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父亲,”靠在床背上面色还有些苍白的姑娘笑了笑说到,她虽然笑着,那一抹郁色却像是完全融合在了她的神色中,偶尔回转的目光都透着茫然的意思。
苏父身上还穿着病号服,但是比起之前他却已经勉强可以行走,近来正在进行着双腿的康复训练,恢复情况相当好,甚至比起如今的女儿,他的精气神都要好上许多。于是他们两人就仿佛变换了位置,曾经是苏可晴常常去探望苏父和她说话,而如今是苏父每天都会过来陪一会自己精神不济的女儿。
“我不是很在意……那个事情。”苏可晴的言语短暂地停顿,并不想提起“怀孕”这个词。她其实觉得有些恍惚,甚至至今还觉得不可思议,虽然在那两次之后的确想过会不会怀孕,但是却想不到真的会成真,她想过若是有了,即便忍痛让自己难过也会把孩子打掉,但是却没想过那个小生命来得那么快也那么快就离开了。
对于无法怀孕的事情她其实反而也没有那么在意,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她甚至能自嘲着居然还能活下来,还真是万幸这样的言语,若不是怕父亲和友人担心,她还真的能够说出来。
“……”苏父看着乖顺没有分毫歇斯底里和崩溃样子的女儿,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他知道其实自己的孩子的心结没有那么容易解开,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平静,但是她是要强的性子,说什么都不愿意将自己的软弱表现出来。
已经习惯了在父亲面前为了不让他担心而收敛情绪的姑娘,为了不让重要的人担忧,压制着自己的情绪甚至连自己都没能够完全察觉自己的情绪。
“你是好孩子,辛苦你了,可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苏父叹了口气,就像是从女儿的身上看到了倔强的亡妻的影子,想着母女都是一样要强,也不愿意让人担心。
“不,也不算糟糕吧。”苏可晴下意识转过头没能和自己的父亲对视,她怔然看着被子,那下面有着她无法动弹的双腿,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这幅样子,大概也是因为如此,刺激太过激烈,反而无法做出反应,看起来倒是平静了些许。
“父亲现在慢慢好起来,我就很高兴了,我的话,没关系的,我还活着,这就好了。”她就像是安慰自己一般低语着,甚至一时间忘了自己的父亲还在身边看着自己,在意识到的时候,自己已经鼻尖发酸,几乎要茫然地流下眼泪,她咬了咬下唇,感到了疲惫。
她就像是感到了不好意思一般笑了笑,想要凭借笑容掩盖自己眼圈发酸的情况,对着父亲说道,“抱歉,父亲,我又觉得有点困了。”
“好好休息,可晴。”苏父自然也看出了女儿的疲惫,起身站起,在听到响动而推门进来的安冉的帮助下脚步蹒跚地转身离开,“放心吧可晴,爸爸一定会治好你的。”
“……阿晴,好好休息。”安冉下意识转头看她一眼,得到了闺蜜浅淡平和的笑容,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一般的安宁,即使感到悲伤,却也无法点破。
“……我会的,明天见。”在人离开,门关上之后,苏可晴才像是已经反应过来一般,将目光缓慢挪动到别的方向,木然缓慢地轻声说道,眼角滚落的那滴泪水就连她自己,都没有真切地感受到,“……明天见。”
苏可晴如今的状况其实并不好,虽然她看上去很平静,甚至在配合心理医生的时候显得非常平静,却不代表她的心态就真的非常好。
但是心理医生对着苏父,安冉和当时过来探望苏可晴的尉迟枫说出的却不是什么好情况。
“她把自己封闭了,不是说觉得不难过觉得无所谓,而是不想让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自己,不想让痛苦影响你们,她下意识告诉自己自己不在乎不难过。”心理医生没有讲述什么难懂的词汇,而是简单地将情况说出来,“虽然看上去很平静,但是到底情绪有多么负面可能连她现在自己都不清楚,因为她下意识逃避,不想接受。”
“但是你们也知道,一直逃避不会是好办法,情绪总有爆发出来的一天,积累太久一下子爆发出来的话……”心理医生没有一下子把话说完,但是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他没说完的话语的意思,总之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
“那该怎么办,她什么都不愿意说,”安冉几乎当场就要哭出来,却也没有任何办法,她总是想到去看望苏可晴的时候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样子。
面容精致貌美的姑娘,面色带着虚弱苍白,就这么靠在床背上,目光茫然地向着窗外看着,原本以为她是在看着什么东西,但是却发觉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在看,目光空洞无神,只是单纯的发呆和茫然。
就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只有叫她一声,才会迷茫地突然反应过来,露出脆弱苍白的笑容,显得易碎而虚幻。
“这需要一个节点,你看,这是心病,如果不解开是很难好起来的,”心理医生这样分析着,“既然是自我封闭不愿意发泄自己的情绪,那就让她把自己的情绪全部发泄出来,不能积累太久,尽量让她早些发泄出来,至少情况会好上许多。”
提出的办法其实他们也很清楚,心理医生离开之后,尉迟枫也看了看时间离开,他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有些东西他也许也不该知道。
“伯父,这要怎么办……”安冉其实心中有些想法,但是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毕竟苏父是不知道安冉流产掉的孩子是谁的,若是这样说出来,恐怕并不太好。
“解铃还须系令人,”然而他却像是知晓一切般叹了口气说道,“放心吧,阿冉,伯父已经安排好了。”
“一会你去可晴那里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