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和枪击，无疑为在场所有人的心里，埋下仓皇一笔。
那栋诡异的建筑，仍旧只塌陷最上一层，下面完好无损。
有人尖叫：“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顾一冷声道：“可以走，出事自己负责。”
从爆炸开始的一刻，虽然不停有人受伤，确实无人死亡。
但枪击就不一样了，听说刚才顾夫人，就差点没了命。
闹腾的人立马闭上嘴。
顾一皱着眉，抬手伸向右耳处，一片安静。
夏若锦问：“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
顾掣帮艾颜兰处理好伤口，冷声道：“你一会儿最好有个合理的解释。”
顾一顿了顿说：“嗯。”
……
苏经被苍焕骂了后，立刻记得自己任务。
左上，右下，前，后，各藏有一名不属于本部的苏尔莫人。
苏经脸色一寒，身子向上一窜，顷刻间便将其中三人揪出来。
苍焕立于一片废墟中，微微眯眼：“还有个狙击手。”
苏经低下头：“他原本离我们的距离就比较远，发现不对劲之后立刻就跑了。”
“标记了吗？”
“他身上都会沾上基霜。”
苍焕上前几步，两指直接废掉被抓三人的下颔。
看着三人剧痛的表情，他冷漠地转过头：“带下去，别让死了。”
苏经：“是。”
“等我带着夫人出去，你带着人可以回苏尔莫准备了。”
“执行官您什么时候回来？”
“明天一早。”
“是。”
苍焕直接从顶层废墟中跳下。
“砰”的一声，地面为之震动。
叶棉猛地一磕牙，血腥味滑进唇瓣间，食指传来一阵刺痛。
她懊恼地想：还在爆，爆你爸爸啊爆，爆死算了。
脚步声在瓮声响的耳里，可忽略不计。
苍焕先向顾一发了消息，脚步挪到蓝色布料面前，缓缓蹲下。
桌子被抬高，她感到凉意的风，拂过凌乱的发丝——和刚才封闭的空间感截然不同。
她内心一阵咯噔，心想自己是不是要死了。
下一秒，坚硬的臂膀一只穿过她的腿窝，一只架起她的肩颈。
叶棉猛地睁开眼，透过水雾迷蒙的泪模，才知道原来紧闭的双眼里，全是害怕。
“……你怎么才来。”她将脸埋在他颈窝处，左右摇摆擦掉眼泪，说话嗡嗡的，“我听了你的话哦，呆在下面都没有动。”
苍焕听得心都软了一半，手臂的力量紧了紧：“乖。”
站在苏经旁边的人实在忍不住了：“你今天必须告诉我，她到底是谁？”
苏经双眼注视着执行官走出这座别墅，才转头淡淡对他说：“是你妈。”
“……什么？”
苏经一声令下，声波传递至其余人的耳里：“收手。”
“你给我说清楚，我冒着生命危险跑来看热闹不是让你说话说一半的。”
苏经坐近TFO中，一溜烟消失不见。
后面的人骂了句苏尔莫语，在剩余19人敬畏的目光下，追上去。
而苍焕，走出别墅的一霎那，身后的别墅轰然崩塌。
烟尘缭绕，他缓步从内部走出，抱着怀中的女人，面色平淡。
这片空地上，只剩下顾家三人和妆花得不像样的夏若锦。
苍焕：“你把药给所有人都吃了吗？”
顾一：“吃了。”
夏若锦看着叶棉平安无事出来，舒了口气。
叶棉极为不好意思，从苍焕身上跳下来，看到夏若锦后啊了声：“你现在的样子巨丑。”
夏若锦：“你以为你好到哪里去？”
“那我们去补个妆？”
“……走吧。”
两人手拉着手，站得远了些，一边补妆一边蹲着咬耳朵。
顾一将目光收回来，看向苍焕：“她还挺聪明的。”
苍焕突然警惕起来：“关你什么事。”
顾一：“……”
顾掣印象中没见过苍焕，浓眉皱起，正要开口，身旁的女人冷冷清清开口：“我见过你。”
“学校和刚才，都见过面。”
“我的意思是，”艾颜兰微微扯了扯嘴角，“你另外一面。”
在她手机里封存的live图片，被她不小心抓拍的运动会一幕，以及刚才他在别墅中所作所为。
成功看到苍焕微变的脸色，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
艾颜兰转头靠在老公肩膀上，意味阑珊，不再吭声。
有些事心中有数就好了，不必深究。
顾掣适时开口：“炸了我一栋别墅，我总该知道发生了什么吧。”
苍焕微微低眉，看向顾掣：“这就要问你了。”
顾掣疑惑地扬眉。
“炸弹埋藏的位置布满整座别墅的死角，如果没有内应，根本不可能做到；炸弹不属于地球制造，所以我拆起来，略微有点难度。”
苍焕目光一深，波澜不惊地问：“你的某个想致你于死地的仇人，在和外星人合作。”
顾掣的双眼，只惊讶了一瞬便恢复平静。
“你是外星人？”
“你好像没有很意外。”
“这种意外多了，自然就习惯了。”
苍焕弯唇，嗤笑了声：“其余的我不管，但是我帮你解除了炸弹，你必须帮我一个忙。”
顾掣已经好久，没被人这么要求过了，有些好笑看向不远处蹲着的两个女孩：“你借花献了佛，反倒向花讨人情？”
深谙世事的眼，早就洞穿一切：“你敢不救我们么？”
“我也许不能不救你们，但可以不救其他人。”就是解释起来麻烦了点。
“行了，”艾颜兰坐在地上，有些无语地皱了皱眉，她抬起小巧的脸，注视苍焕，“这个仇人80％是朝我来的，你要我们帮什么忙。”
“很简单，做掉这个仇人。”
顾掣确实是摸不清他的心思，但这个要求——“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
苍焕唤了声叶棉，准备离开。
叶棉擦花了口红，有些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顾一却突然打断：“我有个问题想问你很久了。”
苍焕微微侧过身。
叶棉拍了拍裙角灰尘，发现怎么拍都啪不干净，放弃然后哒哒哒跑来。
顾一缓缓开口：“我虽不清楚你们的学习能力是怎样，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想问，你多久学会的中文呢？”
苍焕动作一顿，叶棉已然过来挽着他的手臂。
他答：“也就几天时间。”
“哦，”顾一恍然，“那确实挺快的。”
他觉得，顾一的表情不太对，好像不是很相信的样子。
果然，他的下句话，成功改变了苍焕的脸色——
“那为什么，你的所有属下都会中文呢，执行官。”连突然拉过来充数的小喽喽，都精通中文。
叶棉咦了声，好奇地抬起头：“真的吗？”
夏若锦也咦了声，想了下说：“好像是真的也。”
苍焕抿唇，深色的瞳孔直直地注视着顾一。
空气静默，他过了半晌才开口：“学习各种星球的语言，是苏尔莫人必需的本领。”
顾一挑眉：“so，can you speak English？”
苍焕眯眼，答不出来。
叶棉震惊了，这种小学生都熟练的英文他居然哑口无言？？？
“你只会中文吗？”
“为什么？”
她抽出手臂，站在他面前，歪着头好奇地看着他。
苍焕撇过眼，一时心中烦乱沉渣。
顾一笑了下，慢慢吐出心中的猜想：“你来这里根本不是偶然吧，一定藏着某种非常长远的计划。”
长远到，他手下的所有人，都熟练中文的程度。
苍焕第一次有种，被人看穿的错觉。
但其实发现这点，对他来说没什么害处。
他在试探的目光中点头：“没错，计划好的。”
顾一眉眼一眯。
他以为他下一句会问，计划具体是什么。他连借口都想好了。
可是顾一问的却是：“对我们，我们国家，我们地球有伤害吗？”
苍焕惊讶了一瞬，想也没想摇头：“没有。”
叶棉眨着眼，站在他身边仰望，对他的回答既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也没有好奇的继续试探。
好像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天上露出鱼白肚似的微光，尘嚣的夜晚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
这一场生日宴，从刚开始的准备到结束，经历得太多了。
她挽着他，眯了眯疲倦的眼：“走吧，好困。”
“你居然不继续问我，这不像你。”
“你的计划是不是很大？”她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我这么笨，肯定理不清楚。”
反正，她的男人又没做坏事。
她爱他都来不及，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管他，想要做什么。
想做什么就做呗。
苍焕低笑了声，俯身重重亲了她一下。
“啊，你把我刚刚涂的口红弄花了。”
“反正也只有我一个人看。”
“你不是人吗？”
“……”
“哦，你是禽兽，或者变态，自己选一个吧。”
“选你吧。”
她脑袋刚才没转过来，理清后生气地捶了他的手一下。
他吃痛嘶了声。
“你够了啊，我根本没用力。”
苍焕把手掌凑到她眼前，五指关节处血淋淋一大片。
叶棉都快对这鲜红的颜色习以为常了：“又怎么了啊？”
“拆炸弹的时候，剪错了一根线。”
“你为什么会剪错一根线？”
苍焕顿了顿，无所谓道：“看错了呗。”
她隐约觉得，他应该属于经常做这件事的人，剪错的可能性不太大。
但她确实又不能忽视偶然的可能性。
遂无语：“然后呢？”
“然后它小爆了一下。”
“小爆会伤成这样？”
他弱化了爆炸的威力，拆弹手套当场震碎，威力不是“小”可以形容的。
他确实可以躲开，但躲开就会伤及一层的她，他直接用手挡住了。
叶棉嘟着嘴，撕下裙子一块布，心痛得不了的。
一边给他做个简单包扎，一边念念有词：“真是不省心的很，这么大个人了。”
苍焕微微一笑，暖意溢满瞳孔。
“累了吗？”
“你说呢。”
“我背你回去。”
“那是肯定的。”
“早上想吃什么？”
“……馄饨。”
“人家开门了吗？”
“开了吧……快5点了，回家就六点了。”
…………
那一天，他第一次认识到，除了苏尔莫语，另一种语言的魅力。
“我刚才发错人了，对不起。”
“你是谁？”
“为什么我的好友我不知道？”
他一个字都不认识，但他想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回忆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