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挺明显的。”罗霄眨着无辜的“小眼睛”，他的眼睛其实并不小，只不过经常眯着，像只阳光下没有睡醒的老猫一般，“你还记得李兆南身上那个手印么？”
白芷兰点点头道，“是啊，当时不是判断是李兆南自己挣扎的时候造成的么？后来董少军也承认了呀，是两个人在争夺过程中留下的。”
罗霄笑道：“这个事情看起来复杂，要说呢，还是董少军自己弄巧成拙了。问题就在于，李兆南是个左撇子，拿刀的自然也是左手，可那个手印却是在他的左肩，带血的手也是右手，要是真的如同董少军所说，是刺到董少军的肚子上，在这个过程中手上沾血，然后又被董少军把手扭开的话，那李兆南应该是右手握刀，可一个左撇子，左手握刀，折回来在左肩？岂不是荒谬？真实的情况很简单，在刺向心脏的时候，为了保证精准度，董少军还用了另外一只手去保持稳定，那只手搭在了李兆南的身上。”
罗霄又习惯性的眯了眯眼睛，道：“董少军真的是个心思缜密的人，这点，你必须佩服他。”
白芷兰恍然大悟，但是却对罗霄这句评语不太服气，“他这也谈不上高明吧？如果我要是知道李兆南是个左撇子的话，我也……”
那天在现场，罗霄询问李兆南是不是左撇子的时候，其实白芷兰在场，罗霄也不点明，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从这个细节可以看出来，董少军杀人并非是预谋好的，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在这种情况能够随即应变，把一个近乎无解的死局做成现在这个局面，实在是精彩，如果不是这一点纰漏，我们几乎无法察觉。”
他又耸耸肩道：“但这点纰漏太致命了，一招错满盘皆输。”
罗霄偷瞄了一眼白芷兰，她还是有些茫然，又道：“知道我为什么判断董少军是临时起意要杀李兆南的么？或者说他的动机是什么？想不想知道啊？”
“不想！”白芷兰哼了一声，又道：“没有什么想不想知道的，这是查案，我们应该理性一点。”
罗霄“勉强”道：“额……好吧，问题在那个手机上。”
“手机？”白芷兰转念一想，手机的确是一个无法解释的疑点，也是董少军的供词里面很强力的证据之一，在船里的是李兆南和孙本学两人，李兆南把孙本学推入河中，又想杀董少军灭口。
“董少军的说法看似合理，但其实有个很大的漏洞，李兆南和孙本学发生争执是在船上，而且还带着刀，孙本学怎么会让一个带着刀的人跟自己独处一条船上？董少军自己也知道这说服不了我们，于是便强行创造了一个时间差，他回到餐厅，在李兆南带来的女人田苗面前故意说，李兆南要和董少军发生冲突，所以才把自己支开，这个‘被支开’的过程，又有什么证据呢？一切只不过是董少军自导自演，那个服务员的证词说明了一些问题，董少军让他去收船，约定了时间，是两点半，而游湖显然用不了这么久的时间……董少军开始是因为陪着孙本学去游湖的，而船到岸的时间却远远早于这个时间，这个时间差至少有一个多小时，董少军又自己跑到了餐厅，弄出了那出自导自演的戏。”
罗霄一声冷笑道：“所以我估计，董少军给服务员打电话，要去收船的时候，已经杀死了孙本学，他也计划好了后面的事情……就是要杀死李兆南！那手机是在哪里找到的，你还记得么？”
白芷兰点点头道：“船甲板里。”她想了想，道：“你是说，手机是董少军和孙本学在互相搏斗的时候掉落的？”
“不，那个位置根本就是董少军故意为之的后果，李兆南会去码头和孙本学对质，是因为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但这个电话，必然要孙本学打，因为这样才能自圆其说。”
的确如此，如果这个电话是由董少军的电话打出，那董少军的故事就不攻自破了，白芷兰不禁佩服道：“这……太强了。”
罗霄没听出来这个强是称赞他还是在说董少军，“所以我说董少军很厉害，突发事件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并想好了后面的对策，他借用了孙本学的手机，给李兆南打了电话，告诉他孙本学约他在码头解决问题，李兆南也在餐厅骂骂咧咧，给在场的人留下了人证，让所有人都以为是孙本学约他过去的。只不过等待他的，却是董少军这个大杀神，他杀死了李兆南之后，故意在现场留下了他的手机，作为我们能够找到的证据，这样一来，既可以证明孙本学和李兆南在船上发生过搏斗，又掩盖了自己提前到过现场。”
市医院。
董少军躺在床上，他的脸上还是挂着憔悴的表情，可谁也看不出，那嘴角，却带着一丝得意的微笑，虽然一切来的很突然，可是他还是化险为夷，那天孙本学来度假村找麻烦，不知死活提出要去游湖，正好给了他一个翻盘的机会，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啊，在湖水中央，周围四下无人，几句话自己就套出了孙本学到底知道些什么，他不仅埋怨李兆南负心薄幸，是个烂赌鬼，竟然还提到了杏花村老旧配方的事情！记得当时自己冷笑着问道：“配方？李兆南那个帅哥还知道配方的事情？”而孙本学一脸认真道：“那谁知道哇，也许背后有人指使呢？”
那天孙本学背对着自己，看着水面，好像一个幽怨的书生，他没有看到董少军眼里的杀机，正如同巨大的黑影一般吞噬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