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衣听见，突然有些想哭了。忽然觉得被同理心了。是的，十四五岁真的就是个未成年，是个孩子。
徐氏却不管不顾的逼死了一个孩子。真正的南梧依已经死了，如果她知道了，大概会很满意。
“这是怎么！”
老祖宗的隐怒而威的声音，忽然杀出在门口。
南无衣抬头看去，老祖宗身边，顾枫一脸冷凝，面无表情的迎上了她愕然的视线。
“老祖宗。”南无衣立刻做鹌鹑，小声道。
老祖宗肃色魏然的跨进门中，视线未曾及南无衣一分，只望顾峥道：“忙完公务回府，不去见我这老祖宗，怎地倒来了这里！咱们顾府何时这般没规矩了？”
重重一声责问，令一屋子的气氛噤若寒蝉。
徐氏萎了神态，一脸麻木了。她做了什么，老祖宗岂能轻饶了她。
老祖宗的到来像是给整场闹剧按了暂停，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眼见着她如大佛一般威严地走进来。
老祖宗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人，冷笑了声：“今儿是过年过节还是怎么的？人都聚在南雁阁做什么？怎么着？要拆家啊？”
众人纷纷低头，皆是眼观鼻鼻观心。
“看来你们这些丫鬟婆子是活儿都干完了，一个个儿，一天天的，恨不能捧着主子将顾府给糟蹋完！”老祖宗一连痛斥，“都滚！滚下去！都去领二十板子！”
下人们如临大赦作鸟兽散，二十板子也比在这儿生死未卜要好。
屋子里便只剩下几位当事人。
老祖宗一巴掌拍在桌上，好似震得屋子都抖了三抖：“要不是枫儿来我这儿报信，你们是不是要造反了？！是不是早就不把我这老骨头放在眼里了？”
徐氏没有吱声，她紧抿着唇，连看一眼老祖宗都做不到。
顾枫开了口：“祖祖，说不定这其中又什么隐情呢，您先别生气，先问清楚再说也不迟。”
“误会？”老祖宗眉眼凌厉，瞥向徐氏那端，“徐氏，你到底从哪里请来这阴阳怪气的女人？你伤了峥儿也就罢了，若是我今天不来，你是不是也打算将依梧也往死里整？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这个顾府了！”
老祖宗当着小辈当着外人的面疾言厉色，这种时候也是少有，严格上来说整个顾府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一个不字，谁都不敢说好。
所以此刻，徐氏像是被打了一巴掌一般清醒过来，但同时方才的怒意也并未消退，她自然不会在此刻触老祖宗的霉头，只是有些话她还是要说的。
因此徐氏整理了一下情绪，抬头恭敬道：“老祖宗，您有所不知，依梧近日来言行颇为诡异，妾身也是迫于无奈才出此下策，还请老祖宗明查。”
南无衣：？？？
南无衣现在此时此刻只想放声大笑，并且言语恶劣地对这些古代人毫不客气地嘲讽一番。但她没有，她保持了微笑。
“诡异？”老祖宗嗤笑，“她一个大活人站在那里被你往死里逼你跟我说她言行诡异？徐氏，你是真当我老糊涂了么！”
徐氏一噎，心头的委屈又上来了，“老祖宗，我千错万错也好都是为了咱们顾府啊！依梧与枫儿成婚五年，肚子里没有一点动静，前不久自她大病初愈之后枫儿也像是变了一个人，我这个做娘的，怎会不担心！”
徐氏眼眶红了，拿出绢帕掩着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你还好意思说是为了顾府！”老祖宗气得站了起来，颤抖地指着她，“你还嫌不够丢人是不是！竟还把那阴阳怪气的女人请到府中来作法！”
方嬷嬷赶紧上前扶住了老祖宗，“老祖宗，担心气坏了身子。”
徐氏到这里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悄悄瞥了一眼旁边的仙姑，仙姑本在苦恼如何是好，她也是收钱办事，更没想到会惊动到府中的老祖宗。
但收到徐氏的眼神，仙姑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她道：“这位缘主，您有所不知，贵府的三少奶奶的确是因为邪祟缠身，您仔细想想，这段日子她是否言行与从前大有出入？此乃邪物作祟之果，我了解到这位三少奶奶从前也是家世不凡的女子，但突然家道中落随后嫁入顾府，这是天灾还是人祸，那时或许说不清，但此时，我可以保证，一定是因为三少奶奶邪祟缠身的原因。”
“若是缘主您真是为顾府做打算的话，应当早日做决定才是啊，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仙姑这一套说辞行云流水，甚至前因后果都顾及到了。
“闭嘴！”老祖宗突然怒斥，拿起茶杯向仙姑狠狠丢去，“妖道休要信口雌黄！依梧乃是圣上赐婚给顾家的！是我堂堂正正的孙媳妇！”
“祖祖。”
看戏已久的顾枫终于沉着脸开口，他去牵老祖宗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顾府偌大，您这话难堵悠悠之口。”
南无衣挑眉，她倒是要看看顾枫又要搞什么事。据她所知，顾枫才是那个言行不正常的人，无论什么事儿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帅的样子，他长相是挺帅的，但，抛开这些不说，南无衣对于他有一个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
那就是，他之前是个打老婆的渣男，现在不过充其量就是个打老婆的怪渣男罢了。
顾枫道：“首先，我不认为依梧有何不妥之处，我与她朝夕相对最是了解她的为人。在没有嫁给我之前她便已是这副脾气，若你说的是她嫁入府中以来并不张扬，并不像寻常大家闺秀那般，我想这并不能算做是反常。”
“一个刚刚失去双亲失去了五个哥哥的孩子，你要她整日强颜欢笑给谁看？其次，我是依梧的丈夫，她有何异常，母亲若真是为她好，也该事先找我商谈不是吗？或者至少跟老祖宗打个招呼，母亲您一没有告知祖祖，二没有与我相商，这又是何意呢？”
顾枫简单两段话，却是字字珠玑每一句都说在点子上。
而无论仙姑和徐氏接下来如何作答，单单这两方面看，她们都难逃罪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