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赵婷撞见后,易沉再没有逛街的心情,犹有不安地把四纪抱回了家,“这段时间,我还是不带你去科里了。万一被她逮到很麻烦。”
四纪知道他是为了自己的安全,但并不觉得这样能解决问题,“总不可能躲一辈子。”
易沉何尝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还是不敢冒险,“你现在没有自保的能力,也千万别强出头,我会想办法的,记住我不在的时候,不要出门。”
可他却发现四纪并没有在听,好像是在发呆,甚至连唤了她好几声都没有理他。过了好半晌才抽动了一下耳朵,“你刚说什么?”
易沉有些无奈,“这是我想问的吧,你刚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四纪没有立刻回答,略有些恍惚地想了想,“脑子里……闪过了一些东西,都是关于咒术的。”
“怎么?你想起来应该怎么变回来了?”
可惜并不是这样,四纪根本就没有忘记过,只是施展不了而已。试过多次也无法,只能沮丧地收起了爪子。
易沉倒没在意,但四纪的眼神却有些不一样了,她记得刚才想起的那些咒术,有些是她认真学习过的,而有些……则是曾经粗略了解的禁术。难道是因为她萌生了想要害人的心思,才会回忆起来?
若真能一招解决了麻烦,倒也不错……
当天夜里,他们俩谁也没睡好,凌晨的时候易沉接到电话说有个紧急手术,即使再困也只能强打精神出了门。
四纪没睁眼,迷糊地说了句:“你倒是比做帝王的时候还辛苦,我等你回来。”
谁知天刚亮,易沉就回来了,捂着脸也不肯说话。
四纪灵敏地闻到了血腥味,“怎么回事?你被人打了?”
扒开他的手一看,半边脸都肿了,连眼眶都有些泛青。竟然有人敢打他?!
她愤愤不平,反倒是易沉还算冷静,“唉……那个做手术的小姑娘还没等手术开始就救不过来了,她爸激动了点,这不是被他打得,只是不小心被……推了一下。”
又怕她不信,易沉还特地活动了一下胳膊,“你看,我别的地方都没事,真的。毕竟女儿死了,谁能不心疼,理解一下做父母的感受吧。”
这话让四纪更加难受了,她想起了那个被自己打下来的孩子,更觉自己不配为人父母,怏怏不乐地转身缩在沙发的另一边。可还没等易沉补个觉,房门就被砸响了。
是赵婷带了几个高大的男人前来,看着应该是保镖。表面上给易沉送些补品,实际上,目光却落在了四纪的身上。
“这些你收着,还有,猫这么脏,你不许养了丢掉吧。”
易沉迅速地绕到四纪身前,脸色不大好看,“赵小姐——”
“什么时候开始你开口叫我赵小姐了?”
“……”易沉顿时语塞,但为着四纪,还是很快表明了立场,“叫您赵小姐有错么?我再重申一遍,养猫是我个人的事,烦请不要干扰我的私人生活。”
赵婷翻了个白眼刚想说话,又被易沉抢了先,“还有,谢过您的补品,但是我这人穷苦惯了,吃不了这样的好东西,枉费了您的好心。我这破屋子简陋,也经不起您大驾,所以赵小姐您还是保重的好。”
听他这样说话,赵婷张嘴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出反驳的话来,出口还是那陈词滥调:“你有病吧,敢这样跟我说话,所以说让你搬走啊。既然来都来了干脆就帮帮你吧。你们几个,把他的东西收拾了,猫给我丢出去。”
难怪要带上这么多人高马大的保镖来,原来是想仗势欺人。易沉不管那些人去他卧室里翻什么,只顾着护好四纪,“你们别太过分了!”
但那几个保镖根本不听他说话,伸手就想强抢四纪,赵婷却觉得易沉拼命护着一只猫的样子十分可笑,哈哈哈地在一边看着,“这东西我又不喜欢,你干嘛要留着,想逞英雄是吧,我就看你能撑几分钟。”
易沉缩着身子不肯让他们碰到四纪,奈何小身子板哪里是保镖的对手,情急之下怒吼了一声:“都给我滚!”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霸气,至少在这边,从没有。
不止几个保镖,就连赵婷也愣了,尤其当易沉的目光投在她身上时,突然觉得这个人不是好欺负的易沉,反而……比她爸还凶。
四纪早已炸毛,露着尖牙利爪,易沉也宛如回到了曾经做融国君的时候,就像那次逼着元拂儿交出解药一样愤怒。只有牵扯到四纪,他才会如此暴怒。
他搂着四纪,逼退了几个保镖,一双眼死死盯着赵婷,仿佛他才是吃人的猛兽一样。
“赵婷你不要太过分,谁敢动她一下,我以命相博。”
赵婷被他吓得不敢做声,悄悄后退了两步,又看了眼瞳孔紧缩的四纪,只能不甘心地带人离开。
那个易沉是疯了么,就跟变了个人一样,明明就是个被她养着的还敢那么瞪她。
尽管吓退了赵婷,但易沉却不敢放松下来。他抱着四纪倒在沙发上喘着大气,也不管满室的狼藉。
“四纪,我们离开吧。我辞职,让他们再也打扰不了……”
他做不到那么忘恩负义,但也不能让赵婷一次又一次的来伤害四纪,这次他唬住了他们,下一次呢?
说到做到,他放下四纪就去了医院,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主任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离职。
首先,他这样年轻刻苦又有才能的医生太难得,失去了他,许多病人也会流失的。第二则是他老早就被赵老板提点过了,不准放他走。
“易沉啊,你要知道医生离职可是不容易的,你说你干的好好的是不是?以后就不要提辞职的事了。”
易沉本想坚持,主任却不肯说下去了,又是拿被压在医院的证书说事儿,又是孤儿院的陈院长说事儿,总之一句话,想走不可能。
有那么一瞬,易沉甚至想扔下那些个学历证书一走了之,但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他被赵家掣肘的地方太多,单纯跑路根本没用,至少得和陈院长打个招呼,顺便问问他能不能帮上点忙吧。
他撕了辞职信,去了趟郊区的孤儿院,来回得要好几个小时,也不知道四纪会不会等的着急。
路上有些变天,阴沉沉的积云压得人透不过气,越到郊区,路上的车流就越稀疏,看着路边成排的树木,易沉的心情格外地不痛快。
虽然长大后读大学工作,一直住在市区,但他经常会回去看望院长和其他的小朋友们,毕竟是从那里出来的,虽然受到的照顾并不算太好,好歹让他有口饭吃活了下来。
这一折腾,下车已经是中午了,孩子们刚刚吃过饭,有的在操场上追逐打闹,有的回到宿舍里午休。陈院长并不意外易沉的到来,只是瞅了眼他手里没有拎着东西,脸色极为微妙地冷了几分。
“怎么?赵老板刁难你?”
易沉把陈院长的目光看在眼里,实在是没心情解释这个,也没有拐弯抹角,先扶了院长进屋子里暖和暖和。“他那女儿实在是太不讲理了,陈院长,我想脱离他们,彻底独立地生活。”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起这事儿,陈院长也知道,一双枯如槁木的手扶在拐棍上,摇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易沉以为他是在帮自己想对策,结果等了半天才听到一句“你谈对象了么?”
如此突兀地被问到这个,易沉有些汗颜,但也没有否认,只是没说清对象是人还是猫而已。“只是……院长你这会儿问这个,也解决不了我的问题啊。”
陈院长咋舌地闷叹一声,“嗯……可麻烦哟。其实说真的易沉,赵家对你不错,你再等等呗,等赵小姐她定下了心性结婚了,自然就没你什么事了。毕竟人家补贴了你那么多,对咱们院里也赞助了不少,人不能忘本啊。”
这些话易沉以及听了很多遍了,但也不能一味被欺压啊,何况现在还有四纪要护好。
易沉不清楚陈院长知不知道赵老板在做非法生意的事,不过就算知道,恐怕也不会说什么,毕竟对于孤儿院来说,只要是能给钱赞助的就都是大爷。
看来这次过来,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好在他手里有赵老板非法买卖的证据,也是最后的底牌。
可他也知道,就算自己手里握着赵家暗地里的那些勾当,也不一定能够撼动他们,只在于撕破脸,他就不用低声下气而已。
不过这两天,他倒是有了些想法,拖了曾经做皇帝的福,如今谋略思虑也成熟了不少。自己一个人扳不倒赵家,联手其他被资助者一起来还不行么。就算做不到让他们家破人亡,也至少能断清关系。
唯一需要防范的就是他们的报复……
“陈院长,其实我来,最主要的就是让你防着点,万一赵家人疯起来连你都为难,我怕我一时赶不过来。”
陈院长被他的严肃神情逗笑,看起来倒不急,赵家人还不至于杀人放火,顶多来闹一闹也就算了。反正易沉又不在他的孤儿院里,能拿他怎么样。
或许是午后累了,身子一暖和,人也就开始犯困。易沉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看陈院长打着哈欠歪过身子也只能告辞离开。
说来,这么多年。易沉一心想把陈院长当作家人看待,但孤儿院里的孩子太多,只有那些比他有出息的,能回报孤儿院和陈院长更多的人才能受到另眼。至于他这样的,来者不拒但永远亲不起来。
相比之下还是胡正真性情,认准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的侍奉。
没有得到陈院长的支持和帮助,易沉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千里迢迢赶过来,只因为空着两只手,陈院长就连多听几句话都不愿。
自己从不欠奉对院长的回报,但恐怕,根本不入他的眼吧……
冬天昼短,又像是要下雪的天,易沉在路边哆嗦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等到车,可刚坐下就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他家隔壁的邻居打来的。
“哎呀小伙子你快回来吧,你家被人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