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洛沉默半晌,终于道:“我不信你会这么做,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相信的!顾枫,你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顾枫不恼不怒,眼眸依旧冷若寒芒,“关于我的身份想必你也已查清了。”
“鸠占鹊巢的小人而已!”云洛咬牙切齿,不肯承认这其中的关联。
“是了,我的青面,也是依梧的青面。”顾枫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他向前走了几步,随后转身正对着云洛,忽然张开双臂,嘴角勾起肆意张扬的笑。
“所有挡住她脚步的人,都由我来统统杀光!我的至亲至爱没有旁人,这无聊至极的尘世里,只有依梧一人而已!”
“天地是她!万物是她!风,水,火,雨,都是她!”
少年的意气风发,少年的雄心壮志,少年的勇猛无情。
皆因为她。
云洛怔住,顾枫的衣袍猎猎作响,他的眼眸冷静又痴狂,残忍而温柔。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顾枫会是那个对小姐百般羞辱的人,是她日夜都想要杀死的人!
他曾弃小姐如敝履,曾当着顾府所有人的面叫她下跪叫她求饶对她又打又骂,他的恶毒,他的狠厉,无疑都在表明他就是这世上最可恶最该死的人。
可在此刻,他竟然告诉自己,他要为小姐所向披靡做她的骑士?
云洛勃然大怒,挥拳便上去,“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顾枫!最无耻最下流最该死的就是你!”
顾枫轻而易举地便躲过了她的攻击,“你最好考虑一下我方才说的话,今夜子时,黑影在侧门等你。”
云洛气喘吁吁,她已在昨日见识到顾枫的功夫,虽然并未大露身手,他挡下自己的刀时,轻而易举,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压制。
若不是她观察敏锐,怕是到现在都被他给骗的团团转!
他不得已才露出的狐狸尾巴,到底是全部,还是仅仅是冰山一角?
不安充斥着云洛的心中,她到现在都糊涂了,她搞不懂为什么往日视若仇人的人,怎么能真心对待?
而他所说的那个计划,到底是陷阱,还是确有其事?
云洛回京路上,本决定将此事告诉南依梧,可却又犹豫了……
她悄悄回了一趟南雁阁拿小姐换洗的衣物,发现所有人都在聚集在前厅,就连那些个好事儿的姨娘们也都整整齐齐地候在门外。
她蹲在房梁上,贴耳听了听。
入耳的便是老祖宗摔杯子时的痛斥声:“究竟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动依梧!我叫你查了一天还没个结果!”
“娘,您息怒,是儿子办事不力。事发突然,依梧定然是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才到如此境地,否则怎会在荒郊野外遭到刺杀?”
是顾衍的声音,他反倒是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反咬南依梧一口。
老祖宗抬手又摔了个杯子:“依梧什么状况你不清楚吗!她无父无母孤身一人何来仇家,定然是有人见不得她好!”
“只是,母亲,儿子实在想不出有谁有这等本事,可以调用如此多的死士。一个巴掌拍不响啊,即便依梧是无辜的,那也是她做了让人不待见的事。”
老祖宗连连摇头,猛地咳了好几声,“事关重大,若是皇上得知此事,哪里容的了你来推脱!?”
顾衍咬紧牙关,也不再说话,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老祖宗深深叹了口气,“今日早上周公公才来,依梧现在生死未卜,对咱们顾家来说这就是最大的隐患!若是依梧被几个刺客围攻也就罢了,偏偏人数众多!连她的贴身丫鬟都不知所踪,云洛功夫了得,若她都抵挡不了,依梧必然是死路一条!”
“人若死了,这祸事就落在了咱们顾府的头上。你在我面前推脱不要紧,你要如何向皇上禀明此事?一个说不好,那就是违抗圣旨全家杀头的大罪啊!”
顾衍低声道:“母亲,那伙人都是江湖上的人。儿子已经知道了一些线索,只是查下去也没有重要的发现,这其中必然有人在阻挠。不让我调查下去的人,一定跟南依梧是一伙儿的!”
老祖宗一惊,“这你如何知晓?依梧寻常日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徐氏和姨娘们欺负惯了的,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本事?”
顾衍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母亲,我倒是听说了一件事,不知这其中有没有关联。”
“快说!”
“您赠与南依梧那铺子,她本是去找绣娘,但绣娘中途翘工不干了,她又去找了齐国公夫人。您知道,齐国公跟咱们顾府向来不对付,想必南依梧是利用了这一点,所以才让齐国公夫人与她统一阵营。”
顾衍顿了顿,说到了重点:“想必这暗中阻挠的势力,与齐国公府脱不了干系!”
老祖宗沉吟了一会儿,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她思虑着这其中的关窍,先前南依梧在府中卖图纸,认识了不少达官贵人。但最为紧要的便是与珍慕的关系,齐国公府既然能在绣庄上伸出援手,那么保护她也在情理之中了。
顾衍再次开口,“儿子去过衙门,看了那些尸体,无一不是一击致命!现在既然还没找到南依梧的尸体,她就很有可能活着!”
老祖宗听到此处,眯了眯眼:“听你这话,你不希望她活着?你可别忘了她什么身份,她就算再低贱,就算一条狗也好,也是皇帝赐婚的狗。”
顾衍沉沉地笑了,脸上生出奸猾之相,“儿子心中已有计划。”
“什么计划?”老祖宗挑眉,对于儿子的脑子和心机,她倒是不担心的,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北代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顾相。
“您说得对,我不希望南依梧活着回来。一则她一旦有什么意外,这锅可就甩在咱们顾府头上了。二则,现在看来,她是对付齐国公府的好家伙。”
“你是想连带着齐国公府一起除了?”
顾衍点点头:“正是,咱们这位皇帝陛下,生性多疑从不相信任何人,我只需在朝堂上三言两语便能勾起皇帝的疑心,京城中再多些什么风吹草动,即便没有什么事,皇帝必然也会给他安上个莫须有的罪名斩草除根。他最担心的,便是有人要造反。
且看南依梧这件事,刺客如此之多,且不难看出是经过严格训练有组织有纪律的死士杀手。齐国公武艺高强,乃是武将出身的大老粗,训练死士要场地要银钱要权势,这三样,齐国公样样都占全了。
皇帝,必杀他!”
老祖宗听罢,却是失笑。不一会儿便冷冷地哼了一声,不阴不阳道:“你爹当年死的真不冤。”
顾衍闻言,嘴角动了动,终是一个字都没说。
这件事,是他们娘俩的心结,这辈子都别想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