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暮水开了手电筒,往车底照去,江白洲干脆利落的脱掉了自己的外套,赤膊躺了进去,只下半身尚留在外面。
不远处有戴着铃铛的骆驼在动作,被一座矮山挡住的风景只隐约露出一角树杈,天已经逐渐黑下来,远处的地平线几乎与阴沉下来的天融合在了一起。
“扳手。”
车下面的江白洲喊道。
叶暮水连忙将扳手递给对方,视线却不由自主的落在了江白洲伸出来接扳手的手上。
那双手此刻已经被轮胎弄得有些黝黑,性感的汗水顺着他有起伏的肌肉弧度自上到下的滴落,叶暮水不由自主的咽下一口唾沫,忙让自己的视线移往别处。
江白洲太骚包了,不就是换个轮胎吗,还非得光着膀子进去搞!
叶暮水一边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边忍不住继续往对方的身上看去。
就这么约莫过了二十来分钟的时间,江白洲终于松了口气,蹭着地面露出了脑袋:“好了。”
他干脆躺在地面上,一只手高抬着,枕着自己的脑袋,手抹去额角的汗水,道:“你这辆车破是挺破,搞也是真不好搞。”
“车随主人,比较傲娇。”叶暮水耸了耸肩,没敢看对方的眼睛,望着他瘦削的下巴说道,“我看天也黑了,这边比较偏僻,几乎没什么人,随时都可能遇见什么大型动物,干脆我们找个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先住下来,明天一早再出发。”
江白洲坐起身来:“但你也说了这里没什么人。”
叶暮水指了指之前看到那处矮山:“那边有骆驼,还有树杈,应该有部落群居。”说着她拍了拍手,“也算我们今天运气好。走吧。”
“行。”
江白洲拍了拍后背的灰尘,有些地方到底是鞭长莫及,半晌都弄不下来,叶暮水只好上前帮忙。
一只手捏住江白洲的胳膊,另一只手帮他将后背的灰尘给弄下来。
江白洲的汗水尚未干,触手是黏腻温热的触感,手下的胳膊像是有着脉搏一般,不断地跳动着——跳动到叶暮水甚至有些分不清是自己的心在跳还是江白洲的胳膊在跳。
叶暮水拍着拍着就发起愣来,直至江白洲扭头看她:“好了没?”
叶暮水飞快的缩回手:“好了。”
江白洲没发现任何不对,“嗯”了声后道:“走吧,先去看看。”
说完大步流星的往矮山处去。
叶暮水看着对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不由得再度暗骂自己——花痴,花痴!天下要帅哥何其多,千万不能只看到眼前这一棵不算特别歪的脖子树,就忘了自己的一整片森林!
更何况,江白洲除了皮相和身材,也根本没有任何优点嘛。
嗯,撩,根本不算优点,而是缺点。
叶暮水给自己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飞快的跟上了江白洲的步伐。
如叶暮水所料,矮山之后的确有一个非洲原始部落,虽然人数并不多,但有好几处搭建而成的房屋,叶暮水来之前做了这边的很多资料,知道这边的部落很多的房子都是由骆驼牛羊的粪便混合黄土搭建而成的,密不透风,且屋子里一片黑暗,不点灯几乎什么都看不到。
而在这样的部落房屋之中,只母亲和男人有床,女人们都是没床的——这边仍然封建的残余着一夫多妻制。
虽然就自我来说有些不能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但体验不同的风土人情,倒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经历。
通过肢体语言动作加上之前在网上查阅的资料,叶暮水大概能够判断出这个部落应该是朗迪耶人。
矮山之后有干涸的河床,朗迪耶人通常就住在干涸的河床旁边。
叶暮水和江白洲用一些带过来的东西换了在这里暂时留宿的资格,两人便将车开了过来,兴许是来了陌生人的缘故,有不少看上去瘦骨嶙峋的小孩子都站在一旁怯怯的看着他们,而对比朗迪耶的男人和小孩来说,女人相对比来说对他们有一种很谨慎的警惕。
叶暮水此刻有些庆幸自己带过来一些巧克力,于是抓了一把摊开手扬了扬,道:“Do you want?”
孩子们根本就听不懂英语,叶暮水犹豫了一下,干脆自己剥开一颗往自己的嘴里放去,知道这是吃的,孩子们的眼睛微微一亮,近乎渴望的看着,但谁也不敢走上前来。
一大群孩子围着,却不敢靠拢,叶暮水半蹲下去,尝试着靠近其中一个领头的孩子,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剥开一颗递到他的嘴边,对方用舌尖轻轻的舔舐一下,发出一声惊叹,然后一口将巧克力咬了下去。
有了带头的,叶暮水的巧克力很快就在孩子们有些不太好意思的动作之下分完了。
江白洲站在她的身边,道:“看着都挺瘦的。”
“嗯,”说不怜惜是不可能的,她知道内罗毕以北的地方是无人区,这里生活着的部落几乎与世隔绝,绝大多数人甚至没吃过巧克力,不知道耳机电视机,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么的精彩,叹了口气,叶暮水道:“等我们走的时候再多留些巧克力给他们吧。”
江白洲摸了摸叶暮水的头:“你决定就好。”
因为小孩子的缘故,叶暮水和大家的关系拉近了些,虽然语言不通,但用肢体语言也差不多能够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晚饭之后,朗迪耶人甚至开起了篝火晚会,一顿人围着火堆跳着舞,有个女人甚至上前来邀请叶暮水。
不远处江白洲正在喝酒——酒是他带过来的,一人分了些,共同喝酒建立起深厚的革命情谊。
叶暮水起身,加入了大家的队伍之中。
尖叫声和兴奋的欢笑声连绵不绝,直至晚上十二点都不停休,江白洲累得直喘气,挥手拒绝了女人继续跳舞的好意,往江白洲的方向走去:“他们到底还打算跳多久啊——”
江白洲喝得有些多了,看着近在咫尺不断喘着粗气的叶暮水,突然伸出了手:“May I have the pleasure of dancing with you?(小姐,请问可以与我共舞吗)”
在唯一的昏黄篝火的照耀之下,江白洲的眼神又黑又亮,几乎与天际的星子融为一体。
他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脖子上有细碎而性感的薄汗,微勾的嘴角非常自然的往上扬着,眉目精致得令人呼吸凝滞。
等到叶暮水反应过来,她的手已经放在了江白洲的掌心。
在起哄声和尖叫声之中,绕着篝火,江白洲竟带着她跳了一曲火热的探戈。
是那般的别致,又是那般的浪漫。
他的手掌覆盖着她的腰际,一来一回,像是要将灵魂彻底洗刷一遍,将那些压抑尽数释放在这个深夜,她进入她的怀抱又离开他的怀抱,踮起来的脚尖轻勾对方的腰际,挺身,弯腰,甚至旋转,这一舞跳得酣畅淋漓,甚至连万籁俱寂。
彼此的世界之中只剩下对方的呼吸。
一舞毕,叶暮水倒在江白洲的怀中,以仰视的方位看着对方,那张深邃的眼眸,几乎纳人心神便幽深。
彼此之间的呼吸交缠而又深刻。
叶暮水甚至察觉到,江白洲正在逐渐靠近之际,薄唇欲要落下。
叶暮水闭上了双眼——
可下一秒,却只觉得身上的支撑点突然一空,身体不受控制的往下倒去,叶暮水吓得立马睁开双眼,却见刚才还兴致昂昂的江白洲居然闭上了双眼,双颊染上薄粉——俨然是已经喝多睡着了。
叶暮水一时间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只一脚狠狠踹上对方的小腿:“你大爷的啊……”
篝火晚会仍在继续,朗迪耶人不知疲倦的舞蹈着,在几个男人的帮助之下叶暮水将江白洲抬上了车,位置调平,将这人放了上去。
摸了摸江白洲的额头,没有发烧,是真的醉倒了,她这才放心。
朗迪耶人的篝火晚会估计持续到了凌晨两三点才结束,叶暮水这一觉根本睡得不踏实,反而是江白洲,跟死猪一般,睡得极死。
大清早的,他偏又精神奕奕的起了床,还捎带着喊叶暮水起床:“起床了,猪。”
说着扯着叶暮水的脸往旁边一拉:“起床!”
精神出乎意料的兴奋。
叶暮水哀嚎一声,“啪”的打掉对方的手,翻了个身还要继续睡,江白洲却直接双手穿过她的腋下,将她抱起来。
紧接着把这人打横抱起,顺便还自我评价一番:“嗯,这次有进步。”
“啊!!!”叶暮水觉得自己快疯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突然有些后悔跟江白洲走这一遭,连瞌睡都睡不醒,简直是自食恶果!
该她的,谁让她当时答应跟江白洲谈七天恋爱,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徐了凡呢。
是她对不起江白洲,利用了江白洲,该她的!
叶暮水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睁开了眼,眼眶泛红,幽怨的看向江白洲,偏偏这厮全然不觉得露出一抹微笑:“猪醒了。”
叶暮水:“……”
不,不该她的。
叶暮水真相一脚踹死眼前这张虽然长得好看,却很俊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