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依转身出了房门。
林溪之不愿意跟她说这些,可能是不想承认自己受人控制,觉得没有脸面吧。
林溪之的后果怎么样林青依可以不管,但是她绝对不会让爷爷和外公他们的名声被林溪之糟践。
他们是为这个国家洒血的人,为这个国家付出了一切,林青依绝对不会让他们死了之后还背负上“逆党”的骂名。
回到自己的院子,林青依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几天没有回来,林青依竟然觉得这里陌生了。
趁着月色进入内院,轻轻推开房门,林青依一眼便看见了在外屋睡得正着的采荷。
看来她并没有被调到别的地方做事,也好,在这里清闲,至少不会被人欺负。
轻手轻脚走到自己的卧房之中,周围的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一尘不染,看得出来采荷这几天每天都在打扫。
和衣躺上床,林青依闭着眼睛,大脑里一片混乱。
方才与林溪之对峙,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林青依听得出来,他其实还是心虚的。
心虚便说明他在说谎,说明林青依说的都是对的。
林青依了解林溪之,正因为了解林溪之,所以她不相信他会放下颜面去娶一个身体不干净的女人,更不相信他会不计前嫌养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的孩子。
可以解释这一切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林溪之被威胁了。
威胁他的人,一定是北沉风。
这一切,她必须查清楚。
意识渐渐混沌,林青依睡了过去。
她来了什么地方?
湖泊,漫无天际的湖泊,无边无际的莲花。
转身也是一样的景象,她像是被困在了广阔的湖泊中央,上不了岸,也不知何处是岸。
林青依尝试着走了两步,脚底下的湖泊泛起涟漪,可是却不曾将她淹没,就好像走在实地上一般,连鞋子也未曾湿掉半分。
啊,她没有穿鞋子,光着小脚丫,却感受不到湖水的凉。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在做梦吗?
林青依从来没有做过这么清晰的梦,清晰到她还知道自己以往发生的所有事情,还知道不久之前自己才刚刚上了床睡觉。
慢慢朝着前方走去,林青依左顾右盼,试图找到一些什么。
可是怎么走,前方都是一样的情景。
林青依抬头看向天空,哪里来的天空,在这里的天空就像是一面镜子,映照出地上的一切,包括倒立着的自己。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林青依想要醒过来,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手臂,听说疼痛会让人从梦境中脱身,可是她却感受不到疼。
是啊,做梦的人是不会疼的,哪怕万箭穿心。
终于,前方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渐渐升起,林青依定定看着它,看着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渐渐长大,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就像一个大盒子。
莲花终于停止了生长,花瓣开始四散而开,这是林青依第一次目睹花的盛开,没想到还是在梦中。
以前她总是想着去看一看昙花,昙花一现,只有片刻的灿烂,可是开的速度也很快,不像别的花儿磨磨唧唧的,她可以不用太漫长的等待,便可以清楚地观察到一朵花盛开的过程。
只可惜,她一直都未曾亲眼看见过昙花。
花瓣终于全部打开,让林青依意外的是,莲花的中间站着一个人,一个女人。
虽然只是一个背影,可是却熟悉至极。
女人头发很长,直垂至脚踝,就像母亲的头发,她说,父亲最喜欢的就是她的头发,所以成亲以来她便未曾修剪过。
她穿着一身水蓝色的衣衫,无风自动,垂在身侧的双手布满了茧。
这是林青依记忆中母亲的手。
“你是谁?你转过来!”泪水模糊了视线,林青依吼一般对着女人命令道。
吼完,林青依又反应过来,忍不住哭出了声:“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的,对不起……你长得很像我一个亲人,我想看看你是不是她,我知道自己在做梦,可是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梦见过她了,她连我的梦都不肯来……”
“您转过来看看我好吗?我真的很想她,很想很想……”林青依哭得像个孩子一样,眼泪鼻涕一股脑流了出来,可是她却没顾得上擦一擦。
女人的背影微微颤抖着,慢慢地,慢慢地转过了身,露出了久违的容颜……
真的是她,真的是她。
林青依哭着跑向母亲,她突然很庆幸,庆幸这次没有东西束缚着她,庆幸这次不是越跑越远,她终于扑进了母亲的怀里,终于抱住了她。
母亲的怀抱很凉,可是林青依的心很温暖。
“娘,真的是您啊娘,依依每天都在想您,依依以为您已经把我忘了……”
女人布满茧子的手轻轻抚摸着林青依的后背,传来一声微微的叹息:“依依,你长大了。”
“依依是长大了,娘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久到依依都快忘了您的模样了。”
“你不会忘记娘的模样的,娘一直惦记着你啊,你是娘最重要的人,是娘最疼爱的女儿。”
林青依紧紧抱着母亲,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她突然恨不得这场梦长一点,久一点,她不想醒来,哪怕一辈子沉睡,她也不想醒过来。
“娘,您别走,您别离开我,多陪陪依依好不好?”
女人擦拭掉林青依脸上的眼泪,绝美的容颜充满着无奈:“依依,娘一直都陪着你啊,娘不会离开的,你放心。”
“可是他们都说,人死了之后是会投胎转世的,娘会不会也要投胎转世了?若是您投胎了,您可不可以告诉依依您投到哪里去了,依依去找您,这一次,换依依陪伴您长大好不好?”
“你啊,已经是个大人了,说话不能再像小孩子一样了,你要记住,在娘的面前可以撒娇,在别人面前一定要成熟。”
“依依记得,娘说过的所有话依依都记得清清楚楚。”
“对你爹好一些吧,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这些年来他比我更苦,他不应该再这样委屈下去了。”女人笑得格外温柔,眼神里却透着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