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顾枫站定的一瞬间,方才还完好无损的衣袖在此刻却突然着了火,顾枫挑眉,眸中泄露出一丝阴狠,带着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竟伸出手掌来将袖子上的邪火一点点抚尽,那火舌就这样乖乖的化为几缕烟雾消散空中。
反观他的手,没有一丝一毫的伤痕,只有袖子上那颇为不雅观的大洞。
“我寻思您老人家什么时候才能亮出拿手绝活呢,也不愧是天下第一商贾云钟有,果真是义字当头的好汉,可以眼看着自己的部下在我跟前送死,可以在步步紧逼之下岿然不动,只在老朋友落难时显露本性。”
顾枫言语讥讽,浑然不在意袖子上那大洞,“只可惜依梧没能认清你,便是死都难想到自己也是那所谓的唯一至亲可以割舍的物什罢了。”
老人家完全不在意他的挖苦,反而轻手轻脚地将洛齐之扶起来,这才缓缓地转头,“你倒是聪明,能堪破这天下人都看不破的事情。”
顾枫怪笑了几声,“你是在说罡风烈阳掌么?爷就是瞎猜的,没成想还真猜准了。你身边这两个侍卫,看似厉害,一个毛毛躁躁不知姓甚名谁,一个天下第一剑守,剑守剑守,只守不攻。想来他们二人也不是你养着来保护你的,只是你掩饰的幌子罢了。”
言罢顾枫还回头看了一眼刘风,却见刘风仍然撑着一口气,看向云钟有的眼神里夹杂着疑惑。
顾枫乐了,“哟,敢情这位还不知道您的秘密啊,爷不小心就说出了实话,失敬失敬。”
云钟有没有回应刘风的疑惑,而是甩袖走向顾枫。
云钟有生得高大,可顾枫却比他更高,因此他站定脚步看向顾枫时需要微微仰头,即便如此,气势却比方才更足。
他面色凝重,一字一顿咬牙切齿道:“你今日就是来寻仇的,对不对。”
“是,也不是。”顾枫看起来甚是轻松,“爷今儿来了,就没打算让你活着离开这天香小楼。爷本是想着要将依梧这些年的苦楚百倍奉还与你,不过又转念一想,你哪儿受得了这等折腾,干脆死了来的更痛快。”
“冠冕堂皇之词!”云钟有出口叱骂,那声音震耳欲聋,这屋子都仿佛跟着抖了抖。
“这五年依梧过得生不如死乃是拜你所赐!你却说你今日要来寻仇?你不过就是一个以五十步笑百步的幼稚小儿罢了。”
顾枫依旧自得地摇着扇子,阵阵微风拂过他鬓角的发,他往前走了一步唇角勾起一丝阴险而又耐人寻味的笑容来。
“云家主真以为五年前迎娶依梧的我就是现在的我么?你若拿这个来压爷,就是打错了算盘。”
“你若不是顾枫,你又是谁!”云钟有对此不屑一顾。
顾枫直起了身子,眯眼道:“爷是不是顾枫不重要,重要的是,爷既然能徒手灭了你这至刚至纯至阳的罡风烈阳掌,也能灭了你。”
云钟有没有继续接他的话茬,他在心中细细计较着顾枫方才说的话。
在回京城之前,他也一直都在密切地注视着这里的动向。
先是青面换了个神鬼莫测的新帮主,无人见过他的真容,无人知道他的身份。
再是黑影归顺于一个京城纨绔的事情。
最后便是顾枫一反常态处处维护依梧。
这几件事本没什么关联点,青面的阴阳两府行事诡谲无从探知,却还是给他留下了蛛丝马迹。
顾枫早已在无形之中将京城掌控于鼓掌之间,而他的目的,却一直未曾表露。直到每次他在依梧遇险时出手相助甚至以命相护,云钟有这才确定了他的目的。
云钟有不自觉攥紧袖中的手,沉声道:“你心里很清楚,你若与老夫过招,结果只能是鱼死网破。说不定还会被老夫拿了小命,即便如此,你还要做么?”
要说这罡风烈阳掌的来历,那可就有的谈了。
在北代还是诸侯十国时,蜀地巴陵的金禅寺曾出过一名高僧,高僧法号无机,在他仙逝之前金禅寺仍然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寺庙。而这无机厉害就厉害在无声无息地写了一本《诛峰烈丘·兵甲传》藏于寺中。
这无机和尚曾周游中原列国,将中原武林中的英雄好汉各大门派都记载在了这本列传之中。
《诛峰烈丘·兵甲传》藏有诛仙四圣天穹刀法、小雾峰剑法、罡风烈阳掌法以及丘氏无影功这四大几近失传的绝学,以及中原各地大小门派的武学。
《诛峰烈丘·兵甲传》在小小的金禅寺里呆了百余年,直到十国战争爆发,统治十国的天武皇帝大势已去,战火绵延到中原的每个角落,战事吃紧,粮草军饷说断就断,那时士兵将领们就地取材,将所到之处的金银财宝搜刮个干净,就连八岁稚童都抓来充军。
金禅寺自然也不能幸免,佛像上的金漆被尽数刮下,无数宝典宝册经书被一把火烧了。
住持不久之后就圆寂,只剩一个小沙弥。
住持深知若《诛峰烈丘·兵甲传》在这天下大乱的时候被找到会是怎样的后果,便在圆寂之前将这本书所在地告知了小沙弥,千叮咛万嘱咐定要好好保管。
小沙弥遵从师父教诲,为圆寂的师父诵经七天七夜之后,仍守着这残破不堪的小庙不肯离开。
直到六十年后,诸侯十国被北代高元君统一,天下安定后,江湖各大势力纷纷崛起,巴陵出了个以浩然正气为旗的清正堂,昆仑以北之地出了个以自在逍遥为旗的恶人谷,两大势力纷争不断,豪杰倍出。
就在一次恶人谷与清正堂的交锋中,清正堂左使误打误撞进了金禅寺,得知了《诛峰烈丘·兵甲传》的秘密,便禀明了清正堂第一代掌教曾玄。
曾玄以保护为由将老和尚以上宾之礼请入清正堂,不知用了何种手段又将《诛峰烈丘·兵甲传》拿到手,藏于金宝藏书阁至今未曾面世。
恶人谷及大小门派得知了此消息,纷纷前来讨要,打的打,骂的骂,硬闯的硬闯,鱼死网破的鱼死网破,可就是没能有人进这金宝藏书阁一步。
武林之中有许多以气练功的门派,臂如说华山太虚门,以气运剑,但这罡风烈阳掌却要放弃所有兵器刀剑,将气穴经脉尽数打通,以气发力,以气生阳,以气造势,是以被称为天下至刚至纯至阳的功法。
一掌出,则力出,则阳出,则势出,力大无穷,灼血肉之躯,万树皆枯朽,飞流如万钧之势的瀑布亦可在瞬间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