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天看了周廖生一眼，他翘着二郎腿，但身体后倾，把头低着，虽然说不出哪里有问题，但就像白芷兰说的，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他挠了挠脑袋，道：“难道是我刚刚逮捕他的时候用力过猛，一拳把他打残了吗？”
白芷兰摇摇头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看啊，一般的人，跷二郎腿表达的是一种什么情绪？”
“吊儿郎当？”
白芷兰微微一笑，道：“你说的没错，不过不够准确，其实，人在做出这个动作，是强调的一种个人意志，表达对于当前话题的不关心，潜意识的想表达的含义就是，对方参与或者询问的东西，跟主体没有关系。所以，往往在强调集体管理，或者是集体意志大于个人意志的地方，出于这种需求，往往是禁止的，所以，在监狱，学校，军队，这种强调纪律的地方，都是被禁止的。”
“您的意思是说，周廖生其实并不关心罗队手上的案卷资料？”楚云天问道。
白芷兰接着说道：“一般摆出二郎腿的时候，我们的上半身会不由自主的后靠，也是因为我刚刚说的那种潜意识中的目的是为了表达对于当前话题的不关心，所谓置身事外嘛，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你看看周廖生，他的上半身是趴在审讯椅上的，这也绝对不是你在逮捕他的时候打伤了他，而是，他的注意力放在了我们的罗队身上，至于为什么会低着头，那是因为他在避免目光接触，一般的人，目光会透露情绪，这是一种防御机制，避免了目光接触，就可以隐藏内心的真实想法，结合这些，你明白周廖生现在的心态了么？”
楚云天恍然大悟道：“您的意思是，他是装出来的不关心，但其实，他很想知道罗队手上翻看的案卷资料的内容，是这样的么？”
白芷兰点了点头道：“对！这就说明一个问题，就是周廖生一定有些瞒着警方的事情，而且他并不想让罗霄知道。”
楚云天瘪了瘪嘴，原来分析了这么半天，就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啊，这谁不知道啊。
白芷兰似乎看出楚云天在想什么，又道：“最关键的就在于，周廖生想隐瞒的事情，一定和罗霄有非常重要的关系。”她盯着周廖生道：“我开始以为，罗霄突然把侦查的重点，从龙盘湖死去的周彦生身上，转移到了这个周廖生身上，仅仅是因为周彦生额头上的那行字的原因，但现在看来，事情还没这么简单。”
楚云天愣道：“您的意思是，这个周廖生，也可能跟之前的那阎王连环杀人案有关吗？”
白芷兰点点头，又莞尔一笑，缓解了下气氛道：“我说，楚警官，我的年龄比你还小一点，就不要用您来称呼我了，好吗？”
楚云天挠了挠脑袋，道：“嘿嘿，不好意思，主要是你又是归国的留学生，又是警校的前辈，我总觉得，就好像那种大警探，所以……”
白芷兰谦虚的一笑道：“我只是学了一些基础知识，说到办案经验，可就差远了，呵呵，说到办案经验，审讯技巧，里面那一位才是真正的大师呢。”
罗霄刚刚被周廖生激的怒意上涌，幸亏白芷兰提醒，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周廖生这样做，无非是想让他在愤怒之下做出一些错误的判断，万一要是罗霄动了手，周廖生又可以钻空子了。
周廖生这个人，看起来其貌不扬，但其实在整个H市，可以说的上是黑白通吃，当年发生爆炸的化工厂，只是他很多产业的其中之一，而且，让罗霄不明白的是，周廖生从化工厂身上，并没有赚到很多钱，虽说是用来生产毒品，但毒品都是在境外和南边的省份销售，这些钱也没有给周廖生分红，要仔细想想的话，撇去爆炸之后，周廖生向法院申请赔偿的那笔钱之外，他其实没有从这件事情上牟利，更多的是承担风险，如果真如周廖生所说，他完全不认识那些在他工厂下面用地下室生产毒品的那些人，那只不过是在那场火灾中死去的副厂长刘洪生所为的话，也是不合理的，按道理说，那地下室深十多米，面积有几百个平米，跟一个地下停车场一般大小了，这么大的工程，应该是建厂的时候就一同完成了的，修建厂房的时候，作为一把手的周廖生必须要在设计图和验收单上签字，他怎么可能不知情？就算是如他所说，这些事都是刘洪生背着他偷偷做的，厂里为什么要造以麻黄素为原料的化肥，这种化肥明明是三年前就禁止生产了的，就是因为原料之一的麻黄素是违禁物品，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目的性极强的预谋犯罪。
看着那些卷宗，罗霄又想起了当时的一些疑点，周廖生这么聪明的人，这些细节不该不清楚，查出来的一切，都把所有的嫌疑指向了自己，这点罗霄能注意到，周廖生自己更能注意到，可最奇怪的是，周廖生的这一切，都似乎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事后的一切，突击现场的大爆炸，烧毁一切证据的大火，大火之后的几句焦黑的尸体，让周廖生脱身其中，留下了重重疑点，逍遥法外。
“他的目的是什么？”罗霄想到，他可不会偷瞄周廖生，对于审讯，罗霄有一种强大的控制力，那就是，不管对方在做什么，或者心里想什么，罗霄在他的脑海里都能清晰的呈现出来，而不被外表的假象所迷惑。
周廖生建立化工厂的目的，当年罗霄就没查出来，现在，过去了十多年了，也更不可能了，罗霄惊讶的是周廖生现在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