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曾经是什么样的地位呢?
简单而言就是豪门。
在上流社会中能够称得上是顶端位置的豪门。苏父把控着的企业占据了商业世界中大量的资源地位,所拥有的东西远远不是普通豪门能够比的。
即便是能够和苏家相提并论的周家,实际上也比不上苏家的家底。
苏家的独女自然就是苏可晴,苏母去得早,苏父在那之后因为伤痛而没有一点二婚的意思,因此苏家的主母位置一直空缺,苏父将大量的精力放在工作上,去经营自己的企业,他本意是为了补偿自己早年施母的独女,也是为了让她有更好的生活。但是反而因为没有时间陪伴而和独女变得有些许生疏。
那点隔阂不妨碍苏父将自己唯一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宠爱,一切都给她最好的,想要的自然也不会让她得不到,也好在苏可晴虽然娇生惯养锋芒毕露,却从未给他添过什么麻烦。
在苏父的眼里,自己宠爱的女儿本就该得到最好的,懂事听话的孩子应得一切最好的东西。因此,苏父将所有的美好捧到她的面前,也的确把苏可晴教养成美好而如同太阳的好姑娘。
然而在苏父病倒,苏家家道中落之后,象牙塔里的公主失去了给自己遮风挡雨的庇护,为了保护自己病倒的父亲,不得不脱下华丽衣装,站起来经历风雨。
曾经住在华美别墅里的苏可晴,如今早已没有继续留在那里。
她无法支付仆从的费用,也无法支付定点打扫别墅的人员的工钱,只能迫于无奈遣散了他们,即便自己知道这样以后想要恢复有多么艰难,也别无他法。
她找到了便宜的租房,住进了自己曾经未曾想过会靠近的小巷子。
喧闹拥挤的巷子,有着一股子油腻的气味,和来往车辆的汽油味混杂在一起,让人觉得透不过气和恶心。
来往的车辆很多,隔音效果非常差,即便是夜晚都能听到很多吵闹的声音,非常不利于夜晚的休息。
推开门就在那掐着腰怒骂对方的两家中年妇女,也不知道是在吵些什么,只能远远地避开以免被扯进她们的冲突之中。
这就是苏可晴如今居住的地方。
但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这里已经是她能够支付的最后的住所。
在那场变故之后,一切都已经变了。
能够给花朵遮风挡雨的大树倒下了,她除了依靠自己,再也没有任何能够依靠的人存在了。
在这些日子里,苏可晴早就不是那个娇生惯养,想要什么都能够简单得到的苏家公主,现在的一切都需要她自己努力去争取,才能够得到。
陆绎深从助手查到的资料里得到了苏可晴当时所在的地方和她的住所,猜测她正在回去的路上,便驱车到了这里,却没想到苏可晴居然住在这里。
和过去相差太多,陆绎深甚至难以想象,曾经娇生惯养的苏可晴是怎么忍受这些的。
从最开始的嫌弃和不适,到后来的习惯麻木,到底要到何种地步才能被磨成这样呢?
这明明是他想要保护的心爱的人……居然沦落到这样的地步。陆绎深甚至有一瞬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是不是从最开始就该把人接到自己的身边好生照顾,而不是让她一个人在外努力打拼,吃那么多的苦。
曾经笑容灿烂的姑娘被生活折磨到面色苍白憔悴,连往日的笑容都失去,怎么能让他不感到心疼?
他转眼看到了路过自己车子旁的姑娘,他一眼认出那就是苏可晴。
状态非常糟糕。
失魂落魄的背影,几乎可以说是有气无力。
即便是不了解苏可晴的人,甚至只是路人,恐怕都能够看得出她现在心不在焉,满满的疲惫。
的确,苏可晴的状态的确不好。
在商场前的广场的失态让她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变得更差,她实在是太累了,这么久了,苏可晴一直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这么多年来她控制自己情绪一直都做得很好。
她曾经埋怨父亲,却不曾给他多添麻烦,也是因为自己的忍耐力和努力才克制住的,但这不代表她不会累。
疲劳期,简单而言可以这么说。
非要说的话,自从苏家出事之后,她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几乎每一天都在焦虑不安中度过,她总是希望能够做得更好而去勉强自己,得到帮助也会不安和怀疑。
善意和恶意交加,恶意让她疑神疑鬼对很多东西不敢轻信,善意就算只有一点都能让她感到温暖。
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哭,苏可晴从小时候开始就很少流泪,苏父不会让她流泪,她想要的向来都能得到,因此不存在因为得不到满足而哭闹的事情,当然她也不曾提出不合理的要求,她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容易,因此不希望自己还给他添麻烦。
在苏可晴的眼中,眼泪向来是软弱的象征,从以前开始,能够让她想要哭出来的,一直都只有陆绎深。
今天的事情,不论是陈悠悠的那瓶水,还是周诗愿污蔑的难听的话语,还是他们到她工作的地方造谣给她找麻烦的事情,她都能够忍耐,然后等着以后一一反击。
但是,偏偏周诗愿抓准了她的痛点,要让陆绎深来出气。
说来可笑,她那身忍耐力在陆绎深面前几乎不堪一击,仅仅只是那几句话几乎就把苏可晴激到了极点,她的忍耐溃不成军,在那一刻所有的情绪都倾泻而出,阻拦着那些情绪的高墙尽数崩塌。
那样无声的哭泣几乎已经是她最为放肆的发泄,即便只是如此都几乎耗尽了她的心力。
少数的温暖难以抵得过大部分的恶意和生活的风雨,即便是坚强如苏可晴,到底还是撑不住这样的痛苦。
陆绎深静默地看着她,是多么希望自己能够想曾经幼时一样能够上去安抚帮助她,能够抚平她的悲伤,能够让她的眼泪和曾经一样只有自己知道。
但是陆绎深知道,他已经做不到了。
一切早已,不同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