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尴尬的饭吃完后,李乐乐个没良心的,扭头就溜了,离开之前还跟一干人等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下次有机会再约。
叶暮水继续头皮发麻的站在江白洲的身边,直到苏如风开口道:“那我们也先走了,不打扰你们俩了。”
“……”叶暮水清了清嗓子,“不算打扰,不算打扰。”
于是餐厅大门口只剩下叶暮水和江白洲两个人。
叶暮水没敢抬头看江白洲,闹出今天这么一场,她哪里还敢抬头看他。
反倒是江白洲情绪特别平和的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人吃完饭正好消消食,沿着大马路踱步往回走,走到一半,叶暮水才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你和苏小姐到底什么关系啊?”
“憋了一路终于打算问了?”江白洲说。
叶暮水:“……”
江白洲顿了顿,似有些犹豫的回答道:“同事关系吧,同事处久了之后就成了朋友。”
“同事?”叶暮水侧头看他,“她也是心理医生?”
“嗯……”江白洲有些含糊的说道,“不算是。”
叶暮水这么一看,又觉得江白洲有些可疑,不由得开口道:“如果她没有结婚,应该轮不到我吧。或者说,如果苏小姐现在离婚了——当然我不是咒她,只是举个例子,你的目标应该就会换了吧?”
叶暮水终于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出口,猛地松了口气。
果然,还是打直球比较适合她,虽然是挺尴尬的,但是总比扭扭捏捏的更让人心里畅快。
只不过,叶暮水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江白洲的回答,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江白洲突然停下了步伐。
叶暮水也奇怪的跟着停下来,侧过身看他。
江白洲挑了挑眉,突然说道:“叶暮水,你这句话的意思,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吃醋了?”
叶暮水清了清嗓子,话也有些含糊:“你想这么理解也可以。”
江白洲蓦地笑了:“你还想死鸭子嘴硬?”他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一些,突然攥住叶暮水的下巴往上轻轻一抬。
两人四目相对,江白洲才一字一顿的问道:“喜欢上我了?是吧?”
江白洲如此直接的逼迫她回答的架势也弄得叶暮水有些恼羞成怒,她抬起手,“啪”的一声拍掉江白洲的手,把心一横,干脆也说道:“喜欢上你又怎么了?!你长得不差,还一副对我特别好的样子,喜欢上你很丢脸吗?”
江白洲笑了,嘴角轻弯,本来略显得凌厉的一张脸瞬间柔和下来,笑起来活像是刀刃化作绕指柔。
叶暮水看得一时失神,他身后万千霓虹灯火竞相亮起,以此为背景,更衬得他面容凌厉精致。
真是长得好绝一男的。
“不丢人,”江白洲低声说话时嗓音暗哑,扑打在她耳边的热气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我觉得很荣幸。”
叶暮水傻了眼,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觉得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下巴,紧接着这人竟在大马路上亲了下来。
一个极深的吻。
路过的路人有起哄的,也有拿出手机拍照的,叶暮水倒也不害臊,顿了顿之后就抬起手,抱住了江白洲的腰。
既然喜欢,那就在一起试试,人生本来就是在不断的尝试中往前继续行走的。
叶暮水没什么好怕的,江白洲更没什么好怕的。
将叶暮水送回家,昏暗的路灯之下飞蛾绕了一大团,江白洲靠在路灯杆子上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说:“明天见。”
“明天见。”叶暮水说完后,才意识到什么,“等等,明天还见啊?”
“不然呢?”江白洲摊手,“叶暮水,你不会觉得我好不容易把你拐到手,就把你扔一边去不管不顾了吧?”
叶暮水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太自在。
说实在的,她和徐了凡谈恋爱的时候,两人都属于比较慢热的类型,她虽然为人直接且爽利,但在感情的事情上一向非常传统,两人都在一起了半年了才有了第一次的接吻。
不像江白洲,还没在一起呢,就亲亲搂搂抱抱了。
江白洲的感情进展让叶暮水有些无所适从,但她顿了顿之后,还是接受了:“行。”
江白洲又问道:“想吃什么?”
提到自己在行的,叶暮水立马竖着手指开始报菜名:“早上的话,油条豆浆吧,我记得你们医院附近有家手抓饼也挺不错的,还有他们家的皮蛋瘦肉粥也可以来一份——”
“你是猪吗?”江白洲打断她,“吃得了这么多?”
叶暮水回他:“不还有你跟我一起吃吗?”
两人一对视,自然而然的就笑出声来,叶暮水莫名觉得臊得慌,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烫的脸,故作不在乎的扬了扬手:“行啦,你随便买吧,我回去了。”
江白洲终于跟她道了再见。
叶暮水故作淡定的扭头就走,开了家门后飞快的冲向窗边,想看江白洲走没有。
低头望去,路灯下,江白洲颀长的身影仍然站在那里。
他抬头,正好与她四目相对,于是挥了挥手,淡淡的笑了笑。
叶暮水用嘴型说道:“快走吧。”
江白洲点了点头,步伐却没动。
两人就这么又别扭又甜的看了老半晌,江白洲才转身离去了,等到这人身影彻底离开了,叶暮水才关掉了窗,抬手一摸自己的脸,烫的惊人。
又不是第一次谈恋爱了,怎么她还能跟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似的!叶暮水自己都开始唾弃自己。
深吸了几口气,叶暮水别别扭扭的给江白洲发去一条微信。
叶暮水:到家了记得跟我说声啊。
江白洲回得很快:好,早点休息。
叶暮水:晚安。
好像……不太一样。
和徐了凡谈恋爱的时候不太一样。
叶暮水想着,叹了口气,到底是哪里不一样呢?她又说不明白。
她和徐了凡谈恋爱走的路线一直都是细水长流款的,生活里平平淡淡,几乎没有起伏,即便是得到了惊喜,也只不过是流露于表面的感动而已,大多数时候她甚至觉得这所谓的感动其实并无必要。
人生过得足够自由足矣,不需要另一个人绊手绊脚——她和徐了凡之所以能够走这么久,也正是因为徐了凡给她足够的自由,他们不会像别的情侣那样,黏来黏去,巴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待在一起。
这样的恋爱状况,是叶暮水坚决不要的。
可是……江白洲却好像轻易都能撩拨起她曾以为自己并不存在的害羞和小女儿情怀。
他这人温柔起来,简直没有了边儿。
叶暮水开始意识到,或许这世上,除了细水长流之外,另外一种热情如火的恋爱模式,同样也值得让人拥有。
一个小时之后江白洲发了条短信过来告诉叶暮水他已经回家,叶暮水几乎是秒回过去。
叶暮水:早点休息。
江白洲:还没睡?
叶暮水搓了搓脸,这才想起来两人不久前刚刚说了晚安,而一个小时都过去了,她还躺在床上琢磨东琢磨西的。
她还没来得及琢磨怎么回复江白洲,那边一个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叶暮水从床上爬起来,江白洲开了口:“你看看窗外。”
“什么?”
叶暮水依着江白洲的话往窗外望去,却只能看到这座城市的万家灯火,霓虹灯竞相而起,天空被雾霾遮挡,看不清月亮,更遑论星辰。
“没什么,”江白洲说,“只是,有点想念肯尼亚的天空了。”
叶暮水不由得弯了弯嘴角,会心一笑:“等我把这边的事儿忙完之后,就回去——”说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呢?”
“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江白洲说。
眼前无尽黑暗似乎被换做肯尼亚满天星辰,两人躺在车顶上聊天说着心事的日子仿佛就是昨日,可转眼间,他们就回到了距离肯尼亚一万多公里的中国。
这世界那么大,有无数的人走近,又走散,叶暮水此刻不由得庆幸,她们居然还能再重逢。
这是否就是所谓的命中注定。
江白洲大概与她同样的想法,顿了顿之后竟然开口道:“我那天醒来,以为你是在故意躲我。”
“嗯?”叶暮水一时间没有跟上他的思维跳跃。
江白洲继续道:“本来就宿醉刚醒,脑子不够清晰,于是就飞快的跑出来,满酒店围着要找你……要不是前台的姑娘,恐怕要被当地警察局抓回去。”
他轻轻笑了笑,语气里不由自主的透露出几分轻松来。
“暮水,跨过千山万水,居然还能和你重逢,我很庆幸。”
叶暮水的手指伸出手,盖住眼前这一片被雾霾遮挡的天空,轻轻的应道:“我也是。”
声音宛如呢喃细语,在耳侧响起,堪比初秋天气吹来的一阵晚风,带着沁人心脾的栀子花香气,在四肢五骸散开来。
彻夜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