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阮纯还不太明白为什么他突然这么急,就被人从身后捂了一块抹布。抹布上是麻痹神经的药物,两秒内她就瘫软下来,被人拖着进了后面的楼梯间。
颜毓文挤过人群到这边的时候,楼梯间的门已经上了锁。
他愣怔片刻,挤开侍应生搭电梯上楼。
503房没开灯,林阮纯双手被反绑丢在床上。拖她上来的男人声音也是经过变声期处理的,听起来冰冷陌生:“老实点,别想反水。”
反水?原身还加入了什么奇怪的组织吗?
奈何肌肉松弛剂的药效太猛,她一点力都使不上,也说不出话,只能嗯嗯哼哼几声。
蒙面男人确认她短期内无法反抗之后就走人了。林阮纯艰难地咳嗽两声,用意念召唤系统,叫它快点把药效解除。
手脚能活动之后,她站起来做了会儿准备运动,而后埋伏在门边,准备给进来“开餐”的人一点教训。
原身虽然不怎么参与家族的重要任务和重大决策,身手还是练得很好的,出其不意一拳头下去,能把人揍得当场休克。
屋里黑了灯,有利于她伏击,她夜视能力极强,几乎确定自己能稳赢。
就是不知道颜毓文这小子刚才是发的什么疯,一定要跟过来。不过林阮纯不担心他能找到正确的房间号,毕竟当时那人往台上扔钥匙,他隔得那么远,能看到具体的数字才有鬼了。
过了十来秒,传来门锁传动的声音。
林阮纯在门被拉开的一刹那使出十成力道出拳,稳稳当当地砸在对方的下巴上——
她是这么想的,但现实是她砸了个空。
出拳的那只手被人抓住,猛地往里一推。
要不是对方克制了力道,末了拉了她一把,她一定摔个四脚朝天。
来人把她控制住后将门关上反锁,也不开灯,在她耳边轻声道:“嘘——我们去床上。”
林阮纯听出这是颜毓文的声音。
同时还闻到一股血腥味。
“你受伤了?”
她手上一摸,滑腻腻的,血流得不少。
这种时候也顾不上问他是怎么找上来的,先把血止住了是正道。
颜毓文按着她的手:“不能开灯。有人在监视。”
监视?黑黢黢的能看到什么?不给开灯,叫他们抹黑搞?
林阮纯脑子一片浆糊:“闭嘴,你躺好,保留体力。”
她进卫生间找了两块毛巾给他压在伤口上。血流得虽然多,但万幸子弹没留在里面。
“不跟我解释一下怎么回事?”她见血不再汹涌,也有心思调侃他了。
“小姐,我都不知道你贵姓啊。”中气不太足,但声音还是带着八分痞气。
“没关系,我也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要是想活着出去,现在就得靠我,我什么都不清楚,你怎么带你?”她俯下身,在他耳边轻轻吹气,“看在我刚才那么辣的份上,说嘛。”
“我被算计了。”
“看出来了。”
“得意什么,你没比我好到哪。”他痛得吸了口气,“你被掉包了都不知道。”
掉包?林阮纯在黑暗中挑眉。
“本来应该呆在这个房间里的不是你。”他顿了顿,“但很有可能他们的目标就是我。”
“也就是说这是你的房间,那把钥匙是你的?”
颜毓文又深吸一口气:“你别压着我,疼——”
她变本加厉,把半边身子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巧妙地避开他的伤处:“你喜欢来这种地方开房间招女郎?”
颜毓文从她眯着的眼睛里看出几分威胁,拱了拱身子,试着把她颠下去,但力气不足,失败告终。
“哇小姐你不用这样吧,我们才见面不到两个小时,就开始关注我私生活——”
他还想接着贫嘴,门外倏忽传来动静。
有人在外砸门。
这家酒吧的房间门质量有保障,从里面上了锁不是那么容易被砸开的,内部工作人员就算有备用钥匙,在门从里面反锁的情况下也是要开好一会儿的。
他们在黑暗中对视一眼,而后不约而同看向窗户。
林阮纯把他拉起来架在自己肩膀上,开始徒手撕扯床单。
“你来得多,告诉我下一层是什么?”
“废话当然也是客房,有没有人在里头就不知道了——喂,你就用床单绑着?撑得住我们两个人吗?”
她一手抓着床单做成的简易防护,一手抱着颜毓文的腰:“难不成你还想我们两个衣冠不整地被破门?谁知道外头都是什么人。”
这一晚上过得真他妈玄幻。
她抱着他,拉着床单飞身而下,精准地踹开下一层的一扇玻璃窗。确实如颜毓文所说,是间客房,黑着灯。
他白衬衫上全是血,她翻了翻柜子,找到一件深色西装,不由分说给他套上。
“撑住,”她低声道,“可不许死在这儿。”
颜毓文勉力挺直腰板,对她敬了个礼:“遵命。”
他们花了十来秒整理仪容,到了走廊上谁也看不出他们刚才经历了什么。
“一楼是酒吧,我们现在不能回去,去二楼舞厅,那边亮堂。”颜毓文叫她挽着自己的手,“二楼也有通道可以出去,他们胆子还没大到在舞厅下手。”
林阮纯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紧身衣,这身衣服穿进舞厅,那么多名流名媛会怎么看。
等下别让保安提着领子丢出来。
“你等等。”她说着就开始拉拉链。
颜毓文被她吓了一跳:“我身上可还有伤呢。”
“我没想在这里搞你。”她脱下黑色紧身衣,里面是一件酒红色吊带短裙。
“虽然看着也不太正经,但比刚才那件好点。”她重新挽过他胳膊,保安推开了舞厅大门。
林阮纯对这个世界的上流社会舞会有着很多遐想,但真的推门进去一看,也就跟从前在电影里看到的场景差不多。
来往皆是彬彬有礼的绅士,高贵优雅的淑女,台面上摆着高级酒和精致的点心,还有专业乐团拉琴伴奏。
所有的幻想具象化了,她有点不知所措。
身上穿的还是短裙,她想提着裙裾都不行。太太小姐们已经投来了疑惑的眼神,仿佛在说这是哪里来的野鸡。
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逗乐了颜毓文,他拉着她手,趁舞曲正好开始,将她带进了舞池。
林阮纯穿的是稍微有一点跟的鞋子,黑色,很不起眼,完全无法和其他人的定制高跟相比——谁离家出走会带这玩意。
她身形有点僵硬。
他坏笑着贴在她耳边:“跳辣辣的舞不是很在行么,舒缓一点的反而吃不消?”
她手从他肩膀上滑下去,抵在他腰腹伤口处:“我可要用力了哟,怕你吃不消呢。”
“嘶——”他脸色微变,“真是小心眼。”
“不过我说真的,你没必要在乎这些,跳个舞放松一下神经不是挺好的。就是光脚踩进舞池他们也不能说你什么。”他带着她跳完一支舞曲,还兴致勃勃地想跳第二支,特意跑去乐团那里花了笔钱点曲子。
“体力不错。”她笑道。
第二支是带着吉普赛风格的舞曲,节奏要快上许多,颜毓文带着她几乎走遍了舞厅的每个地方,脸色惨白但笑得张扬,好几次差点碰到侍应生,但说声抱歉就揭过去了,丝毫不管其他人的眼光。
林阮纯又克制不住自己的手,往他身上乱摸。
最终在他胸前的隐藏口袋上停住。
“没猜错的话,里面有微型摄像头?”她贴上他耳朵,外人看来是一对甜蜜的情人在讲悄悄话,“舞厅里不能戴面具,你在找那个人,以及他带的帮手?”
颜毓文眼睛像蒙了一层雾:“哪能呢,摄像头放在我胸前,能拍到的只有你的胸了。”
她冷笑一下。
“你信不过我?”林阮纯重新搂过他,眼中含着一块冰,“好歹我救你一命,等下你还靠我救你第二命,连句实话也不肯对我讲?”
舞曲还没完,他见她有松开他跑掉的倾向,赶紧把人抓回来。
“长话短说。”他将她揽得更紧一些,也不在乎会不会压到伤口了,“我也不是很清楚事情的全貌,但有两件事可以告诉你,第一是有人想嫁祸我,也许也有想污蔑你的名声的意思,不过我不敢保证。”
“第二是那个房间的确是我开的,不过我是第一次,豪华套间太贵了。”
说完,他突然一个趔趄,往她身上倾倒。
林阮纯赶紧扶住他,把他带到旁边的休息区。
他一说嫁祸,她隐隐抓住了线头,似乎可以把一些事情串联到一起了。
颜毓文来酒吧应该只是为了消遣,也许捎带着庆祝一下逃婚成功,总之不是为了任务。
有人偷了他的房间钥匙,本来是要安排其他美女进去,但是林阮纯捷足先登——或者是被暗算,然后就不明不白地顶替了陪夜的活儿。
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两股不同的势力。
暗算他们又是为什么?颜毓文名气在外,最近逃婚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有人想从这里头做文章挑拨离间不稀奇。但是没几个人知道她的真实面貌,家族也没有把女儿离家出走的消息放出去,只是内部派人寻找。
算计她是为什么?
还有那个药?
颜毓文喘得有点厉害,她移了椅子堪堪遮住他,低声道:“你不是在下面开卡座吗,别告诉我只有你一个人。没有其他的同伴来接应你?”
“真是不好意思咯,还就是我一个人占一个卡座。”他一手捂着腹部,看了眼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带我去窗户边上,过三十秒之后敲窗,我们一起往下跳。”
看来还是有叫人来帮忙的嘛。林阮纯稍稍心安,挽着他,故作正常,慢悠悠地往窗边走。中途还顺着舞曲的节拍拉着她转了几个圈,俨然是在调情。
她真怕他转着转着就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读秒到最后,林阮纯猛地抱住他,手肘砸碎了玻璃窗,带他一头栽下去。下面停着一辆敞篷车。
落进去时车上没人,她调整好姿势爬到前座,发动引擎,把油门猜到最大,一路飞驰而去。
大概是伤口裂了,她又嗅到一股血腥味,这一次里面似乎还掺杂了其他味道。
“马上就到医院,你忍忍先。”
说罢她就感到一股粗重的气息打在自己脖子上,下一秒,两瓣柔软的唇贴了上来。
“我忍不住了。”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