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熙妍说“有点喜欢”，那就是相当喜欢了。林湛斐觉得自己应该送给她一把吉他。
但一千块钱的标价让他望而却步，其实他拿得出这些钱，但如果这样做了，之后将近一个月林展要跟着他一起喝西北风，显然不是他愿意的。
他本想着攒攒钱，等夏熙妍生日的时候买了吉他作为生日礼物送给她。但夏熙妍的生日还要几个月才到，他又迫不及待想让她快点开始系统的学习吉他——毕竟琴行的老板说，她有天赋，上手很快的。
纠结了大半天，林湛斐决定先上网在某宝上淘一把便宜些的给夏熙妍练手用。选到后半夜，他终于定了一款价格便宜评价还算不错的吉他，又在同样的店里选了一本吉他教程一并拍下付款，估计最快在下周二就能到手了。
做完这些后，林湛斐觉得困了，把手机随便丢在一边，就沉沉睡着了。
几天后，吉他送到了夏熙妍手里。当天配送的时候，夏熙妍刚刚回到家，看到自己有个这么大的快递还一直让快递小哥确认，到底是不是送错了。
“没错啊，电话号码是你，名字也对得上，肯定是谁送给你的惊喜，你问问你朋友吧。”快递小哥把东西强行塞到她怀里，就急着去送别的件了。
还好今天夏商不知道去了哪里，不在家，不然看到这么大一个快递，他又要问东问西，搞不好还会打她一顿。夏熙妍拿着盒子偷偷摸摸回到了卧室，三两下拆开，看到了一把被包裹的好好的民谣吉他。
“天哪……”她忍不住低呼一声，马上意识到这是谁送给她的了。
最低端的合板吉他，上色甚至都有些不均匀，夏熙妍拨弄了一下琴弦，音质也比在琴行弹过的那把差了十万八千里。但是她特别开心，把吉他拿在手里反反复复看了又看，端着姿势试着弹了弹跟着琴行老板学会的《小星星》。
爱不释手地摆弄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要给林湛斐说一声。拿出手机，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嗯？”林湛斐那边很安静，他应该已经在刷题了。
夏熙妍按捺住兴奋，尽量表现的不那么咋咋呼呼，“吉他，我收到了。”
少年在寂静中无声勾起了唇角，“我看到提示了。喜欢吗？”想了想，他又马上补了一句，“不是什么好琴，三合板的，以后买好的……”
“我喜欢啊！超级喜欢！”夏熙妍打断他，兴奋感压抑不住了，“没必要买那么好的，没有好琴艺配不上好琴！”
林湛斐一直笑着，语气温柔，“外公回头问起来，你就说学校要求学的，可以加学分，方便升学。我买了琴谱给你，你可以跟着学，实在难上手就再去琴行找老板，没关系，他人很好的。要实在不好意思就网上看看视频。”
“嗯，我知道了……”两人握着电话，沉默了好久，夏熙妍听着对面缓慢的呼吸，轻轻说了句，“林湛斐，谢谢你。”
“谢个屁，不如……”以身相许吧。这五个字哽在喉间，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就算是开玩笑，他也说不出口。
“不如什么？”
“不如，我现在陪你练琴吧。”他随便接了后半句话，起身从书包里翻找出耳机插在手机上，走到客厅坐在了钢琴前。
夏熙妍打开手机外放，抱着吉他，有点忐忑，“这样练吗？我怎么能跟你比啊，我还只会《小星星》呢。”
“那我们就弹《小星星》啊，练一下嘛。”林湛斐按下了“哆”音，问她，“听得清吗？”
“嗯，听得清。”夏熙妍抱着吉他走到窗边，把窗户又开打了一点。
“好，那开始了。”
林湛斐单手缓慢弹奏旋律，口中跟着唱谱，带动夏熙妍。夏熙妍的弹奏很生疏，总是错音，他也不着急，只要她错了，就停下来跟她重头再来一遍。
他陪着夏熙妍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练习着《小星星》，渐渐上手熟悉后，夏熙妍越弹越好，不再有错音的现象了。
“不错啊，”林湛斐肯定她的进步，顿了顿，他又说，“你好好练，日后可以弹很多曲子呢，比如说，唔，《爱的罗曼史》，我觉得用吉他弹是最好听的。”说着他起手示范弹奏，泛黄摊开的琴谱正好停在这一页。
“外公回来了，我挂了！”他刚弹没有几秒钟，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夏熙妍急促的声音，接着就挂断了。
指尖流淌出的音符停滞了半晌，笑容在唇边僵硬地凝固，林湛斐仍旧戴着耳机，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抬手胡乱按了一连串不和谐的旋律，劝说着自己弹完了整首曲子。
什么运气，林湛斐负气地想，又没听到。
一曲结束，夏熙妍还没发微信过来，他摘了耳机回到房间，继续刷题。
蒋子陌已经一个多礼拜没有来找蓝苏薇了，甚至在群里都安静了很多。林湛斐起初觉得没什么，但最近刷完题，总能看到蒋子陌无病呻吟苦哈哈的朋友圈，让他又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
前段时间篮球赛，蒋子陌特意提了啤酒过来找林湛斐约酒，当时被他无情拒绝了，看在这货最近这么可怜的份上，放学之后林湛斐特意向老杨请假不去上晚自习，在超市买了酒，专程去了职高慰问蒋子陌。
林湛斐的出现令蒋子陌十分惊讶，看到他手上提着的啤酒，他更惊讶了，“你今天不上晚自习？”
“总是规规矩矩的上课也很无趣的。”
“新鲜呐斐哥！这还是你吗？你受什么刺激了？”蒋子陌一把揽过他的肩，“走走走，升官发财。”
林湛斐挣脱他的胳膊，往反方向去，“升官发财就不了吧，我们去吃串儿，我请你。”
这个点儿烧烤摊人很少，两人找个安静的位置坐下，点了菜，还没上来就开罐喝起了酒。
林湛斐不擅长拐弯抹角，直接进入正题，“怎么了，这么多天没来，还以为你人间蒸发了。”
蒋子陌点燃一根烟，叼了半天才否认，“没事啊，忙嘛，就没空过去了。”想了想，他补充道，“我们快期中考试了，这次考不好我爸得弄死我。”
见他不想说，林湛斐也不追问，默默喝了几口酒。很快烤串儿上来了，两人相顾无言吃了起来，一大把羊肉快吃完，蒋子陌才磨磨蹭蹭地开口，“这几天，苏薇怎么样？”
“还好吧。”林湛斐低着头，没看他。
“哦，”他讪讪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那个，她跟英泺怎么样？”
林湛斐抬头看了他一眼。
蒋子陌又笑，“我就随便问问。”
“你为什么不自己过来看，要问我？你觉得你一天发八百条的那种朋友圈，苏薇能看得到吗？”
林湛斐的问题太直接，让蒋子陌接不住。他眼神促狭闪烁，不敢和林湛斐对视，“我发什么了？”
见他死不承认，林湛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进到他的朋友圈，开始大声朗读起来，“今天凌晨十二点三分，‘我在你眼里看见过所有的星星，也想把我的星星都送给你。’，啧，哪儿抄的这话啊？前天晚上十一点五十八分，‘或许是我不好吧。’，昨天凌晨十二点十五分，‘从未有过的感觉，无力无力无力’无数个省略号，昨天凌晨一点零四分，‘我多么想……’”
“停停停停停，”蒋子陌的脸红的要命，扑上去夺林湛斐的手机，捂着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读，“哥，斐哥！给我留点面子吧，别读了，公开处刑啊你这！”
“你写的时候也不在意日后被公开处刑吧？”林湛斐白了他一眼，拿起一串烤韭菜塞进嘴里，“看不出来，情种啊你。”
“你就别嘲笑我了行吗？”蒋子陌烦躁地连续灌了两罐酒，借着微醺的酒意，“我要是跟你似的，我用得着这样吗？又帅学习又好前途无量还能打，人生赢家，谁都喜欢你。”
听到这句话，林湛斐低下头兀自笑了笑，但他没插话，听蒋子陌继续说。
“我以前觉得我也可以，刚认识她那会儿，也觉得稳了，接触接触随便就拿下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蒋子陌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酒，“我也形容不出来，就那种感觉，一会儿觉得她近，一会儿觉得她远，她跟我说句话我能开心好久，突然不理我了就在想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了。我敢跟她开玩笑，逗她，跟在她屁股后边讨好她，但是唯独就不敢说我喜欢她，越了解她越不敢，甚至我敢跟任何人说喜欢，对着她就怎么都说不出口。那天游泳的时候，我看到英泺跟她在一起，特自然，我突然……突然觉得很无力，感觉我这么用力过猛都触不到核心，可他们两个轻而易举就能很亲密。”
林湛斐笑了笑，“英泺又不喜欢她，而且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习惯伸出去的手对着她就会不自觉地收回来。”
“可英泺很优秀，我不能阻止苏薇喜欢他。”蒋子陌趴在桌子上，整张脸埋在臂弯里，声音极轻，“我无法忍受苏薇身边有比我优秀的人，我很嫉妒。可是渐渐的我发现，是我太菜了，她身边随便抓一个人都比我优秀。”
林湛斐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想了想，坐到他那边，抬手揽了揽他的肩膀，“得了，你真的很好，你本来和英泺就不是一类人，不能比的。我还觉得他一般呢。”
“斐哥，你不懂，”蒋子陌依旧没有把头抬起来，“有些话你能说，但换我说出来，不是摆明了自不量力吗？其实我挺能理解你们学校的人打他的，我要是不磊落点儿，我也会打他。可惜了我实在做不出来，下作。”
林湛斐揽着他的手有点僵硬，“可能苏薇她，也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在乎你吧。”
“我发了那么多条朋友圈，她要是在乎我，就不会问都不问了吧。”蒋子陌的声音闷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