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白恒的话却没有得到什么回应,宋南琛只是走到安诺的身边,站定,自始至终目光都没有移动。
宋南琛从一旁随手拿了把木椅子,索性一抬腿坐在了安诺的旁边,周围的人无一不看向他们的方向,几个考官却没有对他随便闯入考场的行为说些什么。
“你的钱我会还你的,宋南琛你不要闹了,我在应聘。”安诺想要移开视线,却奈何考官的位置被宋南琛挡得一干二净。
突然,一只手伸向了安诺的胸前,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发现那手只是伸向了自己胸前的那个应聘号码。宋南琛轻轻捏起那个号码牌,微眯的眼睛好像审视了一下。
“来盛天应聘?”宋南琛挑眉,语气听不出是什么情绪。
安诺微微点了点头,又往后撤了一点身体。因为宋南琛那一手撑在膝盖,一手放在自己胸前的姿势太过于怪异,以至于远处的考官们都开始窃窃私语。
近距离看来,那眉宇之间还是有些年少时的影子,轮廓分明眉似墨染,安诺紧盯着没有移开目光,回过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宋南琛那带着嘲讽的笑容, 慌乱地收回视线。
“你被录取了,第一个月的工资用来还医药费,第二个月的工资用来还手机钱。”宋南琛起身,轻轻拍了下自己的衣摆,朝着考官的方向微微示意。
什么?
安诺彻底愣神,可是看向考官的时候却发现他们已经在自己的简历上勾勾画画了,甚至没有人对宋南琛的这个决定说出半个“不”字。眉头深深地蹙起,看向宋南琛的方向,却只是看到那离去的背影。
就这样?自己……被录取了?
直到走出面试的房间,安诺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可是这就是事实,洛城最大的作曲公司,唯一的录取名额,被她一个没有任何学历,连简历都不合格的新人拿到了。只因为宋南琛的那句话。
公共洗手间里,安诺看着镜子当中有些憔悴的自己,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她不想和他再有什么关联,却总是莫名其妙地和他纠缠在一起,不是说好了吗?永远不再见。
“安诺,你从来都不信我,我算什么?给你跑腿的小喽啰?一个痞子天天围着你转,是不是让你感觉很好啊,嗯?”
“永远都不要再见了,我不想再那么傻傻地讨你欢心了,到头来还不是被你当成猴耍?”
她好傻,怎么会以为一起在初雪的日子里取暖、从早晨到傍晚的相拥就是爱情呢?真正爱情的丑陋模样她明明见识过的,明明知道自己不该靠近那种东西。可是偏偏,被伤了才知道后退。
他说她不信他。是啊,她是不信,不信宋南琛那样每晚都来蹭她,血气方刚的男人会和一个陌生女人待在宾馆里一夜,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母亲说得对,男人啊,没有可以相信的。爱情只不过是女人幻想出来安慰自己的借口。
不知不觉,眼泪又顺着眼角流下来,身边传来脚步声,安诺慌忙地抹了把脸,打开水龙头让水声冲淡了挥之不去的回忆。
“这次可真是扫兴,那么辛辛苦苦准备了好几天,名额却直接被占了,等到下次盛天公开招聘,还不知道猴年马月。”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女人对着镜子涂抹着口红。
另外一个拿着粉饼的女人撇了撇嘴:“这次可是盛天的总裁亲自指定的,那人身份肯定不一般,说不定人家是宋总的小情人什么的。”
安诺一愣,洗手的动作停顿在原地,直到水龙头的水溅湿了衣袖才回过神来。
宋总?宋南琛?他……是盛天集团的总裁?不,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用仅仅八年的时间,从当初口袋空空、靠收保护费帮人打架养活自己的小混混,坐到现在盛天集团总裁的位置?
安诺轻轻甩干了手掌上的水珠,皱着眉头缓步走出了洗手间。盛天集团的大厅里,四处都是在议论着自己被应聘的事,安诺加快了步子低垂着眼眸走出了盛天的大门。
而在那间办公室里,宋南琛站在窗户旁边默默地看向楼下那个匆匆赶去车站的身影,双手插在口袋里。
“哟,今儿怎么那么有兴致,不光破格收了那个丫头,还在这赏景?”白恒从后面走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宋南琛收回视线:“没,只是想透透气而已,屋里太闷了。”
“透气?晚上我带你透气去,好好透,你可是该放松一下了。你说说,自从那丫头……”白恒说着,却突然停顿了下来,不再言语。他知道,那件事就像宋南琛心里的疤,不能去碰,于是改变了语气,“晚上一起和老廖聚聚,老廖回国了,那小子现在可是国际刑警,威风得很。”
“嗯,我知道了,你安排吧。”宋南琛应声,语气依旧很是平淡,自从那件事情以后,宋南琛就总是沉默寡言。
只不过今天的宋南琛和以往有些不一样,至于为什么,他也清楚。
*
洛城的夜总是那么热闹,似乎大街小巷里的喧嚣将空气里的那份严寒都遮掩了大半,小楼的角落里那个小小的饭店,此时却满满都是喝着热酒的客人。
安诺坐在最靠窗的位置,眼睛看向对面不远的那个桌子。
怎么会那么巧,又遇到他了。
慌张地收拾桌子上的东西,准备离开,却恰巧在那一抬头的瞬间,和那抹视线对视上去,仅仅一秒钟,安诺就落荒而逃一般朝着小店的门跑了过去,桌子上的一碗清汤面还没怎么动。
越是想悄无声息地离开,越是乱上加乱。
随着慌乱的脚步,安诺一头撞在了玻璃门上。倒吸了一口凉气,再抬起头时,原本干净的玻璃门上已经被自己撞上了几道印子。
这下小店里的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安诺往宋南琛那个方向瞥了一眼,那满面酒气的面孔映入眼眸。
他喝酒了。
安诺移开目光,微微摇头甩开那些无关的思绪,低着头推开了小店的玻璃门,往对面自己住的单元楼跑了过去。
“喂,我们的大总裁看什么呢?我说南琛你也太不够意思了,现在你可是身家过亿,带我们来这么个馆子,难不成还想忆苦思甜吗?”宋南琛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身穿白色衬衫的男人,利落的短发显得格外精神。
说话间,又一杯酒下腹。
“老白安排的。”宋南琛拿起酒杯,脸有些微红,视线还是停留在那个安诺消失的楼道口。
白恒顺着宋南琛的视线看了过去:“老廖好不容易回国,你就不能热情点,要是搁以前估计你早一箱子酒下肚了……”
只是白恒的话还没讲完,宋南琛就撑着桌子站起了身,随后留下一句:“你们先喝着,我一会儿回来。”便拿起身旁的西服外套跨步走了出去,起身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廖一帆本想跟上去,但却被白恒用眼神示意,留在了位置上。看着宋南琛跑去马路对面的着急模样,眉宇之间染上几丝疑惑。
白恒见此不由得叹了口气:“咱南哥还是那样啊,看到那个丫头就跟丢了魂似的,八头牛都拉不走。”
“哪个丫头,刚才那个撞门的?她和南琛认识吗?”廖一帆夹起一块肉放在了嘴里,几年的集训让他都差点忘了国内还有烤肉这种香气扑鼻的东西。
“当初你转学来得晚,不知道这事。”白恒把廖一帆筷子底下最后一块肉抢着夹到了自己碗里,“这丫头叫安诺,是南琛的初恋,当初他俩的事可是在学校闹得沸沸扬扬的,校长都拿他们没办法。你也知道当初南琛的脾气,校长哪敢问。”
听到白恒的话,廖一帆倒是显得有些吃惊:“你要是不说,我还以为南琛那小子喜欢男的呢……那么多年,我就没见过他身边有过什么女人,原来是个情种。”廖一帆看向楼道口的方向。
白恒嘴角上扬了一下:“高中刚毕业的时候我和南琛在酒吧打工,一个男酒保长得特秀气,和那丫头还真有点神似,宋南琛喝了点酒,差点给人就地正法了。”那抹笑有些苦涩,话语之间带着些惋惜。
他这个兄弟,太让人心疼了。
安诺几乎是小跑着上楼去的,空荡的楼梯里只有那匆促的脚步声。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躲开,只是不想见到,不想再有什么交集吧。就那样忘了吧,安诺常常这样想。
可是刚刚进屋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还没来得及回头看过去,就猛地感受到身后一阵温热,随后就被一只手臂忽地搂住。
肩膀上有了重量,耳边轻掠过一丝温湿的气息,带着炙热打着耳垂,安诺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身后的人仿佛察觉了她的不老实,箍紧了手臂把那娇小的身躯牢牢固定住。
“宋南琛?你怎么进来的?”安诺透过那淡淡的月光,看清了那带着金边的侧颜,不知道为什么那熟悉的面孔竟然让她的心底涌上几丝心安。随之,一股酒气钻入鼻腔,安诺微微蹙起了眉头,“你喝酒了。”
宋南琛却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全身的重量就那样压在安诺的身上,微微侧头,猛地含住了安诺的耳垂,随着那越发急促的呼吸,手也渐渐开始不安分起来。
“阿诺……我输了,我输了好不好……我好想你,真的好想好想……我们合好行吗?当初那一切都没发生过,你在里面八年都拒绝见我,我知道你在生气……”宋南琛的酒气打在安诺的脸庞上,断断续续的声音里竟带着几丝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