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终于吵够了，谁也没争出个高下。不过到真的散了一身冷气。
把话都说完了，安静下来，被周允辞抱在怀里，凌旋和周允辞十指相扣，其实这才是他们平时大多时候相处的时的样子。一个安静读着正史传记，另一个在翻着民间话本，窗外阳光正好，屋内茶香四溢，偶尔相视一笑，眉目间都是不言而喻的温情。
“允辞，你真的，要许我生生世世，可我们此生……”
“嘘。”周允辞亲吻她的额头，道：“旋儿，你相信吗？我们可以从天光乍现走到暮雪白头。只要你说一句相信，纵使十万大山阻在眼前，我也可以翻过去牵住你的手。”
凌旋没有回话，记忆深处刻在灵魂的烙印在这寂静中分外清晰，那是午夜梦回逃不开的枷锁。
“旋儿，我要你发誓，此生此世，绝不背叛南越。为南越，耗尽最后一滴血。否则娘亲在天之灵因你刀山油锅永世不得超脱，你弟弟因你此生贱命一条任千人踩，万人踏。”
凌旋闭上眼睛，许久睁开，在万千花海中，对周允辞道：“我相信，我愿意。”
楚尔在兴奋地不停采摘药材，这里的雪海玫瑰正是花开最好的时候，入药效果最好她每种都摘了一些，转过身递给抱了满怀的褚夜阑，又回过身继续采摘：“这里的花开得这样好，不止对四殿下和你的旧疾有好处，还对凌旋的毒也有克制的作用。”
当楚尔又转过身把手里的花给褚夜阑时，没想到这榆木疙瘩突然单膝下跪，把两人手里的花合到一起，握住楚尔的手，道：“楚尔，你……愿不愿意，愿不愿意……和我……和我……”
脸通红通红，这结巴的半晌说不完，幸好楚尔是最善解人意的姑娘，她轻笑出声，立马在褚夜阑因她更红的脸中收住了声：“愿不愿意和你成亲？”
“你，愿意吗？”
“我自然是愿意的。”
褚夜阑欣喜万分，就要把楚尔抱在怀里，楚尔却把花塞到他手里，道：“先说好，成亲之后，家里大大小小事都要听我的，我让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有意见也不许说。”
褚夜阑傻乎乎笑了：“这个，没成亲之前，不也是这样吗？”
这次换楚尔脸红了：“我也，也没这么不讲道理的。你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好，你说出来，我还是会听的。”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相公本就该听媳妇儿的嘛，况且你温柔善良，冰雪聪明，我能娶到你，就是此生大幸了。”
“那我说了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要一起承担，为何你不听我的？”
这是在翻柒煌的旧账，感情过了这么久，冰雪聪明的楚姑娘还是没翻过这篇。
谁知褚夜阑听到这个话题，竟然理直气壮起来：“只有这个不行，楚尔，如果重来一次，就算你会生我气，怨我也好，我依旧会这么做。我虽然很想和你好好过一辈子但我更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平安幸福。”
楚尔转过身，不让褚夜阑看见她通红的眼睛，她对身后人道：“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真的让你孤零零一个人死去，我活这一辈子，人世间再也找不到你，我该怎么办？”
谁知褚夜阑正经回答了：“想过啊，如果哪一天我先你而去，没有人再像我这样爱你，你该怎么办？可我不知道，我想到让你陪我一起去死，这人世再没有了你，不能领略名山大川，不能遇到更好的人，我会更心疼。我不能，不能让我的爱成了你的累赘。”
“可这个人世，我只要一个褚夜阑就足矣。没有褚夜阑，名山大川，更好的人，这些我同谁去赏，去经历。我害怕，等我想和一个人分享喜悦的时候，这个人不是你。”
褚夜阑在她身后抱住她，抵着她脖子，道：“不要害怕。那时的确是我错了。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愿意，我一定和你共白首，不分离。”
“我愿意，我相信。”
直到繁星满空，腻歪了很久的四人感到饥肠辘辘，这才从山盟海誓中回到凡尘，肚子饿了，去哪找吃的？奇怪，其余的人呢？
“咦？慕茗呢，小弱，还有顾英呢？”凌旋四处都找了一圈了，都不见这三个人的身影。
她突然想到什么，问周允辞：“话说，你不会提前来过这吧，要不那八个字是怎么弄出来的？”
周允辞笑眯眯道：“就不告诉你。”
凌旋不搭理他，径自走到了前来的楚尔身边，她嘴欠地对楚尔道：“小姑娘，这荒山野岭的，你没有被大灰狼給卖了吧？”
楚尔冷冷回道：“这荒山野岭的，小姑娘你有没有被大灰狼吃干抹净？”
凌旋狠狠剜了一眼褚夜阑，我家小白兔一样的楚尔被你这开窍走弯路的榆木疙瘩带到沟里去了。
褚夜阑很莫名其妙，貌似我才是最老实的那一个吧？
另一面，莫慕茗带着莫弱水出去打猎去了。这冰天雪地的，哪来的猎物？不过这对于每年都要来此地一游的莫慕茗自然难不倒。只留下顾英一人找了一处洞穴，生起火，就开始发起呆来。
莫慕茗和莫弱水在冰翘崖上如履平地一圈，提溜回了几只雪兔。
当两人带着猎物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冻成人形冰棍的四人在雪地里瑟瑟发抖，还不忘互损。
“你们这是，不怕冷？顾英不是已经找了一处避寒的洞穴吗？”
凌旋打了个喷嚏，回道：“这不就是，为了等你嘛。”
“我看你是饿了等吃的吧。”莫慕茗把雪兔在她眼前晃悠着，雪兔四条腿扑腾扑腾，他听到了一声“咕叽”声，“啧，真残忍。”
凌旋怒道：“少废话，我要不吃它，我就要饿死。”不过她看着雪兔白白净净，柔软的小身子，到底还是心软了，也是，凌旋她连只鱼都不敢杀，为了不相干的人可以把自己的命押上，她到的确有一副菩萨心肠。
凌旋偏过头：“你去一边扒皮抽筋吧，等你烤好了我在出来吃。”
好吧，这菩萨心肠，到底抵不上嘴馋和肚子饿啊。
莫慕茗用“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神情一笑，道：“顾英在那边等我们，你们先去，我和小弱随后就来。”
等这四人走后，他在月夜下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心里没来由地“咯噔”一下，一股酸涩的不详感布满心头，这是错觉吗？莫慕茗不相信，他在战场上杀伐决断惯了，多少次就是凭借比野兽还准的直觉救了命。所以，会发生什么事吗？
“哥哥，哥哥，你怎么了？”莫弱水轻声叫他。
莫慕茗回过神来，安慰地笑道：“没什么，应该是太冷了吧。”
这语气里没有很好隐藏着他的不安，莫弱水皱皱眉，用指尖试探他眉心的温度，道：“是有点发烧，要不哥哥你快去休息，我来弄吧。你常年不生病，而且有伤在身。如果生一次病，就很严重。”
莫慕茗屈指咋莫弱水皱起的眉尖弹了一下：“你小子，每次都用老头子的口气叫我哥哥，你哥哥我还很年轻，军中一朵花。快不用你这么操心了。”
莫弱水捂住额头，委屈巴巴，眼睛圆溜溜地含着水：“还不是你自己一直做些让人操心的事。”
这个，好像没说错？可是莫慕茗这人，就算他犯了错，也会理直气壮地把错推到别人身上：“如果不是你还有父帅、长公主管的太严，你们怎么会这么瞎操心。”
“你怎么根小孩儿似的，管你了还嫌别人瞎操心。下次你再偷喝酒，我就告诉莫帅！”
小兔子也受不了这俩人弱智的对话了，扑腾扑腾小短腿，红红的眼睛迷离地望着俩人，好像再说：“快把我红烧了吧。”
这种残忍的事到底被兄控的莫弱水包揽下来，他把自己病弱小可怜的兄长推到洞穴里，自个提了一把刀就开始对小兔子剥皮抽筋。
等莫弱水走后，莫慕茗没有进洞穴里，他心里那股不安感更严重了，可他没办法对莫弱水说，他怕莫弱水担心，更怕他做出一些什么事来。
他提了一壶酒，走到镜湖边，用嘴咬开红绸，直接对壶灌了起来。好好一壶醉红尘，珍藏了许久，现在让他牛饮一样糟蹋了。
“伤还没好，就喝冷酒？”身后有脚步声，很轻，莫慕茗没有回头，他对这脚步声太熟悉了，是顾英。
“你怎么和小弱一样，爱瞎操心了？”莫慕茗往旁边让让，腾出一块干净的地方。顾英坐了下来。也从怀里拿出一壶酒，咬开红绸，直接灌了起来。
莫慕茗不解地问道：“你也有伤，这又是怎么了？”
“准你喝，不准我喝？你又有什么理由在这独自喝冷酒？”
莫慕茗放下酒壶，直接一趟，望着漫天繁星与圆月，周围“雪海玫瑰”香气混着酒香，还有镜湖雪夜的冷香。
“只是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打仗，是为了什么？”
顾英屈起一条腿坐着，手里酒瓶晃悠，闻言，轻笑一声：“呵，莫将军这说的什么话？我们打仗，不是为了北燕山河，芸芸众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