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肯尼亚夜晚来临时是微凉的,打开的窗户外有冷风呼呼的往身上吹,带着一点独属于寒冷的味道。
从木屋的二楼往下看,不远处的河床旁有动物正在饮水,屁股扭动着只差跳上一只奔放开脱的西班牙舞蹈。
叶暮水坐在窗边看了会儿,才听到开门的声音。
“怎么不开灯?”江白洲从门外走进来。
“开了灯就没意境了,”她说着,用手上的手机抓拍一张,低声埋怨着,“哎,我想念我留在家里的单反了,手机拍出来真的不太好看。”
江白洲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来:“跟我来。”
“嗯?”
叶暮水眨了眨眼,收起手机,忙跟上江白洲的步伐。
这间卧室其实有点大,往里面去似乎还藏了一个小暗室,叶暮水跟在江白洲的身后往暗室去。
江白洲推开门,叶暮水这才发现暗室里面藏着一个直通往屋顶的楼梯,是旋转形状的,做得挺有设计感,不由得惊讶道:“可以往楼上去啊?不会把屋子坐垮吧?”
“没这么脆弱。”江白洲说着,领头往楼上走去。
坐在屋顶看的星星,与在平地上看的星星相对比,明显觉得自己距离它更近了一些,近得就像一伸出手就能将其捧在手心。
叶暮水盯着看了半晌。
两人平躺在屋顶上,迎着微凉的风,迎着铺天盖地的星空,突然有些庆幸彼此能在肯尼亚重逢。
这浩瀚天空属于天底下的每一个人,却在这一刻只属于他们彼此。
叶暮水微微侧过头,开口道:“很好看。”
“嗯。”江白洲很认真的点了点头,“每当这种时候我都会想起你。”
“啊?”
“我的意思是,”江白洲弯了弯眼角,眉眼里扬起淡淡的笑意,“自从和你看过这样的星空,只要一看到星星,我就会想起你。”
叶暮水也跟着笑笑:“那你想的时间证明还不太久嘛——上一次我们俩看星星也就几个月前的事情。”
“不是。”江白洲突然郑重其事的摇头,“我们第一次一起看肯尼亚的星空,已经是一年多以前的事情了——那时候……”
江白洲说到这里,突然停下了,叶暮水倒被他勾起了几分好奇心:“所以从前的我们认识的时候,也干过一样的事情?”
江白洲点头。
“那我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
江白洲侧过头,幽深的眼瞳静静地看着她,刹那间竟像是跟这片天空融为一体,伸手也无法触及。
明明他就在眼前。
叶暮水下意识的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
江白洲这才笑笑,道:“我以前虽然是刑侦局的,但只负责心理侧写,抓犯人什么的也用不着我动手,一年多以前我是来肯尼亚度假时不慎接到了老朋友的电话,让我来帮个忙,侧写一下罪人。才因此掺和进了这件跨国走私案。”
他一字一顿:“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被走私团伙所掌控了,不过一直都没有屈服,后来……后来我们被关在一起,他们想让我们配合他们携带走私品入境,不过我拒绝了,他们想要了我的性命,是你帮了我说情。”
叶暮水一怔:“我么?”
江白洲“嗯”了一声,往日的惊心动魄此刻在他的嘴里缓缓说来,竟平常的好似只是一段故事。
“当时他们要动手,你挡在了我的面前,并且告诉他们你可以携带走私违禁品入境,但要求必须放了我。”
“我这么傻?”叶暮水摇头不信。
“是挺傻的,”江白洲笑了笑,“所以他们也没有答应你,在带你走了之后,仍然打算对我动手,不过那时候我的朋友——也就是叶里和江添他们已经找了过来,所以将我救下,但正因如此,他们也被打草惊蛇,前往境内的走私团伙成了他们的弃子,几乎所有的重要人物逃之夭夭,被抓住的也全都是虾兵蟹将而已。”
叶暮水躺在屋顶上,看了半晌的星空,顿了顿,才开口道:“后来我入境被缉私局抓住,上了法庭, 你回国了,所以来替我作证,我才逃过一劫,对吗?”
“情况基本上是这样了。”
“但我有一点没有想通,”叶暮水用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叹了口气,“为什么要替我做深度催眠,让我那段记忆被封存呢?”
“原因很简单,”江白洲说,“我不想让你难过。”
叶暮水一愣。
江白洲深深地看着她:“暮水,那段时间你一直都过得很糟糕,已经有了抑郁的倾向,每日里噩梦不离身,甚至睡不了一个好觉,作为一个喜欢你的人,我不愿意看到你有这样的难过,所以……”
叶暮水垂下眼睑,一时间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
江白洲苦笑一声:“所以才想到这样的一个下下之策。”
叶暮水紧紧地握住他的手:“那你为什么才来找我?”
如果喜欢上,依照江白洲的性格,应该会立马来找她吧,为什么会迟了一年才来到肯尼亚呢?
他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知道她跟徐了凡分了手,才来肯尼亚寻她。
江白洲道:“国内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一直都没有过来,我终于忙完了事情,才过来的。”
叶暮水若有所思的点头:“那我想问你——”
“如果你来的时候,我还没和徐了凡分手呢,你会怎么样?”
江白洲很自信的说道:“那就等你们分手啊。我的魅力我还是很有信心的。”
“自恋狂。”叶暮水嘴上骂着,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一弯,眉眼之间是温柔的笑意,“但是说句实话,我的确没见过比你更有魅力的人了,如果稍微少一些油腻感就更好了。”
江白洲一脸深受打击的扭头看她:“我很油腻吗?”
“你每天那么多的情话还不够油腻吗?”
江白洲有些委屈了:“可是这些话我只对你说啊,叶暮水,你是不是看上别的小婊砸,所以开始对我挑刺了?”
叶暮水被他逗得直乐:“江白洲我觉得你应该去开个学校。”
“什么?”
“教授怎样成为一名合格的戏精。”叶暮水拍拍对方的脸,心里止不住的琢磨,为什么别人看星星看月亮就是疯狂浪漫,她和江白洲到了最后总要演变成互相逗乐呢。
“我都已经可以开学校了?”江白洲道,“那你愿不愿意成为我的第一名学员也是唯一一名学员?”
“又来了!”叶暮水用手掌掐了掐他的肩膀,道,“江先生,我们正常一点好不好?”
“好。”江白洲突然就变得很认真,扭头与她对视,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都有些屏住呼吸。
叶暮水不自觉的闭紧双眼,下一秒江白洲突然搂住她的腰,吻了上去。
她被他轻轻往下一压,身体靠在屋顶之上,发出很轻微的声音,对方的唇瓣微有些发干,接触时却柔软温热,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沉浸其中。
叶暮水也不知道自己从何时开始,竟觉得有些离不开眼前这个人。
他给她的,是她从未感受到的保护与爱恋。
她已经舍不得远离。
叶暮水希望这件事之后,他们还能,彼此都好好地走在一起,站在一起。
房间里的灯光微暗,是昏黄的暧昧的颜色,窗帘被拉上,碎花的款式,将整个房间都沉入一片令人心动的气氛之中。
叶暮水摔入柔软的床里,一只手勾住江白洲的肩膀,咬住他的下巴,声音压得极低:“江白洲,你想干嘛。”
“你说呢?”
江白洲刻意压低的声音,是绝对的属于男性荷尔蒙的磁性,温柔的在耳侧响起来,叶暮水只觉自己的身体起了一阵鸡皮疙瘩,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他们俩虽然同居很长时间,但一直都没有到最后一步,倒不是叶暮水不乐意,主要是因为两人一直都没有到达水到渠成的地步。
但好像,这一刻就是了。
叶暮水伸出手,勾住他的腰部,微微仰起头来,认真的看着他。
这双在昏黄灯光之下格外吸引人的瞳孔,只专注的看着她一个人,怎能让她不心动呢?
叶暮水主动地吻住对方的嘴唇,轻咬,低声道:“江白洲,你是不是忘了跟我说句什么话。”
江白洲的手放在她的衬衫扣子上,单手一点一点的往下面解,听到这句话,微挑了挑眉,扯起嘴角笑了笑。
但他没有说。
直到这夜色逐渐沉入黑暗,她低低的呻吟在耳侧响起来,江白洲才咬住她的耳垂,很认真的开口说道:“叶暮水——”
“我爱你。”
这是世界上最具有欺骗性的三个字,但也是最浪漫最温柔,最令人心动的三个字。
而此刻,这三个字,无疑是让她心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