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竟那份压制在心底的感情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被此人抖搂出来。
一个不算男人的男人觊觎他人的妻子可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于竟咬着牙,被他人提及到这份感情,他略显苍白的脸庞因为怒火而增添了几分殷红。
“你究竟是何人!”于竟咬牙切齿,他与这女子素未谋面,她却知道关于他的所有的事情,包括他珍藏着的那份不能见光的感情。
龙首刀在曲音的手中入鞘,被重新放回到桌上。
曲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是何人?那应当问问你所效忠的那位好皇帝,重用叛出五毒教的不义之徒,妄图以此来寻找苗疆的长生不老药,你以为我为何要杀那密使?那可不单单是因为要救人,更因为乌赫那一帮乌合之众乃是我教死敌,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我也只是个小小南疆人,你们中原皇帝重用于他,我有什么说话的份儿呢?于首尊怕是还不知道吧,五年前南正天将军因一道密诏连夜入宫,第二日便带着大军去了蜀地,自八年前中原入侵南疆以及乌赫叛乱之后我教受到重创,短短三年,北代王朝的皇帝又发兵去了蜀地,将我教满门弟子屠了个干净。”
曲音笑了笑,像说故事一般继续道:“至于我的么,我是命大,侥幸逃了出来。若要真算起来,于首尊为北代皇帝效命,与我是不共戴天的死敌呢。但我知道于首尊可为了南姑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你对南姑娘的感情丝毫不比顾枫要少,所以特来试试嘛,若谈不成这交易,于首尊自然也可当我没来过。”
于竟看着她,久久没有说话。
他对南依梧的感情是真的,他想让南依梧脱离顾枫也是真的,而他对皇帝的忠心更是比真金白银还要真。
他这么多年来都是奉命行事,皇上心里的盘算以及他要做的事情自己一概不问,即便自己为皇上这么多年来双手已然沾染上无数人的鲜血,但他也清楚的知道作为皇帝,作为一国之君总是有不得不为之事。所以他全然信任着皇帝。
饶是现在,从这名女子的口中听说了这般骇人听闻之事,他内心的那一杆秤依旧倒向皇帝。
南疆之事他不想过问,因为不是他负责寻找灵药,不是他的职责范围,所以总的来说这名南疆女子与自己是没有利益冲突的。
于竟强压下心中之事被人窥探的不适感,将眸中锐利之色收敛了些许,心平气和道:“你说你既能帮本座抓到顾枫,又能让依梧远离这是非之地,自然是好买卖。只是不知姑娘又有何求呢?”
曲音垂眸,支着脑袋想了片刻,“依梧,我要的只有依梧。”
“你一个南疆人,要依梧做什么!”于竟心中立时警铃大作。
曲音轻轻柔柔地笑了笑,说道:“自然是带她回南疆呀。”
“为何要带她去南疆,她不是南疆人,在南疆无亲无故的,你到底什么企图?”于竟开始紧张起来。
“于首尊,依梧她本就不属于中原,她是南疆的孩子,自然要回到她的故土。”曲音抬眸望着摇曳的烛光,似是感慨万千,“这世上多的是不如人意的事情,可在无尽的失望被后却仍有希望存在,就像我教被你们中原人踏平之后只剩下死灰,可死灰里仍然也有星星之火,依梧就是星星之火这样的存在呀。”
曲音这话说得不明不白让人摸不着头脑,正好于竟也对南疆的事情不感兴趣,他唯一感兴趣的便是南依梧其人以及事关她安全的问题。
于竟仍然警惕地看着她,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够相信这位女子。
曲音似是看破了他的顾虑,径直说道:“从京城到杭城,皆是我在暗中保护依梧,对此你不必担心。若我想杀她,能动手的机会多的是,又何必要绕这样大的圈子呢?”
于竟沉思片刻之后,终于开口道:“那便如姑娘所愿吧,姑娘想怎么合作?”
“我会暗中密切监视顾枫,将所有关于顾枫的消息都尽数告知于首尊,时机一到,于首尊只需带足了人去抓他即可。”
“倘若依梧不肯跟你走呢?”
“她愿不愿意都没关系,她只需要睡一觉,醒来之后便不会在中原了。”
这是一笔好买卖,但于竟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有多可耻。
依梧看向顾枫的眼神,依梧被顾枫握住的双手,依梧在顾枫怀中撒娇的模样,都让他暗自痛心却无法言表。
从前他以为一个人失无可失时才最难过,可事实却并非如此,当一个人爱而不得时才是最难过的时候,这世上有千万种可能,人或许也能死而复生,干涸的河流也能重新因为大地的滋养而重新流动,可只有他们永远都不会在一起。
罢了罢了,自打意识到喜欢她之后,也没敢再奢求别的。
于竟终于点头,“好,本座答应你。”
曲音的眼中终于流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来,“今日于首尊所做的决定乃是功德一件,多谢了。”
曲音起身,似是要走,可却又顿住脚步,回头笑道:“于首尊怕是还不知道吧,就在刚才,依梧和顾枫被抓进了巡城司的牢房里等候审问。”
“这是为何?”于竟不解。
“自是因为顾家那帮不省心的玩意儿,顾家四小姐胸口中了一刀落了水,顾家所有人都觉得是依梧做的,若不出所料,明日杭城内就会传遍依梧暗害四小姐的传闻。这方面还请于首尊多多照顾,不要让顾家那等宵小之徒占了便宜去。”
提及顾府,于竟自然知道那一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便道:“依梧在牢中我自然会好好关照,她必不会吃苦,倒是顾府那群人……”
曲音道:“这次还请首尊大人在保护依梧的同时也要多看着点狱卒别让顾枫吃了苦头,若是首尊大人目的明确地护着依梧,让顾枫吃尽苦头,且不说他手下刺客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还会劫狱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待他出狱之后,以他的人脉手段,难保不会查到你我的头上来。因此还请首尊大人多费些心思,就算对情敌也不要下手太狠了。”
于竟知道顾枫是怎样的人,头脑聪明得叫人心生忌讳,他不知道顾枫在杭城的势力到了什么地步,多加小心也是应当的。
于竟纵然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答道:“这方面本座会注意的。”
“依梧在这里还有未了的心愿,我也希望于首尊看在她的份儿上帮帮她。”
“什么心愿?”
“铲除顾府!”
“抱歉,这不是我能力范围之内,怕是帮不了。”
于竟的脸上仍旧平静,倒不是说他不能滥用私权——当他在皇帝面前为了依梧的安全而说谎时,他就已经在滥用私权了。
只是他不曾妄想过得到依梧,如顾枫所说,依梧是水中月镜中花,他一辈子都别想得到。所以他不曾心存执念,在他心里只有一件事能为南依梧做,那便是守护她,为她的安全着想,让她远离顾枫。
另外一方面也是他对皇帝交给自己的责任负责,他对自己的放纵仅限于此——仅限于保护依梧,仅此而已。
所以对于任何越过此等底线的行为,他仍然不能接受,比如说帮助依梧铲除顾府。
曲音撇撇嘴,“你们男人真是奇怪的生物,明明喜欢的不行,却又放不下这个放不下那个。算了,与你说这些也是无益,于首尊且等着我的消息吧,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