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说过,赵昱准备了十八尊玉佛……眼前就是这玉佛了!原来赵昱是借送礼之口藏在了箱子里!
重明离玉佛最近,他连忙忍着痛爬起来将玉佛捧在手里,却冷不防被烫了一下,疼得他又倒吸一口凉气,手一哆嗦,将玉佛直直抛了出去。
秦漠见状连忙踉跄接过,还没来得及佩服自己平时打篮球练出的反应,就也被烫得嗷一声哀嚎,手忙脚乱地将玉佛丢在了桌上:“怎么这么烫,要爆炸了?!”
“你也是来找这火药的?”重明一愣。
秦漠正狂吹着自己被烫伤的手掌,闻言一皱眉,语气毫不客气:“怎么,你也是奉命来救人?”
重明噎了下,默默点头。
空气中气氛莫名有点儿尴尬。
“我听说雁娘和皇上赏雪去了,这会儿估计要回来了。”秦漠没提自己来逮神秘人的事儿,他好不容易才缓解手心的疼痛,又研究起这玉佛的结构来,“我也来救人,不过既然没人在,那就好办了。”
重明摸不清对方目的好坏,没说话,对方看起来似乎很懂行的样子,他莫名地放心了点儿。
重明想了想,问道:“你能不让它爆炸吗?大人说娘娘对这儿感情很深。”
“别吵,我在努力。”秦漠不耐烦地嚷了声。
这玉佛是用了点儿小手段把炸药塞进去的,秦漠提心吊胆地凑近,听了听,果然听见滴答滴答的声音,看来是哪个小子随身携带的炸药定时器。这要是留在古代……说不定就颠覆历史了啊,现代人留下的一切痕迹,都有可能对时空进程造成无法挽回的影响。
但秦漠也没有信心把它拆下来,他眯起眼睛,终于隔着玉里的光稍微看清定时器上的数字。
倒计时08:00。
八分钟!
不行,开溜。
在重明一动不动的注视下,秦漠缓缓叹息一声,果断地转身开溜,朝着寝殿外跑去。重明吃了一惊,警惕地看了玉佛一眼,也跟着往外跑:“你不是说正努力?!”
“孩子,这世上不是努力就能成功的——”
秦漠跑得比猎场的兔子还快。
两人一前一后跑出皇宫,殿外的飞雪下得愈发嚣张了,秦漠正了正纱帽,见这小子正用复杂又失望的眼神瞅着自己。
秦漠嘴角抽抽:“看什么?只要一炷香多的功夫她不回来就没事儿……”
“皇上驾到,速速退避——”
秦漠当时就想给自己一巴掌,这嘴,这flag立的。
重明的眉头紧皱在一起,跟着秦漠一同趴在朱门后往外望去,见雪中华盖龙辇缓缓而来,四匹高头大马拉车,两旁诸多太监侍卫开道。这龙辇视野开阔,坐在其中既能受华盖庇护,又能欣赏景致。
龙辇中的那男女,不正是盛装的雁妃皇帝?!
绝对来不及了,秦漠掐算着时间,足足还剩下六分半,倘若他俩在宣宫外再卿卿我我一会儿,而不是直接进去,估计能有救。
两人无言对视,旁边的重明俨然想法跟他一样。见太监手中宫灯晕染过来,二人迅速将身影藏在门后拐角处,重明皱眉开口:“我去引开他们注意力……不惜一切代价。”
这小子还挺有自我牺牲精神。
秦漠差点儿被他感动,他感动地拍拍重明的肩膀:“不行。”
重明懒得理他,心中焦急,眼看着就要往门外跑,却冷不防被秦漠脚下一绊,直直摔了一跤,他趴在雪里迅速起身,抬起头跟秦漠对视,眼看着那龙辇已经在正门口停下,距离两人只有一墙之隔,不敢高声说话。
这人有病?!
重明在心里咆哮。
“我之前找火药只是确认一下,外加想拆走它,现在你不救,我不救,总会有人救。”秦漠倚在墙边听动静,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这人绝对是疯了。
重明正要爬起来往外跑,电光火石间一个想法掠过他的脑海,他惊讶地望向秦漠。
莫非这人……在等那贵客?
外面却是对宣宫内院的一切浑然不觉。
在宫女太监的搀扶下,雁妃与皇帝缓缓下了龙辇,夜空洒落万点飞白,一瞬仿佛与宫灯的光交融消散,一瞬又与融光分离,显出飘落的轨迹来,缓缓落地。雁妃今日画了随意的淡妆,她微微仰头,望向那雪。
“皇上你记不记得当年的雪?每年都比现在要冷得多,那时你每天都来接我,我们就一起回去,半路总有个卖小吃的摊子,后来过几年就搬走了。”
那天子的身体已大不如从前,脸上已有了道道皱纹,难得地笑了笑,眼中闪烁过追忆的光。雁妃察觉到他目光里罕见的温和,也转过头对他微笑,四周宫女太监垂目护送,偷偷瞧着这一派和睦的光景。
这后宫妃子之中,也只有雁妃有如此本领,能让皇上的眉头舒展。
“你想回去吗?”雁妃喃喃问道。
她这一句却是不知为何将皇帝从短暂的追忆中拽了出来,宫女太监们不敢抬头,只听得天子声音沉沉:“你为何总嚷着回去,这里不好么?我对你不好么?”
天子微怒,寻常妃子早已惶恐无比,雁妃却是始终毫无畏惧:“这里不属于我们,你忘了吗?”
皇上只顾着快步往院里走,沉沉落下一句话:“别说了,你再说这些,信不信我去别的寝宫?”
雁妃脚步微顿,注视着他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跟上去:“你年轻时就爱这么闹别扭,要是想去,你现在早就去了……”
说到这儿,她语调却是有些幽幽:“毕竟您和她们不是已经有了皇子么?”
“朕是皇帝,生下两个皇子还算多么?”
这是要吵架啊……不过雁妃与圣上一向关系微妙,习惯就好,习惯就好,下人们互相对视一眼,没敢吱声。
墙后的重明和秦漠屏住呼吸,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半只脚便要踏入院子。
还剩三分钟。
皇上驾崩不驾崩都无所谓,他要保证娘娘没事!
重明挣脱开秦漠的手,不顾一切地要往前冲去,一声清淡而熟悉的语调忽然自外面飘入两人耳中,神似苏鹧,正是那贵客的声音!
“陛下,娘娘,可否移驾别宫?”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种松口气的感觉,再次默契地偷偷探出头。
在侍卫们警惕的目光里,果然从容走来个权贵打扮的年轻人,拱手行了礼,容貌平平,然而气度斯文高华,尤其是那双入画般的眼睛,秦漠再熟悉不已。
“你是何人?”太监总管细细打量一番,确认这年轻人是他不认识的,他抬手拦下要冲过去的侍卫,扬声问道。
年轻权贵不卑不亢:“下官是苏相派来的,苏相方才知道,原来贼子盯上的不仅是御花园,还有这三宫六院。”
皇帝不悦地皱了皱眉:“怎么朕的地盘,总有刺客满地跑?”
老太监听得冷汗直冒,悄悄地擦了一把冷汗:“你……可有证据啊?咱家以前没见过你。”
藏在墙后的秦漠拿起铜镜瞄了一眼时间,还剩下两分钟,先等他劝走皇帝再说,这次逮住局内叛徒还能顺便将历史改回来,真是一箭双雕。
那年轻权贵的眉眼疏离,双眸神情仿佛高深莫测,常人不可攀附,几个侍卫暗暗握紧了刀,此人胆敢拦皇上御驾,是斩立决的大罪。
只见他从袖中拿出一块令牌,递给老太监。
在秦漠和重明焦急的目光里,那头发花白的老太监慢悠悠地摩挲了一会儿,似乎是确认了的确是苏相的随身物品,却依旧狐疑:“苏相之前可是只字未提此事,他手下的官员小史咱家都照面过,没有你啊。”
“下官是新来的?”年轻权贵不卑不亢。
“朕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皇帝眉宇间更是泛起多疑的神色,眼前这个人的这张脸,他分明在很久很久以前见过一面,不可能,那个人绝对不能来这瀛朝……
雁娘与年轻权贵对视一眼,又转头看看皇帝:“陛下,为了你我的安危,不论他所说是否属实,我也觉得先移驾别处为妙。”
“不,朕一定在哪里见过他!”皇帝忽然一声低喝,吓得四周众人一震。
旁边一小宫女无意间抬起头,忽然惊恐地睁大了眼,指着宣宫内一声尖叫:“走水啦——”
难道爆炸提前了?可没听到声响啊!
所有人都诧异地朝着宣宫的方向望去,包括那两个躲在墙后的人影,秦漠和重明错愕地转过头,却见那宣宫确已蔓开了熊熊大火!
怎么回事,着火了?秦漠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想起之前自己失手落地的那烛台。他低头扫一眼铜镜,还有一分钟!火势正旺,外加爆炸,简直不可想象!
“小子,咱们不能藏在这里。”秦漠严肃对重明道。
外面一行人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宣宫起火。
年轻权贵从片刻的吃惊中很快缓过神来,不卑不亢道:“着火了,您还想回去么?”
老太监已高喊出声:“快,快护送陛下和娘娘离开!”
在宫女太监的搀扶下,雁妃与皇帝又快步坐上了龙辇,两人刚刚坐稳,那侍从刚要上车辕扬鞭离开,便看见宣宫院内竟先后狼狈地掠出了两道身影!
只见两人皆穿黑衣,一个是本宫的宦官,另一个却是个穿夜行衣的少年,两人都行色匆匆,侍卫们对视一眼,抽刀追上:“大胆纵火犯!”
秦漠也不顾这些侍卫的追逐,只向着门外抱头鼠窜,高声嚷嚷:“要炸了要炸了,你皇宫要炸了,快跑啊!”
重明手握匕首,只顾着往前急掠。
年轻权贵静静地望着二人。
两人刚跑出几步,忽然听得宣宫的方向轰隆一声,如同火炮响彻天际,细碎的砖瓦沙土飞溅,直溅到这边来,纷纷打在龙辇华盖上。这爆炸却是极其猛烈,只见宫墙裂开道道缝隙,轰隆倾塌,火光里掀起一地灰尘,气流狠狠扫来,将老太监宫女侍卫一行人都扫得惊呼倾斜,甚至有人当场被吹倒在地。
那年轻权贵动作迅速,眼看爆炸后的气流要袭来,立刻低身藏在龙辇一侧。
“卧倒!”秦漠娴熟地一把按下少年的头,携着他一同扑倒在地,感觉热风气流直从自己背上扫过去。
“这次好厉害的爆炸……”
秦漠灰头土脸地抬起头,忽然想起正事,正要爬起来去逮那神秘人,一声尖锐的宫女尖叫忽然刺入耳中。
“呀,陛下的马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