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老爷们聊完女人天也快黑了，周允珩拉着周允辞去自己的淮晏殿，准备哥俩痛饮三百杯。
结果还没走出户部的大门，周允辞就被人拉了去，说文妃娘娘出事了。
周允辞冷汗刷的流出来，大气不敢出，周允珩拉着他道一起去，别自己吓自己。
周允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娇芳殿的，回过神时已经跪到了文妃的床前。
红儿悄悄擦了眼泪，安慰周允辞：“四殿下不要担心，太医说了，是天太热，中暑了，修养几日就好。”
文妃惨白着一张脸，虚弱无力躺在床上，听到耳边的呼声“母妃，母妃。”她睁开眼，长身玉立的少年就坐在她身边。
“彦儿，你来看母妃了。”
周允辞握住她伸过来的手：“母妃，彦儿来看您了，你快好起来。”
文妃无力地笑了：“彦儿，你今日是不是又欺负允辞了，允辞还小，你当哥哥的应该让着他点。”
周允辞回答：“母妃，彦儿没有欺负允辞弟弟，我对他很好，允辞弟弟很喜欢我。母妃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允辞弟弟和我还要和你一起去玩捉迷藏。”
文妃突然激动起来：“彦儿，母妃对不起你，母妃没有能力保护好你，让那杀千刀的皇后害了你，还有你那父皇，他们害了你，母妃想为你报仇，想让你回来。”
周允辞连忙安抚她：“母妃，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没有人害我，你好好养病行吗？”
“不，不，彦儿你快逃，逃远点，不要回来，莫渊圭要杀你，皇后要杀你，你父皇也要杀你，你快逃，逃出北燕。”文妃用手推他，想把周允辞赶走，“快逃。”
周允辞突然问道：“母妃，他们为什么想杀我？”
“你对皇上产生了威胁，你又是太子，是我的儿子，皇上和皇后都不会放过你，莫渊圭，莫渊圭你不能信他！他被皇后收买了，他要杀你，你不能信他！”
“莫帅一直都和我是朋友，我为何不能信他？”
“皇后拿莫慕茗的性命威胁他，让他必须抓住你，他会伤害你，你不能信他！”
周允辞如坠冰窖，他闭上眼睛，把思绪沉在心底。
红儿赶来给文妃喂了药，让她歇下去了，周允辞把手抽回去站起身，吩咐红儿好生照看文妃娘娘，有事及时通知他。
他走出门，周允珩还在门外等着他，见他出来就问文妃现在如何了。
周允辞使劲揉了揉脸，挤掉一脸疲惫：“我不是太医，不清楚，我瞧着不太好。二哥 去你殿里喝酒吧，不醉不归。”
“走吧。”
周允珩殿里珍藏了许多美酒，这夜都被两个今朝有酒今朝醉的皇子给牛饮了，喝酒喝到兴处，周允辞抓着周允珩问道：“二哥，我一直不太明白，你不想当皇帝，可大家都期待你当皇帝，你一直违背自己迎合别人，累吗？”
周允珩也醉了，一杯酒喝一半顺着脖子流出一半：“允辞，别说我们身在帝王家，就算在寻常百姓家，很多事我们也做不得主，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活。你看你，不是有个心上人吗，现在不照样不能娶过门。”
“哈，我明日，就把她领到母妃面前，让她给我们赐婚。”
“你看你的怂样，你有本事把她领到父皇面前说你此生非她不娶。”
两人都醉的可以，周允辞不屑道：“你就不怂了，喜欢人家楚姑娘还不敢说 你知道人家， 楚姑娘已经有两情相悦之人了吗？”
周允珩的酒杯掉在地上，他愣在那，半晌又吃吃笑了：“是，我就是个怂瓜，哈哈哈。”
周允辞伸出手还要倒酒：“二哥，有时我在想如果不在帝王家该多好。可又一想，现在百姓有的吃穿不保，一年到头守着一亩三分地，看天收成。就算吃穿不愁，人生就能自己做主吗？戏文里多少桥段，考不上功名的穷书生和风月场的花魁相爱不能相守，我们活着，都有自己的苦楚，这事就和鞋子里的石子，只有自己知道一步步路走来有多累多苦，谁也不能羡慕谁的人生就一定好，没准他鞋子里石子已经把他脚顶的血流不断。”
“你哪来的这么大感慨，我们身为皇子，就比寻常百姓高贵的多，所以我们要承担的责任也要比他们多，让百姓手里有银子，有粮食，孩童人人上学堂，老人有人赡养，慕茗不用每天都镇守边关，外出剿匪，四海昌平，就是我们这些皇子比百姓生活地更好，需要为他们来做的，否则他们给国库了那么多税，养我们这些尸位素餐的？”
周允辞也道：“不止吃饱穿暖，安危有保障，我还想百姓的利益能切实得到保障，哪天被当地恶霸侵占了土地，抢了民女，当地衙门不会惮于势力不敢为百姓说话，我希望我大燕国的官员都是能为百姓着想之人。”
周允珩笑了：“四皇弟，这些事我看不到了，也做不到了，一切就拜托你了。”
周允辞醉的晕倒在桌子上，空酒壶倒了一地，没听清周允珩说的话，如果当时他在多留意一点周允珩，也许后来的事就不会发生，可很多事已经注定好了，从十年前就注定好。
宿醉之后头痛欲裂，周允辞揉着眉心起来，周允珩还在呼呼大睡，他一脚踹过去：“二哥，天亮了，快起来，今天户部的事还很多，你说的那个王小公子什么时候能来？”
周允珩迷迷瞪瞪醒来，眼前发黑又倒了回去：“果然不能这么喝酒了。”
侍女进来伺候他们洗漱，周允辞的衣服经过一夜皱巴巴跟咸菜皮，不能穿了，周允珩借给他一套自己新做的，穿戴完毕用完早点，又是新的忙碌的一天。
临出门时，周允辞想了想：“我得回去拿个东西，二哥你先去吧。”
周允珩不做他想：“快来，等王小公子来了，我们还得去吏部，这次科举才是目前头等大事。”
周允辞答了一声好，回到自己府上。他满怀期待推开门，又落空了，凌旋还是不在。
心里空荡荡，他转身出了门，突然一双冰冷的手覆盖住他的眼睛：“你在找我？”
周允辞抬起手把那双手从眼前拿开，他猛的回身把凌旋抱在怀里，在凌旋还没说下一句话前封住了她的唇。
凌旋顺着他的力道靠在他怀里，抬起胳膊搂着他的脖子，回应他热切的吻。
周允辞好不容易离开她的唇，和她鼻尖贴着鼻尖：“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他也就是问一句，凌旋还没想到要怎么回答他就又道：“吃早饭了没？”
凌旋在他嘴角啄了一下：“吃过了，你昨晚去哪了，这衣服不是你的。”
“去找二皇兄喝酒去了，太晚了就在他那住下了，衣服是二皇兄的。”
“最近很忙？”
“是啊，一大堆事，所以以后你不必等我，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还有我母妃，她突然病了，不太好，我得去照顾她，她昨天又犯病了，拉着我叫我彦儿，我怕她时日无多了。”
凌旋搂紧了他：“不要担心，如果文妃娘娘真的不行了，她终于可以去陪太子殿下了，他们会好好生活在一起，你不用再担心他们了。”
周允辞抱紧她：“你不要离开我。”
正在俩人温存时，门外突然有人大喊：“四殿下，不好了，宫里来人，说文妃娘娘不行了，你快去吧。”
周允辞浑身一颤，凌旋立即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去。”
“……好。”
进了宫，红儿就在门外等着，见到他们来哭着把他们引到文妃的床头：“昨天四殿下走后，娘娘还好好的，谁知半夜突然发起病来，一会儿说要找太子殿下，一会儿说要找四殿下，我们好不容易哄她睡着了，谁知道今早叫不醒，请了太医来瞧，都摇摇头说……不行了！”
周允辞一到她床头就握住文妃的手：“母妃，彦儿来看您了，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文妃的脸色比昨日更惨白了，接近死人的灰白。她昏昏沉沉中听到有人叫她，睁开眼睛，嘴角微微上扬：“允辞，你莫要骗我，母妃知道你大哥回不来了，母妃想见的人是你。”
周允辞心一沉：“等母妃好起来，我就带您去淮沙城，你知道吗，长河边那里百姓盖了一座小庙，大哥的雕塑栩栩如生，你见了一定欢喜，或者我带您去北疆，去你家乡看看，那里现在很太平，落日余晖，骆驼啼铃，大漠孤烟，你想去哪，我就带你去哪。”
文妃的眼睛一片空茫，又泛着希冀的色彩，好像被周允辞描述的画面带去了那，等她回过神，摇摇头道：“母妃在宫里生活了二十多年，从第一次进宫就没出去过，也不想再出去了，母妃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你好好活着，不要在想着你大哥了。”
她突然伸出另一只手，朝着凌旋的方向，凌旋和周允辞一起跪在床头，握住她这一只手：“旋儿，你是个好姑娘，允辞交给你，我很放心，你们要互相照顾，互相扶持，这深宫里没有真情，你们要好好珍惜，母妃和你们大哥在天之灵会护着你们，逢凶化吉的。”
凌旋的眼泪留了下来：“文妃娘娘，您不能这么说，我和允辞都想让您活着。”
文妃伸出手给她颤颤巍巍的擦掉眼泪：“好孩子，别哭，生死有命，母妃死了就换你们好好活着。”
凌旋颤抖着声音叫出声：“母妃……”自从她的母妃死后，她就再也没叫过这两个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