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医院那次把姜芸给气走之后，这些天两人都没有联系。
身为女儿，江知舟在想着要不要给姜芸道个歉。
毕竟她现在可是顶着姜心语这张脸的。
可一想到姜芸那嘴脸，她这道歉的心思就被深埋进心里，再也不会翻涌上来。
今天是去录制综艺节目《演员之风》的日子，一早琳琳就过来喊她起床洗漱，吃早餐后赶往录制现场。
简单化个淡妆后，她整个人的气色被提升了不少。
前天的脸部水肿在她的注意饮食下，已经消肿，回归正常。
两人下楼来，江知舟远远就看见司机开着保姆车在大门口等着。
江知舟走近，打开车门，看到车内坐着的某人，“砰”的一声，突然关上了门。
车厢内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姜心语，你给我上来。”
声音威严，不容抗拒。
琳琳神色为难，示意她上车，顺便给姜芸道个歉。
没办法，她只好坐上去。
琳琳也尾随坐上去。
司机起擎，车子在公路上缓缓行驶。
沉默的车厢内，姜芸最终还是起声。
江知舟没想到是她主动道歉。
“对不起，是妈妈的错，妈妈不该这么管着你，你原谅妈妈好不好？”姜芸的声音里带着点乞求。
如果双方的态度强硬，那江知舟还有借口和理由继续跟姜芸闹别扭，最好是闹到长时间不联系、不见面的那种。
毕竟，姜芸太了解姜心语了，她很担心自己会不会有一天被姜芸认出来不是姜心语。
远离，才是掩藏的最好办法。
可如今，好像也远离不了。
江知舟身形顿了顿，看向姜芸。
热夏里，天亮得快。
此时虽早上七点多钟，但日出早已穿过地平线，把日光洒向天地。
车子速度不算很快，开着的车窗，有微风袭来，很是清凉。
江知舟很清楚地看见姜芸脸上的神色还有……她鬓间几根发白的头发。
姜芸今年也有五十多岁了吧，跟她妈妈差不多年龄。
这心里一有了同理心，江知舟就有了些心疼。
或许，她不该跟姜芸犟嘴的，毕竟她身为单亲妈妈，也不容易。
江知舟正打算跟她道歉，但在看到她那张脸上神情时，想要吐露出来歉意就这样被咽进肚子里。
姜芸就像是女王一般坐在那里，双手交叠放至大腿上，双眼炯炯地与她对视，毫无怯场。
与其说她在道歉，还不如说她在等待她的忏悔。
想来，今天如果不跟她道歉，姜芸肯定会追着她不放了。
江知舟无语地转过身去，看向窗外，敷衍般地道个歉：“对不起。”
车厢内再次沉默下来。
到了录制现场，姜芸下车接了个电话后，折回来时只给他们留下一句说公司里有急事需要她过去处理后，就离开了。
*
司机送走姜芸后，江知舟和琳琳站在录制现场门外，望着里面忙碌的工作人员。
江知舟感觉身心都在发抖。
“嗯，姜心语小姐？你怎么在这儿，不进去吗？”
突然，她们身后响起一道女声。
江知舟应声回头，在确定来人是谁时，眼皮一抖，感觉今天的她绝对不好过。
来人名叫封君兰，年五十岁，演技派女演员，年轻时参演的《红花》、《风华绝恋》等电影红极一时，金鸡奖、百花奖等重量级奖项的最佳女主角，实打实的演技派影后，国家一级的女演员。
可以说，她就是行走的演技派。
这可是大前辈呀！
此人名号响当当，江知舟自然认识她。
封君兰仍是当年的风华绝代，时间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大的痕迹，反而多了份成熟慈爱。
她眉眼弯弯，笑着上前，伸出手：“你好，我是封君兰，也是来参加这个节目的，还请多多关照。”
妈呀，影后都是这么谦虚，平易近人的吗！
江知舟颤巍巍地伸出手，发现手抖得厉害，赶忙单手托着另只手下手肘部，九十度鞠躬，与之相握：“您好您好，我是江……”突然意识过来，“姜心语，还请前辈多多指教。”
封君兰一脸慈爱，跟她寒暄了一会儿后，说要进去。
“嗯好好，前辈您先进去吧，我待会儿再进。”
封前辈点点头，转身走进去了。
对方背影远去，江知舟双腿一软。
琳琳赶忙扶住她，吓着了：“姐，姐，你怎么了？”
江知舟撑着琳琳的身体，回头一望，神情委屈又哀怨：“琳、琳琳，你先扶我去旁边。”
旁边有根电线杆，笔直高挺，江知舟立即抱住它，吓得差点要哭了。
“琳琳，待会儿真的要跟封前辈这样的大人物飙演技吗？”她这个纯白小菜鸟，肯定被虐得体无完肤！
琳琳阐述事实：“我不太清楚，到时候导演会给你剧本的。”
“……”江知舟收了些哭意，“综艺节目里都是有剧本的吗？”
此话一落，是绵长的沉默。
琳琳看她，点头：“几乎都是，但有些演员不一定要跟剧本走，可以自由发挥，大方向不变就行。要不然，那也没什么看点，节目收视也不高。”
看向她，琳琳继续说：“姐，我觉得你的演技还是不错的，参加这个节目的目的，一来是维持你的热度；二来是可以跟前辈学习、磨练下演技；这三来嘛，可以多认识认识前辈和一些大佬，为以后的人脉做准备。”
姜芸果然是个聪明人。
参加一个综艺节目，可以给她带来三方面的利益，这波不亏。
可是！
有谁能够知道，她不是姜心语！不是那个当红小花旦姜心语！不会演戏！更没有演技呀！
“好啦，姐，我们该进去了。”琳琳在旁边催促着。
江知舟深吞几口唾沫，抱着电线杆的手更紧了：“不要，琳琳，你先让我缓缓。”
“姐，你以前可是不怕这些的，今天是怎么了？”
“……”以前那是姜心语！
姜心语即使是黑莲花，那她也不能否认姜心语是专业的演艺人员，对参加这些综艺节目可谓是游刃有余。
可现在她不是姜心语呀！
虽然，大学她学的是导演专业，也是因顾新然的原因才去学的，但她也还没导过一部戏，演戏更不会了。
正当两人谈话间，突然感受到不远处的人群中出现一股骚动。
这档节目拍摄地点大多是在室内，但有时候外面会有一些演员的粉丝在外面候场。
特别当红的流量小生或者小花，她们的应援更是五花八门。
江知舟回过头看过去，发现一群小姐妹携着应援横幅在叽叽喳喳地叫喊着。
谁家粉丝一大早就来这儿了？
江知舟被吸引了目光，细眼瞧去，发现横幅上写着“顾新然哥哥大胆飞，星星永相随！”“顾新然哥哥，我爱你！”“星河碧落，许你一生新星”“春风十里，一路随星。”
……
应援口号倒是挺多，五花八门的。
显然，口号什么的都是浮云，能让江知舟身体发颤、四肢发软的是——顾新然的粉丝名叫“星星”，而身为星星一员的她，自然知道面前发生的这一切代表着什么。
顾新然来了！
果不其然，在众人的目光和拥簇下，他似是踩着璀璨日光，一步一步地往这边走来。
男人的身高依旧削瘦挺拔，墨蓝色的衬衫着身，衣角被塞进裤腰带中，九分直筒裤裁剪出他修长的大长腿，一种矜贵而美好的气质扑面而来。
远远瞧去，最吸引她的莫过于是那张笑容。
顾新然的笑容好像是一抹能治愈人间灾难的良药，带着阳光和爽朗，能拂去所有的阴霾，把受入困顿的人们带出困境。
他有一双好看的瑞凤眼，眼型狭长，眼尾微翘而细，眉目含情，一笑，眼波流转间遍是温柔风情。
江知舟看得呆住，视线一直追随着他的身影，来到门前。
后面的粉丝在一阵阵高潮下，喊叫声更是尖锐。
他的经纪人欢姐维持粉丝们的秩序，并感谢她们能够前来支援，但希望她们不要打扰到其他工作人员和演员的工作，希望她们能在外面等候下，等在休息时间时，她再让顾新然过来给他们签名合影。
欢姐是非常有经验的经纪人，知道粉丝不能过宠但也不能过冷。
过宠，粉丝会压制住艺人，甚至会影响到艺人的发展。
过冷，粉丝会心寒，也不易于笼住粉丝的心，让她们死心塌地地跟随。
顾新然一路跟粉丝们打招呼后，走到大门口，正推门进去时，眼角余光突然看见正抱着电线杆，一脸痴恋地望着他的江知舟。
他脚步顿住，转过头看向她。
还真是她。
他眉头紧皱了几下，并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不悦地看她一眼后，抬步走了进去。
“……”
她这是……被讨厌了吗？
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刺痛，江知舟慢慢站直了身体，一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神情哀伤，却有些无奈。
“琳琳，顾新然他……”江知舟目不转睛，“讨厌我呀？”
“这……”琳琳为难。
“实话说。”
“嗯，是的。”
“……”倒也不用说的这么实在。
她心，哇凉哇凉的。
被自己喜欢的偶像给讨厌了，是种什么体验？
那股难受，感觉自己是坨屎的自卑感……就这么袭来了。
啊呸！
她怎么能形容自己是坨屎呢！
“为什么呀？”江知舟看向琳琳。
“我记得你们很小就互相认识了，算是青梅竹马吧。本以为你们的关系会很好，但不知怎么的，顾新然对你的态度就非常冷漠，甚至还有点讨厌你。”
这，她就不解了。
姜心语长得那么漂亮，他就没有一丁点动心？
啊呸！
她是顾新然的粉丝！姜心语是谁，是她的头号敌人！
怎么能承认自己的头号敌人漂亮呢！
想来有什么原因能让顾新然这么讨厌？
姜心语抢了他资源？
不可能，性别不同，资源竞争不大。
姜心语抢了他喜欢的女人？
不可能，姜心语又不是同，怎么会抢他的女人？
姜心语抢走他的爸？
更不可能，顾新然的父亲很神秘，虽然早就知道他母亲去世了，但还没听说过他父亲续弦。
那么，只剩下姜心语欠了顾新然几千万这一条猜测，有极大的可能了。
江知舟神情认真，忽然出声：“难道是因为，姜心语欠了顾新然几千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