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乔这样想着,她原是打算找个时间去掌玉轩跟顾枫好好谈谈,但没一会儿,她心里有了更好的办法。
顾枫现下一心一意地疼着南依梧,她自然也要投其所好才是。
想通了这一茬,容乔这才缓缓地坐下,接过小侍女奉上的茶水,蓦然觉得这茶的香味格外沁人心脾。
顾真真一走,徐氏紧接着就病倒了,每日在房中以泪洗面,郎中来了无数个,就是不见好。顾衍听着这些话,耳根子都要被磨出茧子来了,索性最后连问都懒得问了。
五月初八那日,按理说徐氏身为丞相夫人,自然是要跟着去的,但顾衍瞧着她那副病病歪歪不惹人喜欢的脸,就撇下了她,叫她自己个儿好生在府里歇息。徐氏听完也没说什么,本是要起床梳洗打扮的,转头就又倒了下去睡觉。
顾衍又找不到顾祁昇了,气得他又掀了一个梨花木的小桌。老祖宗年事已高,行动不便,也不用去了。
因而比起别人家那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进皇城的队伍,顾府只有顾衍、顾峥、顾枫和南无衣。
南无衣跟顾枫同乘一辆马车,到了皇宫城门,无论普通平民还是皇亲贵胄都需得下马车步行入宫。
因着是皇后寿诞,宫门都张灯结彩,看起来格外喜庆。
待到马车停下,南无衣掀开帘子的一角好奇地张望着,云洛将小阶梯摆好,扶着南无衣下了马车,顾枫紧随其后。
随行的仆从们不能随主子入宫,只能在宫外等,南无衣给了云洛一些银两,叫她买些东西来吃,边吃边等,别饿着了。
“夫君,你瞧,我这身好看吗?”南无衣难掩兴奋地叫他。
顾枫不喜热闹,想到宴会就不开心,他的目光还未看向她,听见她的声音时,眸中神色就已温柔了起来。
方才是南无衣先进了马车,马车里光线不好甚是昏暗,此刻他才看清她的模样。
她身着橘色广袖交领上衣,袖口和衣领处都绣着精美的、大大小小不同形态的鹅黄色银杏叶,银杏叶又以银线勾边,橘色与鹅黄一深一浅交相呼应。除此之外,她的外衣也只是一层薄薄的纱,依旧做成了交领的样式,薄纱配亮色,营造出了朦胧的美感。下身的裙子用了月白色的料子,只右边有一堆银杏树叶,绣娘的绣工很好——当南无衣移动步子时,那银杏树叶便像会动一般飘舞着……
南无衣今日只梳了个简单的发髻,乌黑的头发上没有步摇没有簪子,只有一朵两朵或白或粉的小饰物,那饰物上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在烛火映照之下竟还闪着点点光亮。远远一看,便像是天上的星星落在了她的发上,加之她面若桃花明眸皓齿,那双眼睛像是浸染了世间无数的温柔,她看你一眼,你便如春风拂面,心动不已。
顾枫的老脸有点泛红,他哗地一声打开扇子,挡住周遭视线,在扇子后在她香甜的唇上落下一吻,“娘子真是秀色掩今古,众花羞玉颜。”
南无衣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唰的一下,脸就红了。她抬眸,却撞进他温柔且带着笑意的眼眸里,她不由得在心里狠狠地倒吸了一口气,心脏鼓动的声音震耳欲聋,什么是小鹿乱撞?这就是!原来少女心这种东西是真的存在的!
“什么众花,这里哪有花……胡说什么呢。”南无衣被撩到,低下头去嘟囔着。
顾枫挑起她的下巴,再次低下头来蹭着她的脸颊,呵气如兰,“世间万物,不及依梧。”
南无衣炸了。
少女心炸裂了。
老脸彻底的红了。
她忍住笑意,期待地看着他,“再……再来一遍?”
顾枫眼里的温柔霎时消失,哗啦一声收了扇子,兀自往前走去,“走了,你再这么磨磨蹭蹭就要迟到了。”
南无衣追上去扯着他的袖子:“哎呀夫君,我知道你最好啦,再来一次嘛~求求你了,再来一次嘛~”
顾枫不耐地扯回袖子,紧抿着唇,一路上再没跟她说话。
南无衣却是心情大好,被顾枫嫌弃了也没关系,她自顾自地牵着他的手,若不是因为皇宫森严不可喧哗规矩繁多,她会像一只小鸟那样边哼歌边跳着走。
他们的前后左右都有不少认识的,公子哥儿也好,小姐夫人们也罢,他们瞧着南无衣和顾枫却像是看着鬼了似的,连招呼都忘了打。
毕竟全京城的人都知道,这位顾家三少爷妻妾成群日夜笙歌好不快活,从未对外人提过他的妻子,而上次他突然遣散小妾的举动着实也叫他们惊讶不已,有亲眼见过的人说,三少爷和少夫人格外登对,没有见过的人纷纷表示不相信。
今日一见,那顾枫哪里还有从前那纨绔的模样?那南依梧哪里看得出是家破人亡的孩子?
人们惊诧的是顾枫与南依梧之间竟真的相处得这样融洽,说来也是怪事,也能当得饭后消遣谈资了。
顾衍与顾峥早一步到了太极殿,南无衣与顾枫走过宫门后,这才看见不远处那巍峨庞大的太极殿。
她心下来不及惊讶,与记忆中在洛阳看到的太极殿遗址逐渐重叠起来,南无衣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自己这是在洛阳。有许多朝代在洛阳定都,可她怎么都想不起来有北代这么一个朝代。
南无衣一面往前走,一面不由得攥紧了顾枫的手,她的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或许是庄严的宫殿叫人不由自主地肃然起敬,又或许是因为知晓这样气势浩大的宫殿竟是由工匠们一砖一瓦盖出来的,她的心中更是佩服敬仰。
殿外的廊道宽阔敞亮,有四根雕刻着腾龙的柱子屹立在四角,那腾云驾雾的龙有着雪亮有神的眼睛,锐利的四爪,一片片龙鳞刻画得细致入微,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翻腾着闪电飞出这柱子一般。
殿内金碧辉煌灯火通明,除去烛火之外,殿内两侧墙上都用了同样数量的夜明珠,明明是黑夜,却像是白昼一般光明。座位依次从上至下,左右两排,典雅精致的桌上摆放着各色闪烁着金光的纯金碗具,每个小桌后面都站着伺候的宫女,再移动视线往上看,便是皇帝皇后的位子了,皇帝自然是龙椅,他的右边不远处摆放着一个同样纯金打造的凤椅。
南无衣站定在殿外,被殿内的奢华尊贵之气给震住了,这里的金子好似不要钱一般,她暗自咽了咽口水,她也是参加过皇家宴会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