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有点难办了。
刚那天饭局，顾新然当着众人的面儿跟他爸爸闹气了矛盾，一气之下甩门而出。
她可还没忘记自己担心他想不开，自虐、自杀什么的，毅然追了过去。
她这老母亲的心可就担心透透的了。
果然，在听闻这件事的公关方案是他爸爸亲自过目、定下的后，仿佛晴天里的一道霹雳，顾新然的身体踉跄几下，直接摔进了旁边的沙发里。
他不敢相信：“廖总，您没在开玩笑吧？”
廖总笑着：“没有的。”
“我可是您签约的艺人，您就不考虑不考虑一下我的事业和前程？”
“刚刚我已经跟你解释清楚了。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公关方式，只是为了让你能够很好地转型，不再依靠流量。”廖总顿了顿，“流量这种东西虽然能让你在最短的时间内争取到最大的利益和赚到最多的钱，甚至能吸纳来更多的粉丝。但以流量堆积起来的纯流量艺人，很容易被粉丝坏掉。水能载舟也能覆舟，你如果不想让粉丝毁了你，你就直接走流量路线吧！”
廖总说的顾新然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
他转头看向旁边的“姜心语”，看到她像是发现新大陆似的，神色期盼地看了看廖总，又看了看他，像是对他们的谈话内容很感兴趣。
顾新然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说：“以前我虽然跟姜小姐同属一家经纪公司，但在外人面前，我们几乎只算是点头之交的同事，从来没有什么过分亲密关系的迹象。可自从我们订婚的婚照被爆出来，我与姜小姐之间的绯闻可就怎么也扯不开。我本来打算等这绯闻风波渐渐消失后，再考虑转型的事情。但公司现在直接承认了我与姜小姐之间的关系，之前的种种故意与姜小姐的疏离不就成了对家眼中笑话，甚至很多人不就认为我是一个骗子吗？！”
“……”
这话说得没毛病，确实有这方面的顾虑。
江知舟听着他们说的也差不多了，也了解了其中的事情。
她倏地站起，看了一眼廖总，再转身看向顾新然，认真说道：“所以，你是觉得我的口碑不好，承认了你与我的关系，就会影响到你的口碑，是吗？”
姜心语之前确实是一个为了炒作不择手段的女人，但自从她变成姜心语后，才明白了其中的苦衷和无奈。
姜心语是一个非常被动的人，可以说是非常听话的人。
她很听姜芸的话，这其中的原因不仅仅是姜芸是她母亲，还因为姜芸对她的控制欲非常强。
姜心语性格本身很冷，估计以前也抗争过姜芸，最后惨败，才不得不认命，任由姜芸摆布。
但这些，是可以洗白的！
如果本人没有什么大黑点，洗白这种事分分钟，只要在一个机缘巧合下，就能涅槃重生。
显然，顾新然不这么认为。
他从来都不喜欢姜心语。
一个两人都互相看不上的人，撮合在一起实在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
而这个世界上最难的事情，就落在刚成为姜心语这个人不久的江知舟身上。
这可怎么搞哦！
顾新然倒也坦诚：“这一点我承认。”
你们是不是觉得他不够意思？是不是不够为姜心语着想？
不不不！
江知舟听到他这句话，别提有多开心了。
最起码，在他的眼中，事业和前途比“姜心语”这个未婚妻重要多了。
也难怪他会这般认为，毕竟可以看出，姜心语不是他喜欢的人。
江知舟点头，声音雀跃，表示很欣慰：“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放心吧，既然公关的通稿已经发出去了，泼出去的谁也收不回来，何不顺着这股势好好争取好的资源，提升自身的商业价值？”
顾新然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在她身上上下下地扫了一遍后，不可置信：“这是从你口中说出的话？”
“怎么？你刚的耳朵被关闭了？”
“……”
“顾新然。”她转过身，面对他，语气郑重，完全没有一丝戏谑之意。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这般认真的模样，他的神色怔了怔，敛去嘴角的嘲讽之意，倒是认真听她说话来。
“你能为自己的事业着想，我非常开心。但廖总说的也没错，你现在虽然流量很高，但你并不是纯血流量，有演技、有实力才是你傍身的重大武器。如今承认我们之间的关系，为的就是你形象的改变，以此后面可以更好、更顺地转型。”顿了顿，她再说，“如果你真的担心我的形象和口碑影响到你，你大可以不用在公众平台跟我秀恩爱，也不用在媒体面前回答有关我的问题，更不用在公众平台与我以后我也督促我母亲不发与你的感情来炒作，低低调调的，就像没人发现我们是未婚夫妻那样，也不会影响到你什么。”
江知舟说的没错，你承认了，只会是暂时的流量损失，但对自身想要转型的且有实力的艺人来说吗，是有帮助的。
只要不在公众平台秀恩爱或者炒作感情，粉丝一般都会慢慢遗忘，甚至因此也会洗刷掉一些不忠实的粉丝。
顾新然看着她，眯了眯眼，眼中闪过的诧异之色很快，但也已经被她捕捉到了。
突然，一阵鼓掌声响起。
两人循着声音看过去，是廖总拍的掌声。
廖总眼睛有亮光，对“姜心语”的说辞很是惊喜。
“想不到姜小姐是这么识大体的人。”廖总说道，“你能这么想，身为总裁，我真的很开心。你们真的不用我太操心。”
江知舟嘴角轻抿，看着顾新然，笑道：“不管怎么说，我只希望顾新然能够好好努力，以实力证明自己，不靠任何人，只靠作品出圈，靠作品红，靠作品站在领奖舞台上，靠作品走上属于自己的星途巅峰。”
顾新然看到，女孩儿眼中好像有关，熠熠生辉，像是把自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
她只希望他能够在追求梦想的路上，星途坦荡，不畏前程。
*
两人一同从公司大门走出来。
顾新然走在前面，江知舟走在他后面。
江知舟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股难以明说的感觉袭上来。
说句实话，她在大学毕业的时候，因为没有拉到投资，不能导戏，自己的处女作就这么夭折后，自己有那么一段消沉的时段。
在那个时段里，她整个人过得浑浑噩噩，对生活提不上任何力气，更看不到任何希望。
那时，弟弟在部队当兵，妈妈在国外出差，爸爸也一直忙于工作，对她疏于照顾。
每天整个家里就只剩下她和林阿姨。
有时候林阿姨休假回家，她就得自己做饭，自己烧菜，可食不知味，味如嚼蜡。
渐渐的，她感觉自己每天的心情跟沉闷，熬夜、脱发、不得志导致自己的压力愈来愈大，晚上睡不着，早上起得早，感觉心跳会莫名其妙地加快。
以往下来，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废，最后导致轻度抑郁。
去看医生时，医生让她好好睡觉，别想太多其他的，不要吃太多安眠药，要保持好好心情，好好调整自己的心态。
从医院来到卧室里，她像是一只没有力气、断了线的风筝摔进床里。
哭声，渐渐穿透被子，嘤嘤地传来。
突然，卧室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大家好，我是顾新然！我希望能够陪着你们，一起走下去！”
她扭头看去，是她找人专门定制的音乐盒，因她刚刚进门时，误触到开关就响起来了。
随后，一道悠扬而轻快的歌声传来，在那寂静的夜里，好像穿透了无处个云霄，像一个天使，坠落到地面，来到她的身边，传进她的耳朵里。
就像是一块久旱的土地得到了甘霖的浇灌，正咕咚咕咚地喝着水。
她终于活了过来。
是呀，她为什么要抑郁呢？
为什么要想太多，为什么要想不开折磨自己呢？
她从二十岁开始喜欢顾新然，一直追逐他到现在。即使他被雪藏，没有露脸的机会，没有表演的机会，但他仍然坚强地活着，仍然寻找另外一件事情去做，以此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最爱的、支撑着她很多年的精神支柱，都能如此坚强，她为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最开始，她在大学里学习导演这个专业，也是因为顾新然。
断然，也不能忘记了自己最初的梦想，那就是——靠近顾新然，离他更近一些。
*
顾新然停下脚步，江知舟想事情想得太过入神，没注意到他，一头给撞了上去。
她“咝”了一声，揉了揉脑袋，抬头看他。
一时间，两人的视线相对，都落进对方黝黑的双眼中。
顾新然的眼睛很澄澈，像是一则清亮的溪水，很干净，能清晰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他紧抿着唇，盯着她问：“姜心语，你说的那些话可是真的？”
“什、什么话？”眼见这话刚落下，就得到他一个锋利眼神警告后，江知舟迅速意识到他问的是什么话。
江知舟点点头，态度虔诚认真：“当然是真的。”顿了顿，“更何况，你本来就不喜欢我，我何必强求？既然我们之间的婚约是带有一定的目的性，那这种虚假的东西不需要放在明面上来讲，甚至以此来炒作。谎言总归会有被戳破的一天，除非我们之间是真实的，否则，我觉得就算公司承认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只要不把它放在明面上，我觉得没多大影响。”
顾新然眯了眯眼，似是对她能说出这番话有着些许惊讶。
两人沉默着。
许久，顾新然才说：“想不到你是这样的人。”
“怎样的人？”江知舟嘴角一勾，起了逗他的心思。
“挺真诚。”
“可不是，那只是你以前不了解我。现在了解我，是不是觉得我是一个人格魅力非常大的人？真诚、幽默、可爱？”
“……”他嘴角一抽，“别给你点颜色就开始开染坊。”
“嘻嘻嘻，你给的这颜色可值钱了！那可是我一直以来的动力！”
顾新然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认真问：“姜心语，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
“什么？”
“你真的……”他顿住，似是不可置信，“是我粉丝？”
“……”江知舟顿了顿，“你怎么还在怀疑这个事情？难道我表现得不够粉丝吗？还是，我得像很多狂热粉丝那样，一看到你就想扑上去？我估计你得吓死！”
“难道……”他歪头，怀疑，“不是这样吗？”
最起码，目前他每次见到的粉丝里，大多都是一见到他就激动得差点晕倒的。
江知舟努努嘴，认真道：“顾新然，我是你妈粉！妈粉你懂吗？是一个操心你事业、操心你爱情、操心你以后对方、甚至操心你以后孩子的那种人！”
顾新然：“……”
倒也不比说得那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