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父将阿琳娜的表情尽收眼底，安慰道：“我们颜家心还没有那么黑，确定没有有害副作用后才会给你用药，不用担心。”
“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了，你对颜家的任何指控都不成立，我们过段时间会邀请媒体过来，你得公开道歉。在此之后才会给你服药。”
阿琳娜深吸一口气，挤出笑容：“好的，我会配合。”
“不过我还想请林先生过来一下，我有一些关于药物的事情要问。”
林寰宇坐在原位不动：“这种药只会抹除记忆，目前没有数据表明会对孕妇有副作用。”
“不光是想问这个，拜托林先生走近些，有些事情不太方便大庭广众直接说出来。”阿琳娜语气比刚才沉稳些。
她身边各有一个保安看守，看上去又是个弱女子，想来干不出什么。颜父看向林寰宇，询问他是否愿意上去跟她交谈。
林寰宇脸色有些阴晴不定，末了还是走过去了。
距离阿琳娜三步远的时候他停下来：“有什么现在可以说了。”
阿琳娜的眉眼偏柔和，不刻意做表情和化妆的话，在大白天看来很有种楚楚可怜的韵致。
这份假象持续了三秒不到，她突然张嘴，往他脸上喷了一口黑色液体。
与此同时，一大口鲜血从她口中喷薄而出。
“你永远别想融入这里。”她吊着最后一口气，恨恨地盯着他飞速腐烂的半边脸，“你不保我儿子，今天就连你自己也保不住！”
阿琳娜倒在地上，断了气。
林寰宇脸上灼痛，知道自己现在的面孔是维持不住了，趁着颜毓文林阮纯他们还没反应过来发生的事情，他随手把两个保安干翻了，一只手拖着一个人当挡箭牌，转身回去把林阮纯钳制在怀里夺门而出。
事发突然，过程又太快，所有的安保措施一时都失了效。
颜毓文最快回过神来，冲出去钻进自己的车里发动引擎去追。这时林寰宇已经带着林阮纯开出去老远，他到最后还是失去了他们的踪迹。
他把车停在路边，用尽所有意念逼迫自己的双手不要颤抖，开始回忆刚才那一幕。
阿琳娜藏了颜家运送的药剂。
那晚在港口逃跑的灰衣人是她。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还有她还能有其他途径得到药剂。
这一批药剂——直白点说就是化学武器，如他父亲所言，是专门用来对付A星的，他们的种族身体条件与D星大有差别，这种药只有针对A星的人才会发挥作用，用在D星人身上目前没看出有不好的症状。
想起林寰宇刚才转过身来那半边黑色的脸，颜毓文脑中形成了一个荒诞的猜想。
A星的内鬼一直在林家。
是他们的种族发生了革新，侵占了林寰宇原身？
还是林寰宇本身就不是D星的人？
无论哪一个猜测为真，现在林阮纯的状况都不会好到哪去。
林寰宇身份暴露后，只能把她当人质了。
林阮纯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双脚被绑住，双手反剪在身后，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
四周光线昏暗，她先前中了林寰宇的药，现在视力还没完全恢复，只能眯着眼睛看东西。不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不知道对着镜子在往脸上擦什么。
“哥，”她哑着嗓子叫了一声，突然想起来，也许现在她不应该喊他哥了，“你到底是什么人？”
林寰宇没有回答，还在对付自己的脸，林阮纯猜他是在治疗伤口。
“我们现在在哪？”半晌，她换了个问题。
周遭寂静得令人内心发紧，她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
“是在，你的家乡吗？”她试探道。
十几分钟过去，她视力逐渐正常，借着仅存的微光，环视四周，发现陈设极为简单，可以排除是在飞船上。
林寰宇逆着光转过身来，在她眼前站定。
待看清他如今面目之后，林阮纯倒抽了一口冷气。
林寰宇已经完全不是她记忆中的样子，站在她面前的赫然是那天酒吧里的黑衣黑面具形象。
她回忆起自己昏迷前在颜家客厅看到的，他受到攻击后露出来的半边黑色的脸。
在港口按住那个灰衣面具人时，她沿着那人的脸摸了好久，硬是没找到面具的边缘，看不到那人的真实面貌。当时还在纳闷，这面具工艺做得这么精良么，简直天衣无缝。
现在看来，这面具怕不才是他们真正的脸。
林寰宇在她面前蹲下，手指轻柔地刮过她脸庞：“阿纯，害怕哥哥么？”
林阮纯微微偏过头：“你不是我哥。”
“阿纯真是让哥哥伤心啊，不就是丑了点，吓人了点，转头就不认哥哥了。”林寰宇的手更加放肆，在她脸上脖子上流连忘返，“你小时候是谁抱着你，是谁在你被欺负的时候帮你出头？D28晚宴那天是谁放你出去？”
他蹲在她面前，絮絮叨叨半天，把他们的过往一一数了一遍。
林阮纯只觉得手脚发麻：“能不能先给我解开？血液不循环了要坏死的，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哥，就这么想看着妹妹截肢？”
“你现在心野着呢，松开了你，跑了怎么办。”
她对他这意味不明的抚摸感到厌烦又毛骨悚然：“我不知道你和阿琳娜之间发生了什么，你估计也不会主动告诉我你想干嘛，只是有一点我想求你，如果你还认可我是你妹——你要杀我就给个痛快。”
“哥哥怎么忍心杀你，哥哥最疼你了。”林寰宇找来一个枕头垫在她身后，又把她抱起来，往她身下的地板上铺了一层毯子，把她安顿好后，像打量一件艺术品似的左看右看，似乎极为满意，“现在舒服点了？”
林阮纯嗤笑一声：“你现在应该还没出D星的地界吧？只要你还在这里，迟早都会被抓住。就算逃到A星去，也只不过是提前了两方下次开战的时间，到时候还是会变成重点捉拿对象。势头很明显，A星不是对手，我不知道你和阿琳娜私底下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要为她做到这一步？”
她顿了顿，又问：“她肚里的孩子，是你的么？”
林寰宇在她面前点了根烟，烟雾尽数喷在她脸上。林阮纯从不知道他会抽烟，她平生最讨厌烟味，闻到就咳个不停。
一根烟燃尽了，他站起来把烟灰弹掉：“她就是个傻子。”
林阮纯被绑走，这事传到家里，全家上上下下都炸了，没人想得到是林寰宇干出这种事。
林父唉声叹气：“我一贯就不喜欢这孩子，老觉得他哪里不太对，没想到真的——”
颜毓文目睹了整个现场，现在光明正大出入林家，林父林母没有心思跟他计较那么多了，只想从他嘴里挖掘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他把自己看到的和联想到的全部倒出来，末了斟酌片刻，问：“您确认他的血统没有问题吗？”
林父回想起早已死在战火中的亲弟弟，以及当时火药桶一般的家庭氛围，艰难地回应：“这个，我现在还真说不好。”
他叹了口气，平生第一次对着外人承认，自己弟弟和弟媳的关系并不像当年媒体宣传的那么恩爱。
他们的婚姻也是一场联姻，不带丝毫感情，弟弟在此之前有一个意中人，但他严防死守，没让任何人知道那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后来弟媳战死沙场，弟弟没过多久也成了烈士。林家的荣耀和脸面是保全了，在首脑面前风光了一把，至于这个孩子，他们其实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搞出来的，谁也没见到弟媳怀孕。
不过他们自从结婚后就甚少在大家庭中长居，其中有一整年没有回来过，那是关系最僵的一年。
一年时间足够发生很多事情。
到最后弟弟家剩下的也就这一个儿子，林父自然责无旁贷。
没想到林寰宇的血统竟然有这么大的问题。
这事要是捅出去，恐怕首脑是要降罪林家的。私通外族，包庇敌人，哪一条罪名他们都担待不起。
看出他们的担心，颜毓文抢在自家老爸之前保证道：“我们家是绝对保密的，阿琳娜知道这件事，但她已经死了。”
“当务之急，还是救出阿纯。”
林父林母听到他这一席话，看这臭小子也稍微顺眼了些。
“我们已经封锁了港口和机场，对外放出的消息就是阿纯被绑架——阵仗搞得这么大，总需要一个过得去的理由。不过没有提到林寰宇，只对媒体说是A星有人捣乱，我们的话很含糊，他们又一贯喜欢瞎写，要是看到什么扯淡的报道，还请不要介意。”
林家现在哪还管得了媒体的添油加醋，女儿平安回来才是最要紧的。
“重要交通全都封锁了，林寰宇一定逃不出D星，他都没有私人飞船。”颜毓文想起自己刚才是在一个岔路口跟丢了的，“他跑不了多远，在这周围密集撒网，应该能逮到。”
林母犹豫片刻，眼中有泪水翻涌，语气勉强保持平静：“他会拿阿纯当人质的，他肯定没有表面那么纯良。”
“她妈，你说的不是废话嘛，要不干吗把阿纯绑走。”林父把最后一口茶喝完，“当人质就当人质，我们去救就是了。真的出什么事，也是阿纯的命。”
颜毓文收敛了平日嬉皮笑脸的神色，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我不会让阿纯受半点伤的，请二老放心。”
旁边颜父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臭小子十万火急了还没忘对未来老丈人表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