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皇帝的特令,祁千垣没有费什么力气便到了天牢里面,最深处的牢房里就关着这次刺杀的几个杀手。
听到沉稳的脚步声后,那几个人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祁千垣,态度冷淡。
“我今天过来,也不是跟你们废话的。”祁千垣容色清冷,一双眼中的光幽暗又凌厉,“只要你们说出幕后的指使者是谁,我会同皇上说明,兴许还能赦免你们一条命。”
“但是如果不说,就别怪我让人对你们大刑伺候了。”
听完祁千垣的话后,那几个杀手都垂下了眼睛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愿意招供。
“啧,敬酒不吃吃罚酒。”祁千垣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旁边的狱卒,冷声吩咐道:“继续用刑,务必要把他们的嘴撬开。”
“是。”
又看了那几个人一眼,祁千垣没再多言,转身往天牢外面走去,原本冷冽的眸光骤然恢复了正常。
他今日来天牢审问不过是走个过场,至于要拿谁问罪,他心里已经有数。
只是想到要用这种方式来隐瞒真相,他心里还是闷闷的有些难受,让他不由自主地冷了脸,脚步也变得有些艰涩。
走出潮湿阴暗的天牢,祁千垣抬头望望有些昏暗的天空,脚步一顿,是想直接出宫的,结果却抬步走向了御花园。
他心里还有些事需要捋一捋,御花园清净,正好适合。
然而让祁千垣没有想到的是,他刚刚走进御花园没一会儿,耳边就响起一道带着淡淡调侃的声音:“祁将军不去调查刺杀之事,怎么有闲心来这御花园闲逛了?”
眉目稍凛,祁千垣转身看去,映入眼帘的就是身披鹤氅,唇边带笑的阮南酆。
思绪千回百转,祁千垣微微颔首:“见过殿下。”
“将军不必多礼。”阮南酆勾唇笑得很是清雅,眼底带了戏谑。
眸中光芒微微幽暗,祁千垣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个话题:“殿下昨日才负伤,今日便出来走动,不担心影响伤口么?”
“将军多虑,本殿这只是小伤,并不碍事。”阮南酆脸上的笑容很是轻松,眼底的情绪却透出意味深长来,“将军,你还没有回答本殿的问题。”
“回殿下,臣并非没有调查,相反,臣刚刚从天牢里出来。”
“是么?”阮南酆眼底戏谑更重,“那请问将军,查得如何了?”
“审讯这件事情二皇子殿下似乎不方便过问。”祁千垣同样带着笑容,看上去并没有任何不敬。
阮南酆就算是想挑祁千垣的刺都没有任何理由。
“将军这么讲……”阮南酆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得到祁千垣审讯的消息,怎么可能就此离开?
他带着儒雅的笑容,眼底盛着温润的笑意:
“若是这群刺客还惦记着父皇……或者大哥还是惦记着本殿,二者之一出了事故,将军怕都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吧?”
阮南酆不动声色地威逼祁千垣。
你会自己杀自己么?
祁千垣不知为何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他摆出不为所动的表情。
“臣自会保护好皇子殿下和陛下,刺客的事二皇子殿下不必操劳,至于皇子殿下你……这群刺客的正主还没查出来之前,还望二皇子注意点自己的口舌,免得落下嚼人舌根的把柄。”
祁千垣没给阮南酆发作的机会,就已经冷淡地提醒阮南酆注意言行。
在朝这么多年,祁千垣还会被阮南酆套路到,肯定是不可能的。
阮南酆的脸色一僵,自己身上好歹还带着伤,这人竟然如此不会看人脸色。
好在他也是有多年隐忍不发的修养,他重新挂起温润如玉的笑意,“祁将军说得有理,我受教了。”
“既然如此,二皇子殿下没有别的事情的话,臣就先离开了。”祁千垣眼底带着清冽,态度摆的不卑不亢,极有气度。
“将军等等。”
对于阮南酆会喊自己留下来,祁千垣同样没有任何意外,他只是稍稍一愣 就已经转过头,“二皇子殿下这是还有什么吩咐?”
阮南酆挂上温润如玉的外表,看上起极其没有杀伤力:“将军不若去我府上小坐一下,将军为国操劳的忠心摆在大家眼里,身为皇子为父皇犒劳将军这是应当的。”
“不,不用了。”祁千垣想都不想直接拒绝,阮南酆也没有恼怒,他继续开口:“将军这是看不起本殿?”
“皇子殿下说笑了,保卫皇上是在下的职责,刺客一日未查出来,臣就一日不得安宁,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去皇子府上叨扰殿下……”
祁千垣一边看着阮南酆伪装到近乎完美的反应,一边不紧不慢道:“不过比起这个,在下觉得陛下应该小心的不是刺客,而是在暗地里动歪心思的小人。”
“哦?将军的意思是?”阮南酆面上不动声色,装作听不懂这人话里的意思,祁千垣能够猜到什么,对于他而言并不意外。
“古往今来谋权夺位的人不少,在下十分痛恨这样的奸佞小人。”
祁千垣也笑,笑容里带着凉薄,仿佛在刻意提醒面前的人不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胡作非为。
阮南酆扣着手指,温声附和道:“本殿也是。”
“那么殿下应该清楚,我是不会帮助任何心术不正的小人。”祁千垣言下之意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但阮南酆没有傻到自己对号入座,他眼底划过一抹狭促的笑意,根本不在意面前这人的嘲讽。
“将军傲骨铮铮,大家都看在眼底。”
阮南酆不紧不慢地伸出手,随手触上一朵花的花瓣,带着露水的花格外娇艳。
该试探的都已经试探了,面前这人既然如此油盐不进,他也不必费劲苦心地想要从祁千垣嘴里套出什么话语。
“殿下谬赞。”
祁千垣打着太极拳,知道这场御花园里的对话该结束了。
“臣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暂时就不叨扰殿下了,殿下贵安。”祁千垣行了个礼就直接起身与阮南酆擦肩而过。
“祝将军早日找到凶手。”在祁千垣擦肩而过的一瞬间,阮南酆擦了擦手上沾着的露水,手底下的花瓣已经成为残红。
零落的花瓣随风,看上去充满美感,可惜转过身去的祁千垣没有看到的机会。
祁千垣没有转身:“借殿下吉言,希望能拖殿下的福早日找到凶手。”
冰冷的御花园闪过一丝诡谲。
不过片刻,偌大的御花园里就已经只剩下不紧不慢淡定自若的阮南酆。
“出来。”阮南酆轻喝一声,原本寂静无人的御花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一个侍卫。
这是他安插在皇宫的棋子之一,只见这人恭恭敬敬地跪下:“殿下有何吩咐?”
“我这里有封信。”阮南酆不紧不慢,根本不惧怕此时御花园会出现什么人看到这封信,侍卫恭恭敬敬地接过阮南酆手里的信。
“把它送给西域王,然后暗处的人,也该行动了。”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令侍卫微微瞪大眼睛。
“主子这么快就要行动……不需要在酝酿一下么?”
“这不是你该过问的事情,该怎么做我自然有分寸 ”阮南酆皱眉,根本没有在外人面前温润如玉的模样,相反,还带着点微微的狠戾。
侍卫一颤,低头应下,然后转眼消失在御花园。
无人看见,阮南酆的眼底划过一丝浓烈的恨意。
仔细望去,里面的恨意好像一片深渊,看过的人无一例外地被囚禁在恨意里迷失自己。
这样浓烈的恨意,只有多年积累才能如此滔天。
但是在一瞬间,阮南酆却又一切如常,依旧不紧不慢了起来。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将军府。
墨柒雪看着面露疲惫的祁千垣,也只有在她面前,这人才能露出一点点疲惫。
“夫君,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
“今日我遇到了二皇子。”
阮南酆……
墨柒雪并没有忘记自己前几日推出来的线索,一切证据都指向这个看似不争不抢,温润如玉,实则城府深沉,心狠手辣的二皇子。
“发生了什么?”
祁千垣揉了揉墨柒雪的眉心,墨柒雪看着他,他遇上阮南酆的烦躁顿时消失不见。
对于面前的这个小女人,祁千垣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地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是这样。”
祁千垣做出轻松的模样,可是墨柒雪却听出来祁千垣应对阮南酆的不易。
她对阮南酆的城府感到害怕之余,更多的是对面前这个男人的心疼:“夫君,以后与二皇子少碰点面,这人城府如此之深,恐怕那天就会被他设计陷害,难以脱身。”
就算墨柒雪不说,祁千垣也会尽量减少和阮南酆碰面的机会,可是听到墨柒雪的关心,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今天这一天的疲惫都消失不见。
还好我的身边还有你陪我。
祁千垣揉了揉墨柒雪的头,里面传来阵阵温暖。
但是墨柒雪却感觉到一丝不自在,她咳嗽两声,不适应这带着浓浓甜蜜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