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无衣嘴角抽了抽，不得不挤出笑容来，“得嘞爷，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收拾一番后南无衣就去了聚香阁，再过几日就是皇后的寿诞了，按理说她是不必准备礼物的，但她喜欢万无一失。除了要把关自己在宴会当天穿的衣服，还要再做另外一套设计——万一有机会将衣服献给皇后呢？她对自己的实力非常有信心，就算徐氏和老祖宗等人有意打压自己，她也有办法散发自己的光辉。
聚香阁早早地开了门，金银匠们早就恭候多时了，大车小车地拉着货物，南无衣清点了一番，确定了数目后将帐都结了，吩咐伙计们将货物都拿到后边去，她还要再分分类清点一遍。
匠人们都是靠谱的，南无衣只要将图样画好给他们即可，一些做工复杂的地方再做标注就行，基本上在图画上是什么样，匠人们打出来的就会是什么样。
“小姐，于首尊来了。”云洛忽然小声说道。
南无衣一怔，翻开锦盒盖子的动作顿了顿，复又恢复正常，她注视着匣中的珠宝，“他来做什么？”
“不清楚，但七娘说他进来之前在对面的羊肉馆坐了许久，见您进了铺子之后这才起的身。”云洛为南无衣奉上一条绢帕。
南无衣接过帕子，朝着门口看了一眼，瞥见身着玄色常服的于竟立于铺子正中央，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好奇地四处看，他的手中提着剑，身形高大却略显单薄，不苟言笑的模样像极了皇城门口的那些石狮子。
“请他过来，你去沏壶好茶，拿些吃食来。”南无衣心中打鼓，也不知道这于竟突然来是因为什么事儿。
只见云洛过去传话，云洛朝着云洛拱了拱手就跟着她走过来了。
“于首尊日安。”南无衣朝他作礼。
“三少奶奶妆安。”于竟回礼。
云洛端着茶盏进来，南无衣亲手接过给他奉茶，“于首尊见谅，我手头事情有些多，本是要在二楼接待您的。但这些簪子首饰都是各家小姐夫人们定好了的，我需得仔细过目检查了才好。不知于首尊您有什么事呢？”
于竟瞧着她将那些精美的小匣子挨个翻开，又用手隔着柔软的绢帕将它们一一拿起来查看，神情严肃而认真，好似在做什么神圣的事情，这样的她让于竟想到那些朝圣的僧人们。
于竟将自己的思维扯回来，清了清嗓子，道：“所为何事暂且不方便告知您，您只需要回答本官几个问题即可。”
南无衣的手顿了顿，将那副双鹤衔珠的璎珞拿起来，如玉般的小手细细地抚过上头繁华的珠饰流苏，此时早晨的太阳洒进院子里来，从于竟的视角看去，她的侧脸有些过于柔和了，眼神之中闪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光辉，萦绕在她周身的光辉将她映得如神女一般。
“于首尊但说无妨。”南无衣将这副璎珞放下后，拿着绢帕轻轻擦了擦那原本就纤尘不染的银项圈。
于竟在她看过来时，下意识地将目光扭向别处，右手将龙首刀攥得更紧，“在此之前本官要与您说明了，今日的对话不能叫任何人知晓，即便是您的夫君也不可以。”
南无衣将小匣子关上，拿起茶盏来喝了口茶，“我理解，官府办事不宜声张。于首尊可以放心，您请讲。”
“我听说三少爷日日都来聚香阁陪伴您？”于竟问道。
南无衣更加不解了，“也不全是，他有时候会去外边玩，有空了会来这儿找我。”
“从前三爷的好友都表示已经几个月没有见过三爷了，有的也仅仅是大街上遇到了打个招呼。不知三爷在忙些什么呢？”
南无衣是越来越听不懂了，于竟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想起来柳芷静跟自己说的通天府那一茬了，思及此处，她的眼皮跳了跳，这于竟是什么人物啊，居然来调查顾枫，顾枫莫不是真的惹上什么事了？他那一副土匪头子的样子，斯文败类，任谁稍微了解一下都会知道他就是个儒雅版的座山雕。
问题是，他到底犯什么事儿了。
南无衣稍微定了定心神，如果顾枫干了什么杀人越货的勾当，她绝对要卷银子跑路。
她将茶盏放下，继续打开一个手掌大小的匣子，“三爷去哪儿，我是管不着的。但他去哪儿都不会太久，尤其是我在府中的时候，也不知是为何，前些时日我应邀去游湖，他好好儿地在这儿给我看铺子呢。我看啊，他也不会出去撒野，前些时日得了两只小猫儿，似乎喜欢得紧，这些日子估摸着也不会出门了。于首尊您为何问起他来？”
“抱歉，所问为何恕本官不能详说。”于竟仍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他拱手微微低了头，一副谦和严谨的模样，“请问三少爷平常日子里喜欢干什么？可有像往常一般去那些勾栏凭院？”
“他最喜欢坐在那儿支使人，勾栏凭院我可就不清楚了，于首尊您这话说得三爷好似我养的小狗儿一般，要不我将他牵来您亲自问问不是更好？我也不可能将他一天干了什么都事无巨细地说给您听呀，纵然您有那功夫听，我也没那空当儿说呀，况且我是他妻子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也不是事事都与我说的。您说对不对？”
南无衣一面看着首饰一面吐槽。
于竟却是不为所动，如木头疙瘩一般道歉道：“三少奶奶，若增添了您的烦恼，真是万分抱歉。但例行公事还请您配合。”
“是是是，我配合，您还有什么问题快问吧。”
“您知道三少爷出门一般都去什么地方吗？”
“聚香阁。”
“除去他从前的那些好友，您还知道他与何人来往吗？”
“不清楚。”
接连几个问题，于竟都没有获得有用的信息。但他也不气恼，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一般。
他沉默了一会儿，南无衣也没有想跟他说话的意思。
她心中隐隐浮现不安，这让她的手心出了稍许的汗，她隔着绢帕将那一对镶嵌着玄青色宝石的金缕勾边的耳饰拿起来放在日光下细细观赏。
“于首尊，就算您不说，我也不是傻子。能劳动通天府的首尊大人来调查，想来这事儿也小不了。”南无衣一面淡淡地说着，一面将耳坠放回原位。
“您言重了，三少爷没有犯事儿，这一切都是本官的推理罢了。至于为什么不与您详说，一方面是怕牵扯甚广，冒犯了您。第二是觉得顾家乃是我朝肱股之臣，自然不可在没有证据的时候随意揣度。所以还请三少奶奶息怒，本官也是奉命行事，受皇上之托，不敢不用心。”
于竟说得官方，铁面无情没有商量的余地，更不打算透露一二。
南无衣瞧着他，心里却是无故地有些生气，她虽然也知道那是人家的职责所在，奉旨查办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她只要想到寡言的顾枫、那如谪仙般的妙人儿被于竟诬赖成妖魔鬼怪，她这心里就有些生气。
虽说如果顾枫是个要被通缉的大变态，她会跑路，可……怎么就这么不是滋味呢。
“于首尊问完了吗？”南无衣关上最后一个匣子，礼貌地问道。
于竟点头，“问完了，本官还有事，先行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