事儿。
青芽挑眉:“怎么,你还不相信我。”
刘掌柜忙拍下嘴,“你看我这嘴,弟妹别误会,我不相信谁也不能不相信不是?莫见怪莫见怪……”刘掌柜忙解释,生怕惹怒了这位摇钱树。
青芽本来就没打算为难他,看他急得不知该如何解释,开口道:“今个儿我把醋带来了,您那也过过眼,看咱这生意能不能做。”
擎苍立马从包袱里拿出一木盒,刘掌柜小心翼翼地接过,端在手里认真地端详,又打开瓶塞闻了闻,小指蘸着尝了一点,立刻被那股酸意酸得表情狰狞,随后嘴里漫上来淡淡的香气。
刘掌柜咂巴咂巴嘴,还在回味中,片刻后眉开眼笑地冲青芽道:“不知弟妹心中是何想法?”
青芽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要看你是不是真的想做这笔生意了。”
“好!”刘掌柜一拍桌子,“弟妹,我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这五十盒我都要了,每盒按十两给你算。”
青芽在心里算着,粮行里醋顶天了也就是一两银子一斤,她酿的这醋按最高的价格来算,一瓶醋最多有四两重,也就是四百文,这套盒当初跟蔡师傅是按五十文一个算的,一个套盒她能净赚九两五百五十文。
决定好后,青芽应下来,又随口提了句:“这套盒的醋受众面太窄,老百姓都买不起,下回我可能要酿些便宜些的醋。”
刘掌柜虽听不懂“受众面”是啥意思,但他却能敏锐地理解了青芽话里的意思,“薄利多销”这个道理他懂,当下就先定下来下一次的醋,“那弟妹酿出来可要给我留着。”
青芽收了近五百两银子,漫不经心地点头,表示可以考虑。
签下套盒的协议后,青芽告诉刘掌柜醋就在镇口停着的牛车里,让他自己派人去取,便打算告辞去买盐和猪大肠。
刘掌柜一听立马拦住他们,佯装发怒道:“买什么买,我这就有,弟妹这是拿我当外人了。”
无法,青芽只得从他这里拿了盐。
告别刘掌柜后,青芽朝肉铺走去,跟肉铺老板要了所有新鲜的猪大肠,四文钱一斤的猪大肠让青芽给包圆了,给了肉铺老板四十文。
贵人不不屑去吃这种“五谷轮回之地”的肉,而普通老百姓则嫌弃猪大肠难处理异味重,宁愿咬咬牙多花点钱买正儿八经的肉吃,因此猪大肠在肉铺的待遇几乎都是扔掉。
好不容易肉铺老板今天遇到个来买对于他来说是要扔掉的猪大肠,白得了四十文的他很是大方地把不用的猪大骨也给了青芽。
那猪大骨被剃得丁点儿肉腥不剩,实在是没有什么吃头,可在青芽看来确实好东西,熬高汤正合适。
心满意足地提着东西正要离开,青芽却发现一直跟着她的擎苍忽然没了身影。
青芽四处寻找,这时一个好心的卖瓜老婆婆指着一个方向道:“闺女啊,你夫君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青芽谢过婆婆后往指着那处方向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街口,青芽快走几步上前问他:“你跑哪儿去了?”
擎苍呼吸略微急了些,眼神漂移,“上了个茅房。”
青芽噎了一下,纠正道:“说了多少次那叫厕所。”把手里的猪大肠和大骨头递给擎苍,“拿着。”
“哦。”擎苍接过东西放慢脚步,落后青芽一步,空出来的一只手摸了摸怀里的东西还在,这才舒展了面容,跟着青芽去找赵老汉的牛车。
刘掌柜早就派店里的伙计来把醋拿走了,牛车上空无一物,赵老汉则在老槐树下蹲着抽旱烟。
青芽先把猪大肠和盐放上去,确保它们不掉后这才坐上去,挪了一个地方给擎苍留出位置来。
一大早就起来赶路,青芽早就瞌睡地不行,刘老汉赶车晃晃悠悠,晃得青芽的瞌睡虫是愈发地多。
青芽身子一歪就想靠在男人怀里眯一会儿,谁知男人手一扶把青芽身子扶正了。
青芽纳闷道:“怎么了?”
擎苍眼也不眨地说瞎话,“中午吃多了胃有些账,你枕我腿上吧。”
青芽依言枕在他的腿上,想着回家了给他煮点山楂水帮助消化。
快到村的时候,正是村民们吃晚饭的时间点,赵老汉把青芽二人送到家门口,手里的旱烟正好抽完,把旱烟往车杆上一敲,里面的烟灰都被磕在地上。
“到地儿了。”赵老汉提醒道。
青芽被赵老汉那敲烟杆的动静给惊醒了,也是颇有些不可置信自己居然睡了这么久。
擎苍活动活动酸麻的腿,把买回来的东西提下车。
青芽从荷包里数出十五文,合着中午给的十文,镇里走个来回就能挣二十五文,这在赵老汉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几乎是虔诚地捧过十五个铜板,赵老汉忙道:“那我就先回家了,老婆子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平时都是她管钱的。”
青芽点点头便是理解,“您路上慢点,下回去镇上我提前找您说一声。”
赵老汉边转着牛车的方向边道:“这牛车专门给你们留着,说去哪儿咱们马上就能走,行了,你们也赶紧进屋吧。”
青芽和擎苍进屋后,雪崽还在窝里睡得十分香甜,青芽摸了摸那毛茸茸的小脑袋,待雪崽发出奶声奶气的呼噜声,这才满足地去干活。
青芽先给擎苍演示了下猪大肠该怎么洗,然后让他把水盆搬到院里的菜地边,这样洗出来的粪水正好用来浇地。
给擎苍找了事儿做,青芽也没闲着,从树上摘了几颗山楂,兑着白糖给熬成了山楂水。
青芽把还冒着热气的碗递到擎苍嘴边,示意他喝下,“你不是胃不舒服吗,喝着山楂水好消化。”
擎苍闻着那酸味,沉默片刻道:“我等下再喝。”等下我就去倒了。
青芽却不罢休,执着地端着碗,“你快喝了,热的才管用。”
擎苍没办法,自己挖的坑怎么着也得堵上,端起碗宛如奔赴刑场般一口气饮下,而后整张脸的表情就变得难以言说。
擎苍咽了咽分泌出来的口水,皱着眉道:“太酸了。”
青芽点头:“不酸那就不叫山楂了。”
猪大肠洗得差不多了,青芽拎到屋里用切成小块腌上,一出灶房刚好和从卧室里走出来的擎苍撞了个对眼。
擎苍身上换了身衣服,应该是沾了猪大肠的秽味儿,觉得心里膈应的慌,只是那眼睛左瞟右瞟就是不看她。
青芽危险地眯起眼,这人是有事儿瞒着自己啊。
从刘老板那儿拿回来的盐又白又细,青芽蘸了一点尝了尝也没有苦味,看来刘老板这次的诚意很足啊。
把处理好的猪大肠先用调料腌制起来,青芽把泡好的皮子拿出来清洗,把上面的肉脂和血沫刮掉,这样会减轻皮子的异味。
把适量的明矾和食盐兑水搅拌开,皮子一张张展开浸泡其中,青芽把这些皮子挪到阴凉通风处,等待几天后取出皮子洗净晾晒。
晚饭青芽不想做太费劲的,问过擎苍后决定吃冷面。
面粉用碱水和成面团,在由面团拽成一根根细面条,热水煮熟后放进井水里冰一冰,面条还会更利口。
笋和木耳提前烫好切成丝,青芽往锅里薄薄刷一层油,把鸡蛋打散倒进去摊成蛋皮,顺便也切成丝。
把菜码在面里,倒上调好的香油和醋,吃一口到喉咙里都是清凉爽口的。
浸过凉水的面条不仅比普通的面条多几分爽利,还更有嚼劲,在这有些燥得让人没食欲的天气里胃口大开,擎苍一连吃了三大海碗才停下,青芽怕他又积食了,赶忙给他倒了杯之前锅里剩下的山楂水。
擎苍微不可查地脸扭曲了下,最后在青芽的目光中还是把那碗山楂水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