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暮水泡了会儿,在苏如风的强烈要求之下帮她拍了些照片,发现天生丽质的人当真与众不同,修都不用修的,直接就可以发片。
苏如风看了会儿,是哪一张都很满意,不由得开口问道:“那你会把我的照片发上去让我火一把吗?”
“你想让我发吗?”叶暮水问道。
“我不排斥当网红。”苏如风说着笑了笑,道,“你不知道,白洲回国那天我去接他,我们俩差点在机场被来接机的人给堵死,当时还有人怀疑我是他女朋友,他立马否认了,说他女朋友他正在追。”
叶暮水脸有些暗红,清了清嗓子没说话。
苏如风道:“你把我的照片发了吧,也让我享受一把当网红的滋味。”
即便苏如风不说,叶暮水也打算征求她的意见之后发出去的——她逐渐找到了一种拍人像的乐趣,拍人像和动物摄影截然不同,人像可以即时给你反馈,而好的评价能够让叶暮水的心中升起一种很骄傲的感觉。
叶暮水最近就在思考,等她回到了肯尼亚,除了动物摄影以外,还可以发展一项副业——开展肯尼亚旅拍人像业务,说不定还能多赚些零花钱。
甚至她看到网上有很多那种全世界旅拍的业务,她觉得或许自己也可以做这样的事儿。
若是从前,叶暮水肯定说干就干了,现在不由得有些犹豫——江白洲怎么办?
不过很快叶暮水就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倒不是她绝情冷漠,只是她习惯性的不去想那么多。
两人目前只是谈恋爱的关系,尚未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她根本不用考虑异地甚至异国的事情。
毕竟恋爱是自由的,而婚姻对于如今的叶暮水来说,却是一种束缚。
——这也是曾经她拒绝徐了凡求婚的真实原因。
到底是她有些自私了。
叶暮水非常简单的给苏如风P了一下,挑选了一波九宫格发出去,不过刷新的瞬间,下面便多了几百条评论,叶暮水摸着自己的下巴点进去,看第一条的时候就猛地僵住了。
出现在视线里的第一条评论并不是夸苏如水有多好看的——
而是很刺眼的一句话。
“啧,这个年代,坐过牢的出来都能赚大钱了,让我们这些良民如何生活啊。”
再次刷新,这条评论已经顶到了几百赞。
叶暮水靠在池子边,看一眼不远处正在享受听歌的苏如水,爬了起来,浴巾搭在身上,赤裸着脚往屋子里去。
她一边走一边打开了热搜。
“叶暮水”三个字,已经攀升到了热搜十多名。
这对于一个小小的摄影师来说,已经很神奇了。
叶暮水心里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点进去,果不其然,被顶到最上面的,赫然是一条斥责她坐过牢,洋洋洒洒写了数百字的小作文图片。
温风:也是可笑,最近风靡的人像摄影师我认识,不仅认识,还挺熟的,真不知道她拍的照片有什么好看的?如今社会认知度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你们到底知不知道她曾经坐过牢啊?一个曾经参与过走私的女人居然被你们追捧到如此境界,我们的下一代确认不会被带歪吗?若是全天下的人都觉得做过这样糟糕的事情还能够被吹捧,被当做偶像,犯罪率确定不会大大的提升吗?……
接下来写了些什么,叶暮水没敢再看下去。
她裹着浴巾,靠着冰冷的墙壁,有寒意从后背渗人,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
她深吸了一口气,点开第二张图片,出现在镜头上的女人虽然很小,但明显看得出来,是她。
那个人,是她。
背景是出海关的地方,无数警察将她围起来,有的手里甚至拿着枪支,而她的双手被手铐死死拷住,整个人被压得半低着身体,眼里写满茫然。
这张照片,叶暮水都没看到过,真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从哪里找到的。
叶暮水往下翻了翻评论,有跟着一起骂她的,也有为她说话的。
但为她说话的很快被群起而攻之。
圆圆甜:……话也不能这么说吧,人人都可以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啊,难道坐过牢出来我们就要对他们有歧视吗?如果改好了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吧……
温风:楼上这么支持叶暮水,是不是因为自己也挺想去干干违法犯罪的事情啊,要是都像你这么说,觉得反正坐几年牢而已,出来之后也不会有人觉得我怎么着,干坏事的几率岂不是就大得多了?拜托,虽说我们是法制社会,但是道德上对于这种违法犯罪的事情一定要做到零容忍好吗?
风声:同意,既然做过了,就要承担后果,肯尼亚走私,不知道伤害了多少的大象和珍稀动物,她到底是怎么有勇气做一个野生动物摄影师的啊?拍摄的时候不会害怕那些动物报复到自己的身上么?
……
讨伐的声音络绎不绝,叶暮水的微博又开始疯狂涨粉,只不过之前涨粉是因为江白洲,而如今涨粉却是为了骂自己。
发出苏如风照片的那条微博下面,言辞已经有些不堪入目,叶暮水迟疑了一下,将微博删掉了。
骂她当看不见的人也开始络绎不绝的钻出来,叶暮水竭力保持着自己情绪的冷静,但整个人反而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难过。
她咬了咬牙,扶着墙想要站起身来,却不料身体突然一阵发软,竟控制不住的整个人栽了下去。
头重脚轻,眼看着就要狠狠摔向地面,突然伸出来一只手将她给接住了。
熟悉的气味萦绕鼻尖,叶暮水猛地松了口气,放心大胆的晕了过去。
“暮水?”
江白洲打横将叶暮水给抱起来,发现对方的脸色苍白难看到一种可怕的地步,嘴唇更是一片干涩,发白。
他摸了摸对方的额头,才发现发烧加重了。
不远处苏如风裹着浴巾从池子里跑出来:“怎么了这是?”
“有点发烧,”江白洲心疼的用手背贴了贴她的额头,道,“没事,我抱她回去,你继续泡。”
苏如风叹了口气,道:“行。那你一切小心。”
江白洲点了点头,扭头欲走,苏如风突然略显犹豫了喊了他一声:“白洲……”
“嗯?”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苏如风略显犹豫的看着他,“我觉得,倘若你认定了下半生就是这么个人,就不该瞒着她那件事。”
江白洲步伐一顿,眼神黯淡下去,没说话。
苏如风道:“依我目前对她的了解看来,她是个很爱自由,不愿意被束缚的人,倘若有一天被她发现了真相,你们之间可能……”顿了顿,她苦笑一声,道,“总而言之,如果我是她,需不需要记得那件事,我希望可以由我自己决定,而不是被别人控制我自己的生活,即便那个人是为了我好——也不可以。”
“……”江白洲垂下眼眸,一顿后微微颔首,“这件事,我会认真考虑。”
“尽快吧。”苏如风摊手,“自己承认,总比被她发现要好——至少你有改错的决心。”
江白洲没再说话,抱着叶暮水往屋里走去。
叶暮水烧得已经很是严重了,整个人瑟缩在一起,冷到极致,但呼吸之间却又是热气。
江白洲取了温热的毛巾盖在她的脑袋上,又去前台拿了药,又哄又骗的给她灌了下去,过了大概一个多小时,叶暮水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眼前影影绰绰的一片,隐约可以看到江白洲的身影。
“江白洲……”叶暮水喊了一声。
江白洲放下手机,立马扭过头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好些了?”
“嗯,”叶暮水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发现江白洲的脸色有些难看,于是顿了顿,问道,“你都看到了?”
江白洲视线微沉,“嗯”了一声:“是顾晓柔。”
叶暮水一顿,旋即反应过来——那一日顾晓柔已经提前警惕过她,只是她没有想到,顾晓柔所谓的让她身败名裂居然是从这上面来动手脚的。
叶暮水顿时无奈的捏了捏自己的眉角:“我现在有种不祥的预感。”
江白洲虽显犹豫,但还是开口道:“你还记得你之前拍的那张母狮产子的作品吗?”
“当然,”叶暮水坐起身来,“前几天通知我入围了年度野生动物摄影师大赛——”
叶暮水心里突然一落:“是……出什么事了吗?”
年度野生动物摄影师大赛对于野生动物摄影师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比赛,一旦在这个比赛之中拔得头筹,以后的国际地位便会上升一个档次,所以这个比赛对于叶暮水来说极其重要。
而据传,此次她进前三甲的可能性极高。
江白洲眉头微皱,握住她的手,道:“因为舆论,取消了参赛资格……”
叶暮水放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攥紧了棉被。
她脸色难看至极的看着江白洲,那点不祥的预感落到实处,带来的便是陡生的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