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棉站着没动。
注视着伫立在面前的全套清洁工具，头脑上飞过无数问号，省略号，感叹号，句号。
苏言把她扔给名为苏塔娜的大妈级管理员后就不见踪影。
大妈雄赳赳气昂昂地带着她穿越了好几层楼，到达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隔间，推出一个精致却笨重的类似清洁车的东西。
叶棉：“……？？？”
苏塔娜居高临下看着她：“3号，5号，9号，11号楼87层以下属于女性宿舍，你的任务就是每次检查她们的用电安全情况，有任何问题及时通知后勤部，以及打扫厕所以及地面卫生。”
叶棉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她确实不是没听到，而是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双一流大学研究生竟然沦为来外星扫厕所的地步。
苏塔娜白了她一眼，不打算重复，将一本类似平板的东西敲在清洁车上后离开。
叶棉迟疑地打开那本掉在地方会把脚砸肿的平板，解锁屏幕划开内容后，气得两眼眩晕——
苏尔莫中文双语标准的总部位置分布图，外加每间房内所住人员及官职。
太可怕了。
苏尔莫简直是丧心病狂。
……
叶棉开启她在苏尔莫总部的底层生活。
活得还不如一条狗潇洒。
苏经领完罚之后恢复执行辅助官的位置，忙得连轴转，来看她的机会屈指可数。
好在手持神器，她根据平板（姑且就这么叫）的位置标注，偷偷靠近苍焕所在位置——
1栋99层。
经过几天观察和值班交换，她借到一套1栋专属大厅清洁员外套，镇定自若地走进电梯，然后发现99及以上都是按键都是黑的。
“……”
黑的？
按不动？
她慌忙按了个98，心想你不让我上去，我就偷偷跑上去，反正腿长在自己身上。
计划很完美，怕就怕夭折在幻想中。
叶棉刚迈出电梯门，就被一穿着精炼的女佣兵喊住。
“那位大妈你过来下。”
叶棉没听懂，跑得悄悄咪咪人不知鬼不觉。
衣服蓦地被拉住了。
她惊诧地回头，女佣兵没好气道：“跟你说话没听到吗？”
叶棉疯狂摇头，示意自己听不懂。
女佣兵却以为她是个哑巴，叽里呱啦继续说了一堆。
女佣兵拖着她往内走，她扒着餐车不放手。
电梯叮的一声，在两人纠缠的身后打开。
苍焕站在最前面，目光冰冷毫无波澜，稍后站在呆滞的苏经后刚闭上嘴的苏言。
苏言正准备跨出来，叶棉仿佛找到救星般，大喊：“苍焕。”
女佣兵一愣，鞠躬后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拉着的是个地球人。
她垮着脸钻进电梯，习惯性地抓住苍焕的衣角：“你们这儿的人说话我一句都听不懂。”
苏言苏经连同在外忙碌的佣兵们，一致屏住呼吸。
苍焕迟疑地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动到她与他相连的衣角上，声音很淡：“你可以说地球语。”
“啊？”
“这里的每个人都会，只要你说地球语，他们自己会切换。”
他直直地俯视在下面，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依依不舍地缩回手。
“这样啊，”叶棉恍然大悟，“刚才被吓得不敢开口了呢。”
苏言往外退了一步，默默从电梯里出来。
在缓缓上升的过程中，她注视到原本按不动的99楼，此刻亮晃晃的呆在那儿。
“咦？”她惊讶地指着，“这个怎么突然亮了？”
苍焕注视着前方镜子，慢条斯理道：“看来你之前按过然后失败了。”
“是……”说话声戛然而止，她讪讪地笑，“我就是对99这个数字非常喜欢，想试一试……”
“是么，”他面部表情缺失，“所以原本属于后勤的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行政大楼？”
“……”
她会说是来这里找他么，估计下一秒就会被人从99楼丢下去。
这早就不是那个傲娇可爱虽然有点小冷漠，但全心全意为她着想的苍焕了，哼。
叶棉顿了顿解释：“你刚才不是看到了么，我被98楼的拉来做苦力了。”
“按照苏尔莫律法第87条3则，未经上级允许擅自进入99层及以上的，直接开除职位，扣除当月工资。”
“……”律法条例动不动就来，当这是宫廷社会么。
她狠狠地瞪过去：“我还没上去呢！”
又是叮的一声，身前的门缓缓打开，苍焕挑眉示意：你现在不是已经上来了。
“这个不算！”她急急忙忙地辩解，“你在旁边站着的时候，不算未经允许。”
“是么，谁允许了？”他突然凑近，两人的距离不过一厘米，熟悉的呼吸声在耳边萦绕，叶棉加快睫毛的煽动，一颗心七上八下。
下一秒，他就着一厘米的距离与她擦肩而过，寡淡的命令道：“既然来了，就把这里收拾了再走。”
苏经将她请出电梯外。
叶棉一愣，半晌后才缓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跳到苏经身边：“他的意思是我可以留在这里吗？”
苏经沉默地摇摇头，然后为她推开了玻璃门。
叶棉一瞬间瞪大眼。
整个空旷的室内，除了靠窗的位置摆放一张桌子，宛若狂风过境，惨不忍睹。
她习惯性就推着清洁车进来，啧啧称奇：“这是被盗贼偷袭了么。”
某盗贼坐在椅子上，表情一僵。
“限你我开会回来后，把这里收拾干净。”
她以前在地球的时候，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憋屈。
明明她才是他的房东好不好，专业就沦为受指使的那一方，她愤怒地抽出扫把，下一秒……就扫走门口的垃圾。
屈辱地想流泪。
她发誓，今日的屈辱，日后定会加倍奉还。
苍焕坐在唯一安好的桌前整理资料，苏经端来两杯茶，执行官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可真抠门。”叶棉一边清扫一边碎碎念。
“那么有钱，办公室竟然只有一张桌子。”
“……”
“那么有钱，还要让我做免费的奴役工。”
“……”
她扬眉喊过去：“执行官，今天的打扫算额外的工作量吗？”
苍焕合上资料，拧眉：“再说话就让你滚出去。”
叶棉闭嘴不言了。
但趁着苏经出去——转为动手动脚。
她蹲着身子抹地的时候，特意悄悄咪咪地挪到他身边，然后冰凉的五指，触碰到他裸露的脚踝。
苍焕往内一缩。
她直接转进桌子下面。
“你出来。”他沉声开口。
叶棉在下面使劲的擦，闷闷的调子传递得极为模糊：“执行官你这下面好脏的呢，我帮你。”
“……”
这略带歧义的句子，让刚刚推门的苏经僵硬了全身，默默地退了回去。
叶棉躲在下面，不是碰到他的腿，就是压着他的鞋，半晌后出来，衣服已经褪了大半。
苍焕银灰色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紧缩了一瞬。
“谁让你脱衣服的。”
叶棉露出内部的低胸吊带衫，有意无意地，微微弯了腰。
企图用曾经他最爱的景象，唤醒他的记忆。
“打扫卫生，是很热的。”她弱弱地解释，五指往下眼看就要进一步脱下。
门突然被外力打开。
“执行官会议已准备就绪，请……”苏言卡在半路，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幕。
衣衫半褪的女人站在庄严肃穆的执行官面前。
离得只剩下几厘米的距离。
叶棉转身，又惊又尴尬又手哆嗦，保洁衣服的扣子半天扣不上。
苍焕五指微收，好半天才抑制住，将所有人从99层扔下去的冲动。
顷刻间他起身，制服的下摆剐蹭到娇嫩的肌肤，伴随的冰凉的声调：“收拾好立马给我下去。”
叶棉抿着唇，微微侧头。
空无一人的房间，被阳光照得尤其的孤独。
肌肤上的红痕，淡淡冒出血珠。
……
很快总部进了位地球女人的消息，传遍了12栋。
听说，这个地球女人，很受执行辅助官的喜爱。
又听说，这个地球女人，有天从1栋99楼下来。
叶棉每天给那些个女佣兵们当牛做马的同时，还要忍受八卦带来的后果——比如投诉越来越多。
“这厕所每天真的有人打扫吗？为什么还有污垢？”
“你看这角落的头发丝。”
“这块黑的没看见吗？……洗不掉？洗不掉不能用手抠啊？”
“……”
叶棉好几次都想摔扫帚不干，但一想到这是唯一能接近苍焕的机会，又咬牙忍下。
苍焕如同后宫佳丽三千口中香饽饽，女佣兵们明面上不敢表达爱意，谁喜不喜欢私底下一清二楚，而她现在就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啊呸，连妃子都不如呢。
人家妃子至少还会在皇帝脑袋里存现，而她就像缕青烟似的，什么都没有。
想着想着免不了委屈。
委屈后又只能抹掉眼泪，因为又有投诉电话来了。
她叹了口气，举步走向11栋80层。
等她赶到的，场面已经乱成一团。
站在最里面的女佣兵，指着一块非常微小的金属板，质问她：“你今天上午是不是负责打扫我们楼上？”
叶棉回忆了下，说是。
女佣兵将金属板仍在她面前：“楼上漏水你不知道吗？！水从上面滴下来，主板全部报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