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真真倒也不气不恼,真就应着南无衣的话开始低眉顺眼起来,可怜兮兮的叹道:“妹妹也是这样想的,所以不知道要怎么赎罪才好。恰逢今日是乞巧节,晚上有烟火大会,我求爹爹包了一条大船,请了杭城最好的厨子来做饭,不知三哥三嫂能不能赏个面儿去吃个饭。”
她表情拿捏到位,那试探的小眼神战战兢兢,完全将自己摆到了弱者的立场上。
“啧,真姐儿,这么大的场面,就为了请我吃饭?”南无衣用审视的目光看向她。
顾真真弱弱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三嫂嫂别误会,请自然是要请一家人的,这也是老祖宗的意思。三嫂嫂知道她老人家向来希望家庭和睦,来了杭城也算是一个新的开始,纵然从前有什么不愉快的,终究还是一家人。现下二哥进了通天府生死未明,借着这顿饭,老祖宗也是想叫大家清楚,一家人要同气连枝才能度过最艰难的日子。”
南无衣蹬腿从被子里钻出来,活动活动了筋骨,稍稍理了理头发,负手围着顾真真转了几圈,视线移至停留在她的身上。
顾真真瞧她一直看着自己,可怜巴巴地转动着那双大眼睛,“三嫂嫂这样盯着我做什么?”
南无衣双眼弯弯如月牙儿,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哎呀,看来你还不知道呀。”
“知道什么?”顾真真不解。
顾枫看着南无衣那狡黠的模样,便知道这丫头又憋了一肚子坏水。
南无衣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唉,你不知道也就算了,我也不用告诉你了。你年纪尚小还未嫁人,不应该知道这些事。”
顾真真知道南无衣绝对没安好心,也知道从南无衣嘴里说出来的事情可信度不高,毕竟他们是敌人,他们之间的矛盾不可能是一句话或者是一顿饭就能化解的。
但她仍然想知道南无衣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顾真真见着她那副无意间流露出的得意的模样,简直恨得牙痒痒。
顾真真心思一转,压制住胸口的闷气,掩了掩唇娇娇弱弱道:“三嫂说不让我知道,那必然也是为我好的。但三嫂说话尽会卖关子,叫人想不知道都难,有什么事三嫂还是快说吧。”
南无衣撇了撇嘴,模样沉重地叹了口气,“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只是……”
“只是什么?”顾真真的语气已经多了几分自己都察觉不了的焦急。
“只是你与公爹的父女关系可就僵了。”南无衣遗憾道。
“此话怎讲?”
南无衣眯眼思忖了一会儿,似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因为我要告诉你的就是……二哥早就被放出来了,且一路暗中跟随顾家来到了杭城。”
顾枫别过脸去,俊美的脸上带了几分隐忍的笑意。
不愧是他娘子,这胡编乱造的功夫甚是了得。
于竟放了顾祁昇是真,可到底来没来杭城呢?到底跟顾衍有没有关系呢?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真假掺半的话最容易让人信以为真,也最容易将人引入歧途,更容易让人心生膈应分不清天南地北。
顾真真自然没有看见顾枫的小动作,她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南无衣的身上,而南无衣说出的话,却让她的心突然一顿,然后重重地往下陷落。
她沉默了片刻,南无衣重新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轻松地瞧着她。
顾真真将她那毫不遮掩的看热闹的模样尽收眼中,平心静气地问道:“这与爹爹有何关系?”
南无衣继续信口胡诌,“真姐儿是个聪明人,于首尊怎么可能会平白无故放了二哥呢?自然是公爹一手操持的,可于首尊也不是傻子,他凭什么要放了二哥?想必他们或许有另外的交易吧,至于这交易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喽。”
顾真真听完,脸上没有任何起伏情绪,稳得不能再稳,“三嫂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这等机密的事情难不成是于首尊亲自告诉你的?三哥,你知道这件事么?”
南无衣哼了一声,到现在还想着来挑拨关系。她见顾枫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便道:“真姐儿若不相信,也可去亲自去问问于首尊。况且你搞错了重点,重点并不是我如何知道的,而是公爹为什么要以顾家全家人的性命来做赌注非得让通天府放人。”
顾真真眯眼一笑,仍旧四平八稳,“三嫂英明睿智,不知是何看法呢?”
南无衣冥思苦想了一会儿,索性彻底放飞自我开始胡邹到底,“这我的确不知道,不过嘛,此前还在京城时便听府中的侍女婆子们背地嚼舌根,说二哥的生母乃是南晋的亡国公主,生得极为貌美,跟现在的容姨娘有几分相似。我还听说当年二哥生母去世之后,公爹许久都不能释怀,直到遇见容姨娘。”
以今时今日容乔在顾府的地位,仅仅只在徐氏之下,有许多人疑惑她到底为什么会多年盛宠不衰,这其中缘由除了容乔自己之外无人知晓。但这也恰恰给了旁人想象的余地。
臂如今日如南无衣所说的那样,因着容乔与公主模样相似,加之拥有美艳皮囊,成了她在顾府盛宠不衰的根本理由。
这类事情无从考证,南无衣所说又真假掺半,也更好叫顾真真无法分辨事情的真相从而自乱阵脚。
顾真真移开了视线,垂眸间似是在思考着什么,良久她将茶杯放下,朝着南无衣轻轻一笑,“说了这么多,今晚的晚饭三嫂嫂是去还是不去呢?”
顾真真的成长似乎只在那一夕之间,从前那莽撞暴躁的小女孩不见了,面对南无衣抛出的种种疑问,她选择按耐住心情,问完该问的,做完该做的,完全没有忘记自己要来的目的,对于南无衣的别有用心她选择先站稳脚步,再静观其变。
成长是一件可怕的事情,能让人变得更好,也能让人丢掉本我抛弃本质做完全不一样的人。
南无衣自然也察觉到了顾真真不一样的地方,也同样懂得人性为何物,她一点都不想同情顾真真这样的成长,那是她活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一切都是因果循环!她若不做坏事,不害自己,就绝对不可能遭到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