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许亦远吃完早饭,席濛就急急地回楼上收拾自己去了。
老林出去锻炼身体还没回来,秦欣萍正想趁机拉着许亦远说几句体己话,那边祁祁已经揉着眼睛推开了房门。
祁祁每天要上幼儿园,已经养成了生物钟,不用人叫他就能自己起来,还会自己穿衣服。能养成这种好习惯的五岁小孩可不多见,为此席濛很是替他骄傲。
看见许亦远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祁祁的第一反应是又揉了揉眼睛,等确定自己睡醒之后,高兴地扑了上去:“许叔叔!”
他俩关系倒是来得比亲父子还亲密。
许亦远虽然对宋毅之这人不太看得上,对他儿子倒是非常喜欢。虽然这其中不妨有爱屋及乌以及席濛教育得好的因素,但祁祁这机灵劲倒让他觉得跟自己小时候如出一辙。
他小时候可比现在活泼多了。因为他是老来子,所以父母也没少疼他,可以说他是家里的小霸王。后来家里出了变故,物是人非,他才懂事了不少。
秦欣萍在一旁见祁祁这么喜欢他许叔叔,着实松了口气。
虽说听说在她去带祁祁之前祁祁曾在许亦远家住了一段时间,但是她也没怎么见过许亦远和祁祁在一起相处。不仅如此她还担心祁祁不接受许亦远当自己的爸爸。
席濛拿祁祁当自己的命根子,秦欣萍总是担心,要是祁祁不愿意,说不定席濛就真的不结婚了。
如若互相都合得来,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得。
祁祁正赖在许亦远身上玩呢,那一边林父推门进来了。看见客厅里坐着的陌生男人,脚步微滞,向秦欣萍投去询问的眼神。
秦欣萍笑着跟林父介绍:“这是许亦远,濛濛的男朋友。”
许亦远抱着祁祁起身,叫了声伯父。对于席濛这个继父,他也有所了解。作为继父,虽然林淼也没苛待过席濛,但是也实在不是很亲。加上席濛初中开始就不住在林家了,两个人几乎没什么机会讲话,完全就是一个户口本上的陌生人。席濛进林家的时候跟祁祁差不多大,一直长到现在,也只是不尴不尬地喊林淼一声叔叔。
倒是祁祁跟林淼才相处了几天,就要好得不行,亲热地喊他外公。
许亦远掂着手中的小崽子,心想他倒是和谁都合得来。
林淼和林笙笙跳脱的性格完全不同,性子里带着点农村人的淳朴老实。这也是当年秦欣萍相中他的原因之一。
林家经营的是农副产品,规模算起来也不小,都是林淼积年累月苦心经营的成果。可惜林笙笙一个女孩子,并不喜欢跟这些鸡鸭打交道,不管林淼怎么劝,都不愿意进自家公司工作。所以这些年,林淼一直在物色合适的女婿人选,想要找一个对自己女儿好的,又能接手公司的好青年。毕竟是自己亲女儿,总是要上些心。
他之前没见过许亦远,见他一表人才,突然动了把林笙笙嫁给他的心思。
结果一听是继女的男朋友,心思也消了。
再怎么说,撮合继女男朋友和自己亲女儿在一起,实在有些荒唐了。再说听妻子说人家是大公司的总裁,才不会看得上他这个卖菜的小公司。
不过怎么说席濛也算是记在他名下的女儿,他也得帮着考量考量。虽说就当前情况来看外孙和妻子已经纷纷倒戈了,但是还有他这个明白人呢。
林淼不冷不热地跟许亦远打了声招呼,拉着祁祁在餐桌边坐下。他刚锻炼回来,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他一边喝着粥,一边眼睛有意无意地上下打量许亦远。
不得不说,长相实在是端正,跟席濛的亲爸有得一拼。
秦欣萍当年是小镇上出了名的美人,追求者一抓一大把,林淼也是其中一个。然后最后秦欣萍选择了最英俊的席父,还让林淼很是难过了一阵。不过他最后也还是娶到了秦欣萍,已经很满足了。
一想到席父,林淼投向许亦远的眼神里又带了点严格。男人光长得好看没用,重要的是对妻子好不好,上不上进,最重要的是,还要活得久。
有人说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可不仅仅只适用于女人。
不过紧接着林淼又觉得自己想多了,他老婆长得这么美,还不是健健康康过到现在?
秦欣萍根本就懒得理会自家丈夫的胡思乱想,见席濛终于梳妆打扮好,赶紧催她:“等会儿你带着小许和祁祁上你表叔家拜个年。”
席濛诧异:“我带他去干什么,你不去吗?”
“他是你爸那边的亲戚,我去了尴尬,你们一家去就行了。”秦欣萍推她。
席濛表叔一家当年在他爸去世后,是少有的没跟着其他亲戚踩秦欣萍的,相反暗地里给了她不少帮助。这么多年了秦欣萍都记在心里,逢年过节也都会去问候一声。不过今年席濛回来了,秦欣萍自然是让她去拜年。
席濛看向许亦远,眼神询问他去不去。许亦远点了点头。
见许亦远都应了,席濛无奈,只好等着祁祁吃完早饭后,拎着秦欣萍准备的年货,跟许亦远一同去趟表叔家里。
表叔家的房子前几年拆掉了,整个村子都迁到了一个安置小区里。许亦远第一次来这边,自然不知道路怎么走。席濛虽然是本地人,却很久都没回来过,再加上路痴,找得晕头转向。最后还是许亦远遵照着秦欣萍的指示找到了表叔家。
看见席濛几个人,表叔席方一家又惊又喜,忙将人迎进来坐。席方家有个女儿,比她小了六岁,在上大三,也是追赶时尚的年轻人一个。看见席濛和许亦远进来,激动得差点尖叫。她一直都知道席濛是她堂姐,但是因为席濛都不回老家,她根本就没见过。这会儿遇上三人,开心得说话都有点结巴。
跟大伯一家截然不同,表叔一家淳朴又热情好客。表婶看见席濛,拉着她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不停地夸她漂亮,完了还要夸许亦远一表人才,夸祁祁长得又可爱嘴又甜。
小堂妹似乎特别崇拜席濛,小声地问她能不能合个照发朋友圈。都是自家亲戚,席濛自然是同意了,小堂妹跟她合完照,还帮她P了图,给她看了之后才发了朋友圈。比起舅舅家的那个蓉蓉表妹,席濛还是更喜欢表叔家的这个玥玥堂妹,讲话真诚不拐弯抹角,还特别细心,给祁祁拿橙汁都要先问问席濛他能不能喝。
表叔表婶拉着她讲了会儿话便留他们吃午饭。席濛打了个电话问秦欣萍中午怎么安排,听闻他们要带着林笙笙去给林家亲戚拜年,顺便在那边吃饭,想着回去也没饭吃,便同意了。
表叔家本来一家人打算在家随便吃点的,也没准备什么菜,临时起意留席濛三人吃饭菜就不够了,最后六个人一起到小区门口的餐厅吃饭。
乡下的小餐馆,环境说不上有多好,跟首都比起来简直天差地别。席濛还担心许亦远会不自在,却见他没有犹豫就坐了下来,面上并无半分不快。相反,他还细心地用热水给席濛和祁祁烫了烫碗筷。
席濛礼尚往来,起身替他倒了杯大麦茶。她知道许亦远不喝饮料,除了大麦茶和白开水,似乎也没什么能喝的了。好在许亦远不嫌弃,端起来喝了一口。
趁着等服务员上菜,玥玥堂妹美滋滋地把自己的朋友圈给席濛看:“濛濛姐你看,我朋友都羡慕死我了。”席濛把她手机接过来看一眼,果然满屏的赞和评论,她咂舌,“你这微信里面都加了多少人啊。”
玥玥堂妹笑嘻嘻地:“我也不知道,没仔细数过。”她将手机拿过来,见又多了几条评论,仔细看一眼,都是想要签名的,她统一回复,“都不给,你们人太多了,我姐会累着的!”
刚加了玥玥微信的席濛看见这条回复很感动,这个堂妹果然比那什么蓉蓉表妹可爱多了。
本来吃完饭席濛和许亦远就要直接回去了,结果表叔突然想起要给祁祁的红包没拿下楼,便非不让三人走,硬拉着几人回到家里拿红包给祁祁。席濛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了。
走的时候她坚持没让表叔只送到了电梯口,电梯到一楼打开,席濛和许亦远和祁祁刚走出电梯,就跟旁边正要打开家门的舅舅一家撞了个正着。
原来秦家和席家本来就是一个村上的,席濛外公外婆重男轻女,二老去世后,老房子就被她舅舅继承了,秦欣萍什么也没得。后来老房子拆迁,席家和秦家理所当然都被安置在了同一个小区甚至是同一栋楼里。大伯一家也在这个小区,只不过不是这栋楼罢了。
对于席濛带着男朋友和儿子只给表叔拜年而不给他们拜年的行为,舅舅舅母的脸上都有些难看,只有一旁的秦蓉蓉在看见许亦远的脸之后,眼睛明显一亮。
席濛老家的规矩是下午不能拜年的,更何况秦欣萍给她的年货她都送给表叔一家了,就算她现在改口说要去拜年,也没有空着手去的道理。
所以几个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直到身后的电梯门自动合上,发出“叮”的一声,升了上去。
许亦远虽然不认识席濛的舅舅一家,但是光看这气氛也能知道席濛不太喜欢这几人。
回过神来的席濛跟舅舅舅妈打招呼:“舅舅舅妈你们回来了?本来要去你们家拜年的,结果被表叔留下来吃饭。现在也下午了,不好拜年,我们明天跟我妈他们一起来拜年。”
两个长辈脸色稍霁。毕竟是秦欣萍的亲弟弟,林淼的大舅子,关系自然比大伯一家更近。所以就算昨天林淼和秦欣萍开口赶人,这一家脸皮厚的也只认为是在赶席濛大伯他们。
跟他们打过招呼,席濛就想拉着两人赶紧撤退。不想秦蓉蓉的眼睛钉在了许亦远的脸上,嘴上说道:“表姐别急着走呀,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先来我们家坐坐也行。”
舅妈看了眼许亦远,也开口挽留:“是啊,先进来坐坐,你还没跟我们好好介绍一下这位呢。”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总而言之就是不让他们走。
席濛脱身不得,不着痕迹地瞪了许亦远一眼:都怪你!没事长那么好看干什么,又被人盯上了!
这一次许亦远没有读懂她的眼神,有些莫名地跟祁祁对视了一眼。
席濛舅舅家在一楼,是个两百多平的复式。当时席濛外公外婆去世的时候把家里的财产全留给了她舅舅,包括一整栋老房子。所以现在拆迁了,席濛舅舅家不仅分到一户大房子,还得了不少的拆迁款。像楼上表叔一家,因为房子跟姐姐家平分了,所以家里也不过一百多平而已。
秦欣萍从小在父母的教育下处处让着弟弟,嫁人后自己也有钱了,也从来没想过跟弟弟争财产。虽说外公外婆除了老房子也没什么值钱的遗产了,但毕竟是拆迁户,舅舅一家应该不会缺钱才是,他们又为什么三天两头上林家借钱?
席濛对舅舅一家的疑惑,在看见他家装修之后豁然开朗。
……不过是个乡下的小复式而已,这家人是要装修成宫殿吗?到处都极尽奢华,就连洗手台都金碧辉煌,差点闪瞎席濛的眼。
她跟许亦远悄悄咬耳朵:“你家装修会跟这个一样吗?”
许亦远脸上的表情也很难以言喻:“我们家的审美很正常的。”真正有钱的人,谁脑子想不开会把自己家里装修成这个样子?
就连祁祁都露出了惊呆了的表情。
舅母似乎以为他们对自家的装修很羡慕,露出了洋洋得意的表情:“怎么样,我们家装得不错吧,我花了好多钱和心血呢。”
一旁的秦蓉蓉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她妈。
反应过来的舅母立马改口:“虽然好看但是没花多少钱,我们家靠孩子他爸那点工资,过得可拮据了,害得我们装修都不敢怎么铺张。”
席濛在心底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得,这就开始哭穷了。
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她舅舅舅妈动不动就要找她妈要钱了,这拆迁款全用来装修了吧。
舅妈还在一边念叨:“我们蓉蓉也这么大了,马上就要嫁人了。现在的年轻人哦,不仅要看男方家有没有房和车,还要看女方家的条件。我心里想着我们家就这一套房,怎么着也要给我们蓉蓉再买一套,以后嫁到男方家里也有点底气。”
席濛只当听不见,他们家给蓉蓉买房,跟她有半毛钱关系。再说了你要是装修上少花点钱,说不定半套房子的钱都有了,毕竟这里的房价又不贵。
舅妈还在那念叨:“我们蓉蓉人长得漂亮,又是重点大学毕业,以后是要去首都工作的。我寻思着怎么着也要给她在首都买套房,濛濛以后多照应照应你妹妹。”
席濛:“……”在本地能买得起房就已经不错了,首都那寸土寸金的房价,就算是她到现在为止也还住着租的房子呢,舅妈这意思,是要让她借钱给秦蓉蓉买房?想到这,她也不接茬,只是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喝了口水,继续看她作妖。
舅妈将自己女儿吹得天花乱坠,见席濛就是不接话,眼珠子转了转放在了许亦远身上:“这就是网上说的你男朋友?长得真端正。”
许亦远朝她礼貌颔首:“舅妈好,我叫许亦远,濛濛的男朋友。”
席濛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眼秦蓉蓉,从刚才开始她就没讲过话,只是一双眼睛都快黏在许亦远身上了。
便是刚才席玥堂妹看见许亦远时惊艳了一下,也碍着是她男朋友,后来都没敢看他,全程只跟席濛讲话。
人与人之间这么一对比,素质差距就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