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Albert回警局的那辆警车突然爆炸,所有的警察几乎无一幸免,所以路途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谁也不可获知,成了一个世界谜题。
倒是在里面发现了Albert的尸体,但那到底是不是他,说实话,没人能够确认。
但事已至此,即便江白洲等人对那是否是Albert的尸体深表怀疑,也没有办法再去求证。
江白洲和叶暮水被爆炸的热浪波及,叶暮水倒还好,江白洲背后大面积的灼伤,晚上连睡觉都只能趴着睡。
几乎是全员进了医院,叶暮水反倒是轻伤那个,充当了众人的保姆身份。
因为肯尼亚的医疗条件不比国内,所以在最初的几天休整之后,所有人决定一同回国接受更好的医疗条件。
离开之前,柳蕴子来送机,领着她那也受了伤的男朋友。
这男人此刻看上去又变得憨厚老实起来,哪里有那天的威风凛凛。
开车的人是柳蕴子,男人坐在副驾驶位上,时不时给她剥个橘子,递个酸奶的,看得叶暮水都快变成柠檬精。
叶暮水忍不住开口道:“你看看人家。”
“怎么,我对你还不够好?”江白洲懒懒的说道,“你还想要我对你怎么好,尽管说,我保证做到。”
叶暮水瞪他一眼。
江白洲于是接过柳蕴子的一个橘子,叼在嘴里,凑上去就要递给叶暮水,含糊不清的开口:“来,宝贝儿,吃橘子。”
叶暮水的脸唰的一下就红透了,抬脚就狠狠一脚蹬在了江白洲的脚背上,还顺带着碾压了几下:“滚犊子,别人看着呢!”
江白洲笑了声,倒是不觉得有什么,自己将那橘子吃下了肚子,又重新剥了一个递给对方。
叶暮水这才觉得踏实了一些。
这时候,坐在最后排的两个声音幽幽的响了起来:“前面的两排,有考虑过我们最后一排单身狗的心情吗……”
叶暮水“噗”的一声笑了,不由得开口道:“其实,叶里,我觉得你和江添挺配的,要不凑合一下?”
“呵,”叶里立马冷笑一声,“就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可能跟这个腹黑在一起。”
江添扶了扶自己的眼镜,露出一抹斯文败类的笑容,道:“同上。”
“打是亲骂是爱,”江白洲评价道,“等到有一日你们俩要被拆散了就明白对方对于自己的重要性了。”
叶里道:“我承认他对我挺重要的。”
江添的动作一顿,扭头看了她一眼。
但叶里继续说道:“仅仅在于并肩作战上面,我远攻,他近战,配合的的确天衣无缝。”
江添顿了顿,垂下眼,附和着点头:“同上。”
叶暮水知道这种事还是得看双方来不来电,于是也没有再继续劝,扭过头接过江白洲如出一辙递过来的酸奶,眉头一皱:“你能不能有点新意,老学人家!”
江白洲只笑着,一副“我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的模样。
柳蕴子开车是新学的,所以开的极慢,到了中途的休息站还得歇一会儿,一群伤残患者本来打算下去透透风,结果一动浑身都疼,还是作罢了。
叶暮水询问了众人的口味之后,单独下车去买水买饮料。
这个休息站挺大的,在此处停靠的绝大多数车辆里面的人都下来了,坐在马路牙子旁边聊天,叶暮水买了水和饮料,提着就要往车上去,没曾想走了没几步,视线却突然凝住了。
她脸色一僵,下意识的往不远处看了一眼。
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的那个男人,身形实在是太像Albert了……
叶暮水心里猛地一跳,飞快的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可是等她再度睁开眼睛时,站在自动贩卖机旁边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踪迹。
她脑子里回想一阵。
事实上她只看到了半个侧面,男人戴着帽子,轻轻往下压着,露出有些尖削的下巴和略薄的嘴唇,身材高大,手里拿着一罐可乐正在上下抛动摇晃着。
叶暮水又在原地站了半晌,才像是缓过神来一般,飞快的提着一大口袋的东西往车的方向去。
她一把拉开车门,坐上位置,大家正在聊天,一见她脸色惨白,都停了话。
叶暮水深吸了一口气,道:“我刚刚好像看到Albert了。”
一片死寂。
过了一会儿,叶里才开口问道:“你确认没看错?”
叶暮水摇了摇头:“我不确认,我只是觉得长得很像,我只看到他的下半张脸,而且是很小的半张脸。我眨眼的功夫他就消失不见了。”
“不太可能。”江添紧锁眉头,道,“昨天尸检结果不是出来了么,DNA和Albert的是一致的,死的99%的可能性都是他。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柳蕴子有些担忧的说到:“暮水,是不是因为你的心理压力过大,所以出现了幻觉?”
叶里看一眼江白洲:“你不是学心理学的么,你怎么看?”
“蕴子说的是有可能的。”江白洲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别太担心,DNA明晃晃写着99.9%的可能性,死的人应该是她,你应该是出现了幻觉。”
叶暮水虽然稍微放心了几分,但还是难免有些害怕。
大概是没有亲眼看到对方死,所以总觉得还会出现些别的差错吧。
接下来的时间叶暮水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柳蕴子将几人送到了机场,道了别就回了,与叶暮水看到Albert之前相比,他们之间的气氛差了不止一星半点,每个人心里似乎都有点心事,一时间没人说话。
最后还是叶暮水又主动开口问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他没死的话,会怎么样?”
“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江白洲叹了口气,“但他没死的可能性极低,你放心吧,是你的幻觉。”
“嗯。”叶暮水点了点头。
“事实上,即便是Albert没死,以我们个人的能力,也不能对他做什么,”江白洲道,“他虽然是中英混血,但国籍不是中国,即便是犯了什么事,能处置他的也不是我们这边,我们能做的,只有捣毁他的大本营。国内已经派了人去孤岛了,那孤岛距离肯尼亚边际不远,向上面打了报告,没什么大的问题。”
也不是有些恍神的点头。
江白洲继续说道:“就算他真的没死,他的根基已经被动摇,想要再建立起如此庞大的走私贩毒帝国,需要的时间也不短,至少暂时来说,我们是安全的。”
“我知道,”叶暮水点头,“可我就是心里特别乱,总觉得一件事没有彻底完成,怎么也放心不下。”
“我能理解。”江白洲抱紧她,“你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等你睡醒了,我们就回国了。”
叶暮水闭上眼,轻轻的点了点头。
江白洲无声的叹了口气。
其实这就是当初江白洲替她封锁记忆的原因。
叶暮水这个人,表面上看上去大大咧咧,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敏感的不行,他不希望她一辈子都活在那样的恐惧和绝望之中。
所以才会替对方封锁记忆。
更何况,那个时候叶暮水的情况已经非常糟糕了,抑郁症足够摧毁一个人,江白洲一直都害怕,如果叶暮水想起从前的事情,可能会再度陷入那种糟糕的情况之中。
可是这一次,江白洲却没有擅自做主再将叶暮水的记忆躲去,正如对方所说,这是她的记忆,是她的回忆,不管是要还是不要,都应该由她自己做主。
她自己的人生,需要她自己去度过,即便是即将陪伴终生的伴侣,也只能起到影响作用,而不是决定作用。
叶暮水醒过来的时候,一行四人已经安全无比的抵达了国内。
也就是在此刻,叶暮水才真正察觉到了祖国的强大与它给自己的那种无以伦比的归宿感,当她的双腿踩在了这片土地上,就好像进入了一个无比安全的世界,而在这个世界之中,她不必担心自己随时都可能丧命。
叶暮水突然就松了口气,将Albert的事情抛诸脑后。
江白洲三人连夜办了手续入住医院,叶暮水回家看了一眼,察觉一切都一如以往,便放心的开始在医院陪床。
回国的一个星期之后,徐了凡的案子开庭审理。
那一日他虽然被肯尼亚当地警方救了,但法律的公正却不会对他网开一面,被押送回国之后他的案子暂时搁置下来,作为证人的叶暮水即将出庭。
她的目标很简单,为徐了凡证实此次案件破获他有重大功劳,争取减刑。
那一日若不是徐了凡的配合,叶暮水的确没办法借着徐了凡的手机联系上叶里和江添。
出发之前,江白洲还生了会儿闷气:“他都那么对你了,你还帮他忙。”
“一码事归一码事。”叶暮水耐着性子安慰他,“人家确实有戴罪立功嘛,我总不可能不去当证人啊。”
江白洲哼了一声。
自从他住院后越来越幼稚,脾气越来越大,叶暮水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带了个儿子了。
不过烦躁的同时也觉得非常的甜蜜。
好不容易把江白洲哄过来,叶暮水准备了一番,换上西装坐上了前往法庭的出租。
徐了凡已经剃了寸头,不知道是不是叶暮水的错觉,她总觉得,如今的徐了凡,看上去要比之前精神了不少,不再有那种萎靡不振的感觉了。
徐了凡拷着手铐被押上来,看到证人席的叶暮水时冲她轻轻的笑了笑。
叶暮水也勾起一抹笑容。
徐了凡的视线逐渐往后挪去,与他的父母四目相对,突然就抿了抿唇,垂下头去。
叶暮水听到了身后不远处徐父徐母的低泣声,猜测此刻最为难过的人,应该就是他们二老。
毕竟不管怎么样,父母永远都是这个世界最为关心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