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枫微微眯眼，但他说了声知道了，便将四个影卫都给打发了下去，他也不是没有注意到曲音看向南无衣时迫切的目光，只是被他忽视掉了而已。
南无衣明显是没有察觉到的，她的注意力都放在刚刚黑影说的话上。
就在方才，她灵光一闪，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但这只是初步构想，她需要了解一些详细的信息才能制定计划。
屋子里只剩他们二人时，南无衣这才迫不及待道，“夫君对于北代皇室可有了解？”
“娘子想的什么为夫可一清二楚，对于这北代皇室为夫也是略知一二，娘子若有兴趣也不妨听听。”顾枫看见她放光似的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了。
南无衣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夫君快说。”
“高崇君有七子，但现在只剩三子，其余四子或夭折或不幸沦为牺牲品。这三子中，太子高彦沐与三王爷高彦深分庭抗礼，七皇子高彦朱才十三岁，前不久才被封为景王爷在宫外开府，老七幼年时失足摔下马落下病根，因此身体一直不好。
太子和高彦深从五年前就开始斗，那时候高崇君其余四子尚在，而太子那时也不是太子，前太子病故之后高崇君才将这太子的位子给了他，他是当今皇后的嫡子。而高彦深出身低微，是皇帝醉酒之后与宫女所生。
依我所见，高彦深是从高崇君四子相继去世之后，在二十二岁时才被封为王，在此之前他就是个不受重视的皇子而已。他在封王之前，看似什么都不在乎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实则心机深厚，早就对朝堂之事涉及甚多，在封王之后就开启了对太子的攻势。”
听到此处，南无衣想起什么，微微皱眉道：“这个高彦深……不是你朋友吗？此前在京城的时候，他还来顾府玩来着。我送了他一个鸟窝，你就不高兴了，那时候可叫我吃尽了苦头。”
顾枫从善如流地给娘子送上一个讨好的小眼神，温柔笑道，“娘子实在太招人喜欢了，为夫怕一个不小心，娘子这只小白兔就被那些豺狼虎豹给吞得没影儿了。虽然做法很过分，为夫也知道错了，娘子念在为夫一心向着娘子的份儿上，饶了为夫吧。”
南无衣在他怀里哼哼唧唧的，但对他这套哄老婆的方式很是受用，“你知道自己过分就好，你跟这高彦深怎么认识的？你不会之前就涉足到了党争吧？”
顾枫不在意地轻笑一声，“为夫那时就是个胸无大志的纨绔子弟，哪儿懂什么党争啊。不过是勾栏凭院偶然认识的他，后来一想，这高彦深或许也是冲着为夫是顾丞相之子才结识的。毕竟娘子也知道大哥顾峥，他就是个不懂变通的木头疙瘩，不易讨好，二哥顾祁昇又是个远在霖海的商人，还不如找为夫下手更好。”
南无衣撇了撇嘴，“那是自然，书里都说涉及到党争的这些人为了皇位不择手段，而据我所知，顾衍这些年似乎并未表明态度站在哪一方。你这猝不及防地就交了个烫手山芋似的朋友，实属坑爹。”
顾枫不甚在意，眸中笑意更深，“为夫那时哪儿想得到这些？不过现在看来也好，至少不必费心思去接触他。”
南无衣点点头，颇为赞同道：“不错，从夫君的口中了解了这些，对我确实助益良多。”
“那么娘子的想法是什么？”
南无衣轻哼了声，抬了抬下颌，眸中隐约流露出不屑之意，说道：“真姐儿到现在还未议亲，我虽不知道老祖宗什么打算，徐氏心里我却一清二楚。无论是京城还是杭城的官宦人家，她都瞧不上眼，唯一的心思便扑在皇家，若真姐儿不能嫁个王爷什么的，她岂能善罢甘休？”
“那娘子的意思是……”
“我便如她所愿，为顾真真点个鸳鸯谱。”
顾枫低沉地笑了，“娘子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南无衣撇嘴，不满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枫温柔地看着她，缓缓道：“太子高彦沐已有太子妃，且是户部尚书的千金，相当于是太子的钱袋子，而太子妃又善妒脾气不怎么好，太子自然得好好儿地供着太子妃，为夫可不认为太子会冒着风险纳真姐儿为妾。那高彦深又是个心机城府颇深的王爷，现下夺嫡势头正盛，顾衍已不是当朝宰相，在杭城做的这个官儿要油水没油水要地位没地位，所以迎娶真姐儿为正妃百害而无一利。至于那景王爷高彦朱，不过才十三岁，比真姐儿还要小上两岁，又体弱多病，皇上不甚重视他，徐氏和真姐儿怎么看得上？”
南无衣眨了眨眼睛，眸中尽是狡黠之意，“谁说我一定要让真姐儿嫁入皇家了？徐氏和真姐儿有这心思，我不过就是顺水推舟罢了。至于嫁不嫁得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的目的是借皇家的力量来灭了顾家罢了。”
顾枫听此，心里恍然，南无衣如此聪明，怎么可能看不懂其中的关窍呢？北代皇室不过就是个幌子，是给徐氏和顾真真画的大饼。
南无衣不由得得意道：“你知道我这招叫什么吗？叫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瞧瞧顾家昔日荣光，再瞧瞧现在，不跟个落水狗一样？正是如此，她们才不想错过一切重新跻身京城名流的机会，哪怕是借由女儿来上位，牺牲子女，那也是做得的。”
顾枫展颜，俊脸之上都是对南无衣的宠溺，“人心不足蛇吞象，娘子说得极是。”
南无衣没再往下接茬，二人坐在屋内，她的眸中闪烁着某种顾枫不曾看过的复杂神色。
“娘子有心事？”顾枫柔声问道。
南无衣笑了笑，兀自摇了摇头，盯着院内的花草发呆，“夫君有没有想过顾家倒台之后，咱们何去何从？”
顾枫没有想过，他曾犯过这个错误——在现世时，他花了太多的时间去想未来的事情，也花了太多的时间去处理那些肮脏的人，从而错过了给南无衣求婚的最佳时机，也错过了与她长相厮守的机会。
来到这里，他不会再犯以前的错，他所做所行，只为活在当下，倾尽所有保护她、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