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东西，叫做睚眦，就是睚眦必报的那个睚眦，是龙的第二个儿子，喜斗嗜杀，常常放在刀剑的柄上。不过，它的这个设计有些奇怪……”慕容雪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异色，似乎想起什么一样，“咬住自己尾巴这种设计，我之前也不是没有见过，多是在西方的艺术作品中看到，而这种东西，本身就十分偏门。”
罗霄奇道：“偏门？您的意思是不方便说么？学术上的研究方面？”
慕容雪摇头道：“不不，既然阿兰拜托我帮你，莫说这不涉及学术，就算涉及，我也不会有任何的藏私，只是，这种类型的符号的出处，实在是，太过于……”
“太过于什么？”
慕容雪的俏脸一红，他本就肤色雪白，加上打扮的有些像女生，那一瞬间，就如同一位害羞的少女一般，他干咳了两声，道：“实在太过于儿戏了，这出处，是‘炼金术’。”
“‘炼金术’？那不是动画片和魔幻小说里面才出现的东西吗？”罗霄问道。
慕容雪更不好意思了，道：“这……，这我也不好说，不过的确如此，最早这种图案的雏形，就是在一些跟炼金术有关的文献当中，如果我们把这个睚眦换成蛇的话，那就是非常有名的Ouroboros，意思是衔尾蛇。”
看着罗霄诧异的眼神，他又道：“这不是什么神秘学，也不是空穴来风，在很多文明里面，都有类似的符号，最出名的就要数北欧神话中的邪神洛基的女儿，耶梦加得，她就是一只号称能够用身体包住世界的巨蛇，在很多古老的文献里面，她就是以一只咬着自己尾巴的蛇的形象存在的，Ouroboros有很多种名字，有的叫自我吞噬者，有的叫吞尾者，后世对于它们象征意义，也有不同的说法，我比较倾向于的，是近代心理学家，卡尔·荣格的观点，那就是，Ouroboros其实反映了人类心理的原型。”
罗霄插嘴问道：“可我不明白，如果是睚眦的话，可能还反应了凶手有同样的报复心理，可这个衔尾蛇，你说是人类心理的原型，这又代表什么呢？”
慕容雪点点头道：“睚眦这种凶兽，是对凶手作案动机的解释，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应该代表着复仇，至于这个Ouroboros，它代表的含义，说起来就比较复杂了，人的潜意识的产生，比我们想象中要早的多，几乎和大脑同步，也就是说，当人还在子宫中，是一个幼体时，就已经产生了，这种封闭的环境，自我意识和潜意识，在没有任何基础上，又是怎么产生的呢？”
罗霄想了想道：“可是，这些，不应该是在写在基因里面的么？”
慕容雪扶了扶金边眼镜，又道：“我不赞同这种观点，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同样是人，有的人生下来是科学家，政客，有的却是罪犯，恶魔？后天的生活环境的确有一些影响，可大量的天才或者凶手都是在很年幼，社会还没有对他们产生足够影响的时候，就展现出一些端倪？甚至在母体的子宫中，意识可以产生，就可以对来自母体外的音乐产生判断？可见人的意识形成是一个相对封闭的过程，这也反驳了以达尔文《进化论》为接触的基因学说。大蛇需要吃掉尾巴才能生存，而它自己的尾巴又为它带来无限的粮食，这种看似矛盾的比喻，就是意识形成的过程，新的意识建立在旧的意识上，靠摧毁旧的意识产生新的意识，这种过程，是不是很像那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蛇？
“那您的意思是，凶手是不是在暗示，他每一次的杀人，都是对于他新意识的创造？？”
慕容雪惊讶的看了一眼罗霄，道：“您能够这么迅速的理解这样晦涩的哲学原理，我真的很吃惊。但更准确的说，我认为，凶手在这个符号里面想要表达的的含义，恐怕不是意识形态这么简单，这代表的是一种上层的意识，换句通俗的话说，是世界观，杀手认为，杀人能够完整他的世界观，在这种不断的杀戮中，他的世界观和人生会得到升华，结合睚眦的形象，那就是，复仇这种行为能够完整他的价值观。”
罗霄沉着脸接过话去：“是打着复仇旗号的杀戮，才能够完整他的世界观，他的人生。”
慕容雪默默点了点头。他把罗霄送到门口，道：“可惜我只能从符号上分析，对抓住凶手没什么实质上的帮助。”他又道：“对了，那些信签纸，我想拿到我一个朋友那边做一下研究，他是一名古法书画的传人，对于纸张方面的研究，造诣要比我高的多，您看方便么？”
罗霄感激道：“当然没有问题，而且您做的已经很多了，至少我现在知道了凶手的犯罪逻辑，这已经是本案至今为止最大的突破了，同时也希望您有空指教我更多符号学上面的知识。”
慕容雪客气的点点头，笑道：“哪里的话，我以前总被京都大学的校方诟病所研究的知识无用，不能为学校创造效益，如今来看，还是有些意义。”他妩媚一笑道：“至于符号学的事情，我一定知无不言，只不过今天您应该很忙，我就不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