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姨娘也嘤嘤地啜泣着,怯怯地看了眼顾枫,又低下头来道:“夫人深明大义,三少奶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女儿,终究与奴婢这等卑微卑贱的女子不一样。可奴婢也曾日日夜夜侍奉在三爷身边,如今三爷宠爱您,您也看在姐妹一场,放过奴婢肚子里的孩子吧。若孩子出世之后三爷厌弃了奴婢要奴婢滚出顾府,奴婢也绝无二话。只是……只是可怜奴婢这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
刘姨娘是做戏的好手,她知道如今顾枫难以回头,便从南依梧身上入手,只要是女人就会有嫉妒心,三爷如今对她再宠爱又如何,自己跟三爷从前缱绻情深可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她就是要恶心死南依梧,就是要叫她在这堂上气急败坏!外男之事,南依梧左右会被三爷护着,老祖宗和夫人奈何不了她,只是厌弃罢了。但南依梧狠心杀害妾室的孩子就另当别论了,若能借此得到夫人老祖宗的认同,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妈的,真特么膈应人。
南无衣前脚才跟顾枫睡了,这后脚就听见刘姨娘哭诉她与顾枫如何情投意合的破事儿,别提多糟心了。
南无衣脸色微沉,却仍旧保持着淡淡的微笑,她道:“是是是,你刘家姑娘对三爷情根深种,倒是我这个不识好歹的掺和你们的感情,对么?你瞧瞧你这悲天悯人靠着别人可怜同情过活的模样,想编排我?你也配?!”
徐氏立即跳脚了,“不想你这女人竟如此善妒!刘家姑娘,你改明儿便搬到我院里去,你只管安心养胎便是。若住在你自己个儿院子里,保不齐有些人心肠歹毒妒忌之下能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你这肚子里可是老祖宗宝贝的曾孙孙,岂能叫人糟蹋祸害了!”
行吧,南无衣那淡然的微笑逐渐僵硬,她的手紧紧攥着帕子,暗自深吸一口气,便呜呜地一嗓子就哭出来了,那原是含着秋水的眸子此刻都能拧得出水来,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猫咪,她回头看向顾枫,顺势摇摇欲坠地倚在了他的身上。
“三爷,母亲她……她怎可说这话来膈应我,我一个身娇体弱的弱女子,连蚂蚁都不忍踩死,怎会对孩子动手?您再看看刘家姑娘那模样,口齿伶俐咄咄逼人,哪里是我委屈了她呀,明明是她在欺负我才对,呜呜呜嘤嘤嘤哭唧唧……人家真是好委屈~”
不就是装白莲花么?谁不会啊?
南无衣生了一副极美的皮囊,即便她不掉泪,只要稍稍皱眉,眸中再带些若有若无的哀怨,便能像林黛玉附体那般我见犹怜。更别提她此刻竟生生地挤出了几滴泪水来,顾枫原是知道她在演戏,这几滴眼泪八成也是气出来的,心下不免觉得好笑,可见着她这副难得的软绵绵的姿态,昨夜缠绵之感还未消融,心下一软,将她好好儿地搂在怀中轻声细语地哄着。
他俯身对她轻言,声音低沉嗓音富有磁性,“你这小妖精竟还有怕的时候?你若叫我一声好相公……”
南无衣赶忙从他怀里钻出来,哀婉的眼神里带着星星点点的泪意,扯着他袖子,用那甜腻死人的嗓音道:“相公公,好相公,好哥哥,好夫君~~~”
在座的徐氏刘姨娘还有老祖宗,自然没有听见顾枫那番耳语,南无衣这忽然撒娇,倒是叫厅上的几位都掉了几层鸡皮疙瘩来。
偏生顾枫极为受用,满意地点了点头,拉起了她的小手,“依梧乖,不委屈,为夫替你荡不平。”
刘姨娘哑然,她是怎么着都没有想到南无衣竟然拉下脸皮来跟顾枫撒娇,却见着顾枫将南无衣护在身后,刘姨娘眼睁睁地瞧见南无衣眼中闪过的奸猾之色!
不等顾枫开口,一旁沉默良久的顾真真爆发了,她本是想着母亲和刘氏两个人怎可能说不过一个?怎料到南依梧这贱蹄子竟然去求助三哥,三哥又是个昏了头的,他肯定偏帮南依梧,她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即便要挨老祖宗训斥,她也得将南依梧骂个狗血淋头!
“南依梧!你这做戏给谁看呢,当母亲和老祖宗干喘气儿的不成?!将你那狐媚子功夫收收,一个正妻竟如此行径,要贤无贤要德无地,竟跟外头那些下三滥的青楼女子一般发嗲哭闹!要传出去,咱们这大门大户的可丢不起这个脸!”
徐氏见状,立即下意识看了眼老祖宗,眯了眯眼,不紧不慢地道:“真真,可不许这样说你三嫂嫂。她今日可以吹枕边风叫你三哥将刘家姑娘打发了,明日也不知使什么下作手段来对付你,为娘的可惹不起这等人物,少说少说!”
顾真真更来气了,嗓门愈来愈大,“母亲!您是她的婆婆,她应当对您尽孝道,您管教她也是为她好为整个顾府好,她却浑然不领情!还撺掇着三哥来与您唱反调,什么少说!今儿个我非把她那层狐狸皮扒下来不可!”
“真真,不可胡说。”徐氏慢慢悠悠地打着扇子,不轻不重地看了女儿一眼,将她拉回来。
徐氏又瞥了一眼旁边的老祖宗,却见她脸色霜寒似有不悦,徐氏的心中便轻快起来。她倒是想清楚了,这么些年她为顾府做了这么多事,也难得讨这老不死的欢心,更没见她对自己客气过几回,枫儿左右转了性子现下也不顾自己的死活,南依梧更是拼了命似的跟自己对着干,老祖宗更是只有在闲暇之余才能记起自己这个儿媳。
与其如此在老不死的跟前受气,不如就利利索索痛痛快快地翻脸,顾衍顾及官场自然不会休妻,而府中一应事物也依旧靠她把持,左思右想之下,老不死的只能干瘪瘪地受着这窝囊气。想到此处,徐氏便大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