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决了求亲的提案，明帝少不得要从其他地方弥补，倒是毫不吝惜地赏了大量的金银珠宝。
顾寻风同和昭皆是一脸失望，但到底知道明帝不同皇后，在他面前不能放肆，只能暂且作罢。
顾锦宁倒是松了口气，明帝说出这话了，之后自然也不好再给和昭指婚了。
和昭这一劫姑且算是越过去了。
顾锦宁当即要随顾寻风一同退回座位。
不想，刚退了两步，明帝威严的声音又再度响起：“是谁安排的座次？怎的将顾家兄妹放在了最下手？还不速在上座给安排一桌？”
顾锦宁顿住脚步，有些不解地抬眸望去。
对上的却是明帝那双精明而强势的眸光，眸中透着眸中莫名的意味，仿佛意有所指一般。
这让顾锦宁心头顿时生出了几分不妙。
果不其然，下一刻，明帝突然又笑道：“这和昭的亲事，朕不好做主，不过自己的儿子倒是能操操心的。”
说到此处，明帝的眸光将下手的皇子一一扫过，最终落到了一袭紫袍眉眼清隽的三皇子身上。
“三子萧湛，天资聪颖，胸怀天下，却至今未娶亲，朕甚为忧心。不过今日见阿宁惊才艳绝，与湛儿倒是甚为相配。不知湛儿以为如何？”
三皇子萧湛微微倾身，仍坐在座位上朝明帝拱了拱手，面色沉郁道：“顾小姐姿容绝世、才思敏捷，自是良配，只是儿臣无心娶妻，还请父皇收回成命。”
“湛儿不必妄自菲薄，本宫觉得这桩亲事倒是正合适。”皇后却在此时搭了腔。
皇后好不容易设计了这么一桩赋诗会，为的可就是让明帝给和昭和萧琰赐婚的，谁知被顾锦宁这么一搅和，都给搅黄了。
这种时候，既然明帝有意给三皇子和顾锦宁指婚，她自然是要掺上一脚了。
“皇后说的有理，此事朕会向顾家提的，朕的儿子，配得上任何女人。”明帝自觉满意，当即就要拍板。
顾锦宁哪里还能忍得住，顾不得擅自开口合不合规矩，当即就待拒绝。
“圣上，民女身份低微，怎能与三皇子这等尊贵之人……”
“嗯？阿宁莫不是瞧不上湛儿双腿有疾？”
不待她把话说完，皇后便意有所指地点了出来。
顾锦宁闻言惊诧，迅速抬眸看向明帝，发现他的面色沉得厉害，显然对皇后的话十分在意。
如此，顾锦宁又哪里还敢当场驳了明帝的面子？
三皇子萧湛，其母嘉嫔，打出生起就双腿有疾，虽在太医的悉心调养与照看下未曾萎缩，却从未体会过双脚站立的感觉。
明帝虽然最宠爱四子萧琰，却也十分疼惜这个三子，自是容不得有人轻贱于他的。
此时不管顾锦宁用怎样的合情合理的借口来拒绝指婚，都会被认定是嫌弃萧琰残疾。
明帝要是借题发挥，倒霉的可就不只是她，连带着顾家上下都讨不到半分好了。
场面一时沉闷了下来。
顾锦宁没了话，顾寻风同为顾家人，自然没法开口。
和昭自身难保，也不便求情。
此时能够拒绝指婚的，只怕就只有三皇子萧湛了。
顾锦宁悄悄抬眸朝萧湛望去，期望着他能再度出声。
谁知，萧湛神色复杂地与她对视了片刻，竟是沉默地扭开了头去，一副任由明帝做主的模样。
萧湛对顾锦宁只是纯粹的欣赏，并无甚特别的心思。
这么多年，他都清心寡欲地过来了，对男女之情并不在意。
可若是父皇定要给他指婚，顾锦宁倒算是他心中的不二人选了。
以这个女人的容貌、才气与心性，配得上任何一个男人。
归根结底，这桩亲事，是他得了便宜。
明帝心意已决，他也要为自己考虑几分，自然不打算再开口。
然而，萧湛这一扭头，视线却落到了下手的萧琰身上。
萧琰此时正一脸铁青，眸光凛然地盯着他。
那一错不错的眼神，分明是在催促他赶紧开口拒绝。
兄弟俩平日里尚算亲近。
萧琰素来潇洒恣意，从未将萧湛视作残疾之人看待，更不会露出这般威迫强势的表情。
此时见到萧琰这般神色，萧湛当即意识到，这个四弟，只怕是倾心顾小姐了。
萧湛的眸光轻飘飘地从萧琰风华绝代的面容落到遒劲有力的双腿上。
忽而，赤红的薄唇一张：“儿臣谢父皇恩典。”
四弟什么都有，唯有这么一个顾锦宁，求而不得。
倘若他得到了顾锦宁，此生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圆满了。
这个瞬间，萧湛的心陷入了魔怔。
闻言，萧琰的眸中瞬间迸出了森然寒意。
明帝倒是心情大悦，朗朗一笑：“好，既然湛儿和阿宁都没意见，那此事……”
顾锦宁一脸煞白地跌坐在地，眸中透出了几分难堪。
难堪的，不是要被指给双腿残疾的三皇子。
三皇子萧湛资质卓绝，为人宽厚，温和体贴，作为夫君也算得上是良人了。
让顾锦宁觉得难堪的，是明帝从始至终就没有想过听一听她的想法。
“儿臣以为不妥。”
“微臣以为不妥。”
就在顾锦宁面露绝望之色时，两个声音同时响起，惹得明帝眉间一蹙，威势迸发。
顾锦宁诧异地看向不远处的江慕白，眸中满是探究。
江慕白却是一脸坦然地朝明帝拱了拱手，率先沉声说明了自己的看法。
“顾家虽出了几代重臣，但如今顾小姐只是平民百姓，若是成了三皇妃，只怕于礼不合。”
一听这话，顾锦宁当即在心头冷笑。
还道江慕白今日是否中了邪，竟然为了她拂了明帝的面子。
原来仍是那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罢了。
分明可以直言两人身份不合，却偏要点出三皇妃几个字。
显然是在提醒明帝，指婚之事不容置喙，可最终定位是皇妃还是侧妃还有待商榷。
听到江慕白的说辞，明帝尚未开口，倒是端坐的萧湛不认可地回应了起来。
“江侍郎此言差矣，本皇子以此等身姿，能得父皇厚爱，指下顾家小姐已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又且会在意她的身份地位？”
他不过是个此生无望的废物皇子，纵是接受指婚，也不愿委屈了顾锦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