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副她好像记忆中没吐露过自己名字对方怎么会知道的疑惑样子,随之在看到纪珵的时候就将这疑惑置之脑后。
纪珵有些讶异地开口:“是你啊?”
和之前的表情一模一样。
木絮注视着洛敏一张一合的嘴,听她轻柔的嗓音从宽大斗篷中传来,字字珠玑:“我是来找你的,木絮小姐。”
好像动作回放一般,
少女旁边的女人从衣袖内部抽出一块牌子,一双眸子紧紧套牢木絮的一举一动,语速极快:“既然你已经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了,那废话不用多说——很抱歉,你昨夜刺杀西爵宠妾已经被证实,现在奉旨来抓木絮小姐。”
脑海中极轻的一声轰鸣,木絮眼前闪过无数电闪雷鸣,最终幻灭成一缕青烟浮荡。
在纪珵骤然变换的脸色、大强和周济川不依不饶的争论中。
她显得异常的平静。
好似周围的人都成为背景,徒留她一抹真实的存在。
她将手缓缓移到腰间口袋,里面有清晰地躺着三件物品。
“方”字血玉。
卫生纸。
还有——
写着“期待你的再次到来”的纸条。
原来所谓因果轮回,早就在你最初开始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已成定论,它督促着你前进,沿着既定的轨道,越走越远。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可是她木絮是什么人,变态起来根本不是个人,时间如果是倒着走的,她也会逆上而行。
越狱这件事她懒得再做第二次,直接在洛敏还没拿纪珵威胁她之前就一口气将所有人放倒,带着微喘的粗气,她目光灼灼地对纪珵说:“我们快走。”
“卧槽,”大强目瞪口呆,“你还没商量怎么就动手了!”
周济川看着满地倒下的躯体,忧心忡忡:“这些人就这么被打了吗?我们不会被通缉吗?真的能打吗这些人……”
“闭嘴,”神神道道得像是在念经一般,木絮狠瞪了他一下,转身拉过行李,注视着纪珵:“你相不相信我?”
纪珵低头揉乱后颈发尾,烦躁地咬紧后槽牙,点头:“走吧。”
然后朝大强命令道:“看看有没有什么遗落的东西,你垫后,我在前面看是否还有其他埋伏……”
背景喧闹而井然有序,他深色瞳孔中,仿佛遗落的战境,充满历史和坚韧的力量,无端带给她勇气。
车像利剑一般冲出。
周济川坐在后座,腿上搭着笔记本电脑,规划路线:“除了我们进来那扇门,祁西镇还有道后门,我们是原路返回还是沿着后门进入祁西区。”
纪珵问她:“身体感应在哪里?”
木絮顿了顿说:“在右边。”
“那就是后门方向了!”周济川立马补充。
纪珵猛地转动方向盘,车身狠狠往右摆动,木絮依着惯性挤压向他的方向。
纪珵眼色蓦地一黑。
厉声道:“前面有埋伏!”
话音刚落,一股巨大冲击力从车座下向他们排山倒海而来,硕大的越野车像一个玩具般弹跳而起,纪珵拼命控制住方向盘,额顶上的青筋凸起,才让四个轮子同时落地。
大强要被自由落体运动搞疯了!
从后车窗往外看,地上赫然多了一个大洞!
显然刚才的冲击力是从地下冒出来的。
前方出现越来越多的人,个个穿着统一的服装,面目森然。
大强惊尤未定地大骂:“x你们祖宗,要不是我纪队技术高超,老早就去见阎王了妈蛋!”
纪珵全身冒着冷汗,突然吐出爆炸性消息:“刹车失灵了,我们需要跳车。”
一代宅男周济川什么时候遇到过跳车这种惊险的事,来往的人群像影子一般急速离去,平时没觉得多快的速度此时快得不可思议!
“不要啊,非死即伤啊……”周济川哭丧着脸。
大强:“哎卧槽不就跳个车嘛,死不了……”
纪珵目光紧盯着一处:“听我的命令,我数三声跳——”
向着某块阻碍物越来越近,纪珵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松开一只手打开车门,还能在倒数的前一秒转向木絮这边,镇定道:“注意安全。”
木絮心脏蓦地就快化了。
大强、周济川:“……”
纪珵骤然大喊:“三……二……一……”
“跳”字还没说出,周济川突然从车边滚落下去……
熟知纪队习惯的大强:“……”
默哀。
“跳!”
随着一声令下,三条身影如鱼得水般,降低身体,以身上最柔软的地方着地,沿着滚了好多圈才停下。
木絮被摩擦掉一块皮,疼得扯裂了嘴。
一双鞋子落在眼前,伴随着干燥温暖的手,木絮不慌不忙地站起来,扯开一抹微笑:“按照你们现在书上说的,你的惯性不是应该……”大字还没出口,只因眼前光速闪过一抹黑白相交的光影,在瞪大的眼眶中,徒留纪珵一声闷哼。
甚至连小心二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纪珵背部受伤但没致命,忍痛反手就给偷袭的人几拳,连飞溅的碎牙都能看见。
他将背后的伤口暴露给她。
她却心如止水。
或者说叫作,死水微澜。
癸日。
又是癸日。
上一次是束手就擒,最终的结果是在逃狱的时候纪珵中了癸日。
此刻提前逃跑,仍旧逃不了在祁西镇门口被癸日砍了一刀。
好像躲不掉的梦魇。
木絮忍住脑海中的天旋地转,此时不是消极绝望之时。
在如潮涌般而来的追兵之下,既然既定的事实无法挽留,那就消除最开始的源头。
木絮抬头望天——
趁着还早,还不到晚上七点。
她一脚踢飞想要再次袭击纪珵的那人,转身抱着他,就像战场中只有他们二人,快而急地说:“等我。”
说罢没有任何解释,转身沿着来时的路狂奔。
阿吾沿着纤细的脖颈转圈,唇舌间嘶嘶声响似看不见尽头的哀鸣。
“没事的,”她安抚,又像在安抚自己:“来多少遍都没事。”
……
手握血玉,进入得异常简单。
木絮看着这见过三次样貌的下人,对着围着相同烂布的木絮看不出一丝的诧异和警惕,不是内心早已麻木不仁就是……不认得。
怪不得上次明明是个好看得罕见的通缉犯站在他面前,都能面不改色岿然不动。
可她今天不是来找方维宇的。
现在这个方维宇很可能已被通知她的到来,正周密地计划着如何将她收入囊中。
木絮又一次找了个上厕所的理由将领她的下人带入一块相对僻静的地方,趁着四下无人抬手就是一击。
下人像被突然抽骨的皮囊,软趴趴地倒在地上。
而后她筛选了一番路过的丫鬟模样,堵住一个看起来就娇弱胆小不敢造次的丫头,举高临下地挑眉:“我有事问你。”
丫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抖了抖身子,连头都没抬,匆匆从她身边绕行。
木絮皱了皱眉,这西爵府邸的规矩很不对。
连话都不敢对外人说。
好似平静波澜下的暗潮涌动。
好好说话肯定是不行了,木絮身姿极快地将一人拖入到一丛灌木下,一手捂住她的嘴,一手抽出刀刃抵在这个单行的丫鬟颈子上。
低媚的声调如同青天白日的梦魇:“别动。”
丫鬟全身僵硬。
她缓缓开口:“你好好配合我,我不会伤害你。”
丫鬟没搭话。
木絮继续道:“你们少爷有多少个宠妾?”
丫鬟颤了颤,比出一个很多的手势。
木絮回忆了一遍和那人打斗的场景,低声道:“脖子上印了一朵花的。”
丫鬟又颤了颤。
很好,木絮心想,看来知道是谁了。
“她现在在府邸?”
丫鬟一动不动。
木絮手下紧了紧:“带去我。”
丫鬟被迫着压低身子,转过头来时眼中布满潮水。
这是在哀求。
可惜碰着个铁石心肠,木絮面无表情道:“不然的话,不仅是我手下的刀,我还会打包把你送到西爵少爷的……”
丫鬟突然奋力挣扎,直到看见木絮不带有一丝感情的眼睛,才含着泪点头。
当敌人足够冷漠的时候,唯有妥协,哀求没有一丝用处。
这是她们在这里的生存法则。
……
窈窕庭院,依山傍水,一抹烟云落在三角砖瓦的背后,像浓墨重彩的山水画。
女子落座在胡中亭,水天一清的纱裙微垂于地,秀发及腰,腰若盈盈一握,发簪轻颤,坠子散漫。
原来面纱之下,长的这个模样。
木絮闻到熟悉的檀香味,轻微地皱了皱眉头。
她似乎对她到来有丝惊讶,又很快恢复平静。
眉眼略微冷淡,声音更显清幽:“你是少爷新招来的宠妾?”
看来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虽然她很不想解释,但此时不得不摇摇头:“不是。”
女主轻微皱眉:“那你是?”
木絮款款落在她对面:“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事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事情——”看着她更加迷茫的眼,继续说,“如果我告诉你,你今天出府即死,希望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踏出这间府邸一步,你相信我吗?”
女子的表情经历了从疑惑到惊讶再到啼笑皆非,她摇头,发簪轻微作响:“我不信。若真如你所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木絮忍不住翻个白眼,当然是因为我昨天才把你杀了。
这女人是个练家子,待在这府邸绝对不是普通的宠妾那么简单。
这浑然天成的气质悠然,她觉得有丝熟悉。
“我解释不清楚怎么知道的,”木絮异常想念纪珵各种千奇百怪的理由,此时烦躁地拧动手腕,“我只是不想要你死,我相信这对你并没有坏处……”
“若我劫数在此,我定是躲也躲不掉,我也定有要出府的必然原因,”她浅淡一笑,“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的,但我很抱歉,做不到。”
人总是这样,道理都懂,可是得不到一个结果,就会一次次去完成那既定的事。
木絮眼中变幻莫测,随之往后一躺,悠哉道:“那我守着你吧,看你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出府。”
她想到是,既然劝诱不行,她就守在这儿,到时候真发生矛盾,有话好说,总不会致命。
但她没有想到的事,一种果的产生往往是由千万种因导致。
而她只想到一种,就跳不出这无限循环的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