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日手中慢慢蓄力,嘴角浮笑,露出森而白的牙齿:“我是多么相信你啊,我把他的藏身之处都告诉你了,结果你转身就告诉练要山的人……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癸日的眼渐渐迷茫,好似想起当年剧痛的往事。
“被铁链紧紧拴在墙上,怎么挣扎都动不了,他们说他沾染上我的脏气,已经算不上一个人了,真火一层层灼烧,活活的将他……由、外、向、内,烧得只剩下骨头……你懂那种痛苦吗……”
癸日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突然间从剧痛之后变为癫狂:“我都忘了,你怎么会不懂哈哈哈哈……我相公至少只烧了几个时辰,你可是被少了七七四十九天哈哈哈……”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陡然扔过来一团黑气,挤压的力道仿佛要将胸口炸开。
阿吾愤怒地冲上去,坚硬的鳞甲间尘土飞扬。
纪珵紧紧地抓住她的手,再次证实这件事——也不过是再次增添一次伤口的痕迹罢了。
大强和周济川张大嘴,不可置信地将目光穿梭于木絮和癸日之间。
这种东西,只要是想一想,都浑身战栗。
“那又怎样,”木絮突然在为难建淡淡地开口,指定有声,“结果是我并没有死,而你丈夫永远地、无法轮回地、没办法挽回地、和你说再见了。”
要问补刀哪家强,二话不说找木絮。
癸日的笑声和攻击同时戛然而止。
“被练要山御火术烧死的人,魂飞魄散,你应该是知道的吧。”木絮继续道,“所以你当时见着他已经回天乏术,所以离开,藏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不停修炼寻找时机报仇。”
她朝她一瞥:“是不是?”
“我原想吞食你后,再找时机去练要山寻仇,结果没想到你们内讧,练要山太害怕你的成长能力了,所以……”
“三点错误。”木絮打断她的话,一手拍着阿吾的脑袋,站在猎猎风中,如同理清前因后果的审判官,面无表情。
“第一,你要寻仇找练要山,和我没关系。第二,我和他们那不叫内讧,是真得不能再真的外敌。第三,我看你黑气有所减弱,阿吾确实功力大不如前,但还是能基本挡住一个被轮回片反噬人的攻击。”
“减弱!”癸日陡然声细如针,片刻就爆发出巨大的威力,“我倒是想看看你那孱弱的身体能挡得住我几击!”
木絮万万没想到会带来相反结果,这女人百年不见怎么没一丝以前的淡然,修得浮浮躁躁,说风是雨。
只见一声尖锐的响声之后,突然从天空中破开无数条口子,黑影般的人随即从上跳下,每人手持一把黑白相交的大刀。
木絮心脏蓦然下沉。
转身对后面的人大吼:“癸日自己分裂出来的,记住千万不要被那把刀所伤了!”
这疯女人!
要不是顾忌形象,她恨不得破口大骂,周身刀片如细针一般射出。
周济川被如蚁般的敌人吓得抖如筛糠,大强恨铁不成钢,强赛给他一把手枪,怒吼:“愣着干吗,快点打呀!”
“可是我不会用枪啊!”身后突然窜出一把刀,周济川吓得跳到大强身后。
“卧槽,”大强忍无可忍,递给他一把大棍,“腿脚这么灵活连个枪都不会用……捶人!捶人总会了吧!”
大强抡起棍子给人一脑袋。
棍子捶下的同时,里面立刻射出尖锐的刀片,被捶的人头破血流。
周济川腹诽:……好东西。
纪珵用牙咬掉拉坏,手榴弹向前一扔,轰鸣声后,血液混合着砂砾顿时分散开来。
他环着木絮的腰躲开左侧的一击,刀刃用尽的木絮改为近身搏击。
巨蟒尾部横扫,半数黑影人消失不见。
可生源地孜孜不倦,杀敌一百上涌一千,好似永远都看不见尽头。
“没完没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纪珵说。
木絮咬牙:“必须要让她停止下来。”
这个不好好交流的疯女人。
癸日站在黑影的极远之处,又近得仿佛能看见她冷笑的颜面。
“我去接近她,”木絮转头对纪珵说,“还能挺住吗?小心一点。”
“把阿吾带上!”纪珵在后面道。
“阿吾留给你!”
说罢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她怎么能让深受癸日伤害的纪珵单打独斗。
“癸日!”她相信她能听到,一路披荆斩棘,边打边说,“你分裂再多都是你自己,伤害我们的同时你也在害你自己!”
癸日冷笑:“那比比看谁能支撑得久啊?”
“你与其耗费这么精力来杀我,为什么不找练要山的报仇!”闷声将黑影身上的刀刃抽出,一身回旋又刺向另一边。
“练要山杀我,天经地义……而你害我,天理难容!”
木絮忍无可忍:“你一直在说我害你害你,我到底怎么害你了?”
她这辈子孽事做得多她承认,诬陷百次也不计较。
这次为什么说她,她是想破脑袋也没想通。
“你竟然不承认!”癸日放出一团黑气,“你接近我就是为了抓我,你这个练要山的走狗……你把我相公的位置告诉练要山那些道士,我的孩子当时才两岁,她开口的第一声不是娘亲,而是干娘,你竟然……凭什么……”
木絮被黑气震得波及内脏,一口鲜血从内吐出,她躲过一场刀光,一时间眸中千回百转,哑着嗓音道:“我早在修炼成人的那天就脱离练要山了,就算没有付出过生命帮你们,我当时也是真心。”
一个疏忽,胳膊处忽然一疼,鲜血炸开。
“我木絮以阿吾起誓,当初只是不愿帮你对付练要山,因为我不想被他们抓回去——我躲他们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还将你的行踪透露给他们。”
癸日瞳孔微缩。
继而冷笑:“你放屁,我凭什么相信你这个骗子!”
“我只是有些事没告诉你!什么时候骗过你!”木絮狠狠瞪着她,“你为什么要相信杀你夫君的练要山,都不相信和你相处百年的我!”
妖性直率。
从不骗人,说一是一。
癸日的气息开始紊乱。
木絮再接再厉:“是谁帮你躲过22重天的追查?是谁在你快饿死的吧血喂给你喝,是谁帮你修筑的房屋,又是谁教你轮回教你防身以及人间相处之道?”
她的目光渐渐悲戚,继而转凉:“是不是因为我帮你的多了,你就把我帮你当作是理所当然?”
“所以一旦我不能帮你了,你的心就开始动摇,就在练要山虚假的说辞中越陷越深,对我越来越恨?”
“我凭什么帮你,癸日,”木絮一字一顿,“我为什么要为了你说谎。”
好似有什么东西轰然崩坍,又好似滚烫的醍醐灌顶,将她全身皮毛狠狠地戳了个窟窿。
木絮朝着她逐渐逼近,目光如肃:“你信了是不是,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费尽心思绕进去还是一场空而已。”
“你不要再说了!”癸日突然一声狂吼,乍听之下竟是旷远和真正女人的声音融合。
千万黑影化为一旦,力量反复全部集中在她手中,黑得发亮。
木絮脸色一沉,刚想喊她的名字,手中那黑得发亮的东西直直朝她飞来。
阿吾从远方急速狂奔。
哪里及得上轻盈的迅猛。
木絮抬双臂相抵,只觉得四肢预断,心肝脾肺肾都快爆炸而出,木絮的灵魂快要脱离夏宓的身体,可她不能走。
一走,夏宓必然被妖力震裂到魂飞魄散。
她猜想双臂可能是要废了——忽然无名指的戒指发出一抹亮光,在黑暗中尤为显眼,下一秒戒指应声而断,碎屑从带着力量上卷从她脸颊摩擦而出。
顷刻间疼痛传来,竟是比这黑气成百上千的痛苦!
“啊——”
木絮蓦地抱住双臂,好看的脸颊罕见得扭曲在一起,摔在地上疼得打滚。
……
周济川正打得忘乎所以,刀刃一瞬间刺入血肉的声音竟然有种诡异的爽感,好似全身任督二脉都被打通了。
他大哈一声,正准备朝面前这个人一击,谁知黑影突然一停,无声无息如同硝烟一般散去。
棒子来不及收回来,直直地落入黑影背后的人身上。
大强杀猪般的叫声响起。
继而是强式大妈谩骂声——
“我x你祖宗周小胆。”
“老子给你棒子就是为了壮胆让你这么对我!”
“棒子这么粗是让你对付……”
纪珵忍痛默默地转过身,有辱斯文。
谁知刚松口气,双眼刚开始搜索木絮的身影,远处突然爆出惊心动魄的声音,好似心脏被人紧紧拽住不松,尖锐的指甲陷进血肉模糊中。
他顾不上小腿的疼痛,疯一般朝声源处奔去。
伤口处已渐渐流露出黑色的液体。
大强一拍周济川脑袋,两人托着身躯跟着纪队赶去。
阿吾最先赶到,妖尾一扫便朝着癸日打去,继而发出一声悲鸣,没有人形的它看着地上翻滚的人,毫无办法。
癸日完全有能力挡住的,鬼使神差就让妖力这样扫过来,从心口漫上一股热血。
“木絮!”纪珵抬手就想将她抱在怀里。
哪知还没触碰到——
后者一声怒吼:“滚开!”
他突然就被一股力量弹开,被后面赶来的大强和周济川接住。
纪珵睁着猩红的眼,继而转向问癸日,一字一顿:“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