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赏赐。”
阮南酆倒是眯了眯眼,没想到面前这人竟然敢就这么推了一个死人出来。
“那陛下……大皇子他无罪,陛下是不是应该早日放大皇子出来?”祁千垣并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他拱手行礼,当着皇帝的面提起阮南离。
皇帝的脸色骤然一变。
如今真相大白,凶手并不是阮南离,那么自己这是一直都误会了自己的儿子?
误会了别人还好,无非就是赏赐些东西就能安慰过去的事情,但是阮南离……
“父皇放心,儿臣等赤胆忠心,大哥定然不会对父皇的行为说什么。”阮南酆不紧不慢地开口,颇显气度,他面上露出一片愧疚之色,好像在为自己污蔑了自己的长兄感到羞愧。
皇帝的眼底划过欣慰,果然还是自己这个儿子懂事,自己想什么他都能及时出声。
“既然酆儿如此识大体,来人,传朕旨意,自今日起解除大皇子的禁闭。念二皇子有孝顺仁德,再赏赐黄金千两给二皇子。”
阮南酆看了一眼祁千垣,眼底带着笑意。
反正阮南离出来已成定局,那么自己何不顺手推舟给皇帝留下一个好印象?
接收到来自阮南酆的狭促笑意,祁千垣表情看上去并没有任何波动,虽然他知道阮南酆此举就是为了抢夺阮南离的赏赐,可是当着皇帝的面就这么揭发此人,显然不理智。
他向来是一个理智的人。
“酆儿真的是懂事不少,你的母妃把你教导的好。”
皇帝威严的脸上也难得出现慈祥的笑意,他第一次正眼看这个自己从来没有重视过的儿子,越看感觉越顺眼。
提到阮南酆的母妃,不知道为什么,皇帝感觉到阮南酆的笑意不知为何竟然更浓。
是他错看了吗?一瞬间自己的儿子又变成和往常无二的样子。
只是皇帝没有看到,阮南酆手底下的指甲已经深深地掐进肉里。
这人竟还记得自己的母妃么?
这么薄情的人,后宫三千,怕是早就忘了自己的母妃长什么样吧?
他也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提起母妃。
阮南酆眼底的笑意越来越凉薄,仿佛他看的不是自己的父亲,而是自己的仇人。
“退下吧。”
皇帝揉了揉眉心,刺客的事情到此为止也算是告一段落。
“是。”
二人同时应声,阮南酆率先离开,而祁千垣眼底划过一丝复杂。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阮南酆,心事依旧重重。
摇了摇头,祁千垣暂时摒弃了心中压抑的情绪,抬步朝着宫殿外面走去。
刺杀之事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他依旧不能放松。想到阮南离即将被放出来,他眸光微微一边,转而往宗人府的方向而去。
宗人府坐落在皇城的最角落里,祁千垣赶过去都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好在他时机掐得准,到那里的时候,阮南离也正好被放出来。
在昏暗的房间中待了好几日,阮南离此刻脸色苍白,状态很是狼狈。猛地出来接触到耀目的阳光,他还有些不适应,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眉头也皱了起来。
见状,祁千垣上前两步,恭恭敬敬地轻声唤道:“大殿下。”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阮南离着实惊讶了一瞬,下一秒他脸上流露出激动,朝着祁千垣大步走过来,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将军,我……”
“恭喜殿下沉冤昭雪,重见天日。”相比于他的激动,祁千垣则冷静得多,神色温和地开口说道。
听到他的话后,阮南离顿时觉得眼睛有些热,哽了半天才吐出一句话:“多谢将军!”
“殿下客气了,臣只是做了自己应尽之事罢了。”祁千垣面色沉静如水,眼中的光很是温和,透出安抚人心的力量,“殿下如今洗清冤屈,实乃喜事。但是也请殿下不要忘了回头去和皇上谢恩,避免皇上多想。”
“本殿明白的,多谢将军提醒,将军的大恩大德,本殿必将一生铭记!”此刻的阮南离满心满眼都是感激,已然把祁千垣视作神明。
“殿下能明白臣的心意就好。”不动声色地往周围看了看,确认四下没有可疑的人之后,祁千垣往阮南离那边走近两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另外还有件事请殿下谨记,提防二殿下,切莫与他再有过多冲突。”
阮南离一愣,待看到祁千垣眼中的警告之后,他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重重地点头:“本殿记下了,会按照将军所言行事的。”
“嗯。”祁千垣点点头,然后与他保持了距离,“殿下,此地臣不宜久留,先行告退了。殿下如果有事,派人去知会臣便好。”
“本殿明白,还请将军小心。”阮南离谨慎地应声,眼中也多了几分冷静。
深深地望了他一眼,祁千垣没再说话,转身往宫门的方向走去。而阮南离则重新叫来宫人陪同,一步步远离了那阴暗的宗人府。
……
出宫之后,祁千垣就立刻回到了府上。听到他的动静后,墨柒雪赶紧迎了上来,眉眼间满是关切,轻声问道:“事情怎么样了?”
“差不多解决了,皇上已经下令解除了大皇子的禁闭。”祁千垣淡淡地答道,眸光有些幽暗,“只是看这个样子,大皇子现在还是不得皇恩,眼下皇上一心偏袒二皇子,情况有些不妙。”
闻言,墨柒雪的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重,皱眉低声道:“是啊,现已经可以确定二皇子他不正常了,如果皇上再一昧地偏信,只怕到时候又会生出麻烦事来。”
“现在这种情况,我们也不能轻易出手了,只能暗中观察着。”祁千垣眉头紧皱,望了望头顶有些昏暗的天色,眼底透出些忧愁,“希望二皇子他能保留最后的良知,别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心弦微微一颤,墨柒雪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试探着开口:“夫君,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做?”
眼底的忧愁被坚定所取代,祁千垣面色冷硬如铁,一字一顿地道:“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天衡安稳,也不会让你受到半点伤害。”
听到这个答案后,墨柒雪心中泛起暖意,轻轻点头,握紧了他的手,眼神与他同样坚定:“好,无论发生什么,我也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祁千垣动容。两人对视着,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和不可摧毁的信念。
……
刺杀事情过去后。朝野逐渐恢复了平静,阮南酆依旧一枝独秀,而阮南离虽说不得皇恩,但是到底也是皇帝的亲儿子,误会解除后他的境遇缓和了许多,在皇帝面前也有了说上话的机会。
祁千垣本以为朝野会平静一段时间,但令所有人没有想到的事,原本还算安分的西域突然举兵来犯,毫无征兆地朝着京城攻来。
得知这个消息后,边关城池率先进行防守,但是西域这次的进攻实在是太过突然,天衡的军民完全没有防备。才短短两日,就已经被西域拿下了三座边城,而且他们还有继续侵略的意思,所攻击的矛头直指天衡帝都。
大军压境,天衡朝野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大殿上,皇帝把加急送过来的战报狠狠扔在了桌子上,满脸都是怒意:“一群废物,连那群外邦人都拦不住,朕好生养着的军队是干什么吃的!”
一看皇帝震怒,朝臣立刻纷纷跪下,齐声说:“皇上息怒。”
“息怒息怒,一天到晚就知道让朕息怒,你们倒是给朕拿出点东西来!”皇帝气得身子微微颤抖,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再没人去抵抗,这西域人怕是要直接攻进天衡帝都了!一个个让朕息怒,你们倒是站出来抵抗敌军啊!”
看着龙椅上狂怒的帝王,祁千垣暗暗叹了口气,然后站出来朗声开口:“皇上,臣愿率兵前往抵御敌军。”
听到这句话,皇帝先是一喜,但是看到站出来的人是谁之后,他脸上的喜悦逐渐淡了下去。
如是别人这么积极地请求出战,他会立刻同意并且拨下军马。但是眼下站出来的人,是祁千垣。
是他近日最为提防忌惮的人。
不止是皇帝,旁边的阮南酆见祁千垣站出来请求出征,眼里的神色也满是古怪,嘴角勾出了个诡异的弧度。
祁千垣站了半天却没有得到回应,心中不免泛起疑惑,再抬头看看,当他看到帝王眼中怪异的光后,那心里突然就生出了不详的预感。
“祁爱卿平身,朕今日倒要看看,这满朝文武百官竟拿不出一个人来帮朕分担战事吗?天衡国除了祁爱卿,就无人应战了吗?”皇帝终究忌惮祁千垣,怎么可能答应祁千垣的请求,只把满心怨怼发泄在朝堂百官身上。
祁千垣心里微微叹息,知道皇帝心里对自己多有忌惮,此时也不勉强,默默的退回站列中,不再多言。
阮南酆没有想到皇帝和祁千垣之间的猜忌会如此无声无息,心头不悦的他眼神都阴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