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一边想着自己在摩加迪沙时吃过的亏,一边跟着约瑟夫走了百米的距离。
就目前这个局势来看,约瑟夫似乎还要走下去,而这个男人也挺沉默的,好似真的被阿一那一顿劣质拍马屁给吓到了一样,还处于回神的阶段。
沈天琢磨了琢磨,决定还是不把时间浪费在沉默里,多多少少的搭话会降低人与人之间的防范度:前提是对方愿意接话。
本着这个念头,沈天刚刚准备上前搭话,约瑟夫却头也不回地甩出了另外一个话题,打断了沈天的开口:
“我观察了你一整夜,你真的很在意这个制药厂么?”约瑟夫这样问道。“你几乎把我的制药厂翻了个底朝天,你难道觉得我这个制药厂里藏着什么组织关键的信息?”
“嗯?”沈天闻言一怔,他虽然对约瑟夫监视他的行为没什么反应,但是却对他话里说的信息有了很浓厚的兴趣:没什么关键的信息?那么这个制药厂到底是做什么的?
似乎看穿了沈天的困惑,约瑟夫轻轻地继续说道:“实际上呢,这是一个庇护所,如果未来走向了不可控的末日,那么这个地方至少是最早、也最安全的庇护所。而且如果我们的人死得快,那么这将是唯一的庇护所。”
这话听得沈天是一愣一愣的,他若有所思地看着身旁看似在说实话的约瑟夫,心中的盘算不断:信?那么这个七宗罪的最终目的难道是绞杀世界?不信?那么他这是在吓唬自己?为了什么?
多重困惑中,沈天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出口,但最终也只是挤出了两个他最关心的话题,带着浓浓的困惑重复给了约瑟夫听:“庇护所?末日?”
“生化制剂,我听说你最初也是奔着这个过来的吧?”约瑟夫笑了一下,瞥了一眼跟在她身后、同样也很在乎这个问题的郝帅,耸耸肩膀无所谓地答道:
“如果这个生化制剂变得不可控弄了,它或许会带来了短时间内无法挽回的损失——也就是所谓的末日,根据普鲁托那家伙制作的份量的话,大概是全球性的,那么这个地方、这个制药厂,至少还可以庇护一些人。”
这话里的信息量有点大。
沈天眉头拧在了一起——如果约瑟夫这话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个阿胶做约瑟夫的男人很显然就是个……嗯……反正不是那种为了利益而不择着手段的人,至少他不为了钱,更重要的是……他好像还很在乎别人的生死。
这真的有点诡异啊,沈天心里想着,若有所思地盯着身旁这位名为朗基努斯的男人,问道:“……你到底是哪边的人?”
“我忠诚于老爹。”约瑟夫立刻就回答了沈天的问题,不过随后他顿了顿,有补充道:“可是没人规定我要为同僚的失误买单,我不赞同生化制剂的研发,我觉得那个可以,但是真的没必要。但是这个老爹的心愿,他想要创造一个对我们公平的世界……算了,暂且不谈这个,言归正传,如果我们每个人都各司其责,没有人出什么错的话,末日就不会到来。”
沈天挑了挑眉头,这个‘各司其责,没人出什么错误’的前提前条似乎有点太过苛刻,毕竟沈天已经插手这件事了,那么缄默就算再怎么有前瞻性,他都不可能保证自己的计划一帆风顺。
所以……缄默才会很着急地把自己弄死吧,也许哈德森一家的事情没有发生的话,自己就真的会死在摩加迪沙了……和那个城市一起被炸弹埋葬。
约瑟夫没有去揣度沈天的想法,他见沈天没有说话,便自顾自地继续说道:“所以我不觉得把这个信息传递给你有什么问题,如果末日真的降临,那么我一定也不会苟活于世,我的宿命是死亡,而我会完美地将之履行的。”
“也就会说,你不会活到一切都失控的那一天?”沈天被约瑟夫如此笃定的态度吸引了兴趣:“你怎么如此肯定你活不到末日来临之时?你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死亡?”
“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命运,所以是的,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自己的死亡。”约瑟夫坦然地说着,就像是他从初识沈天到现在的所行所言一样坦荡到令人感到万分不适:“老爹说我没有过去,所以也不配拥有未来,我只是活在当下而已,而活在当下的人,往往都是些命不久矣的家伙。”
“嗯?”
“老爹他在研究一个非常、非常危险的东西,我不喜欢他那么弄,但是每个人都应该有权利去选择自己该怎么去过完这一生。”
说带这里,约瑟夫笑了起来,而此时此刻,面前的吉普也出现了轮廓,名为朗基努斯的男人一边掏着钥匙,一边对着沈天继续说道:
“也许这一生有的人对社会做出了积极地贡献,而有的人则会拖慢社会的发展过程,但这些在我眼中才是真实的世界,如果每个人都活的大公无私,那这个未来也太惨淡了。”
“……”沈天依旧是沉默地聆听着约瑟夫的独白,他看起来恶的堂堂正正,是那种明知道自己做的是错的,但却仍然不管不顾地选择了这条道路的人。
他难道将这种行为称之为……自由的一生么?
沈天不清楚约瑟夫到底是怎么看待这个的,但是在沈天的眼中,这种看法与行为是绝对错误的,这种自由是凌驾在他人的痛苦之上的,是不正确的。
但沈天不认可并不代表约瑟夫就会改,毕竟如果约瑟夫是这种容易被动摇的人,他大概也不会以七宗罪的头目之一的身份站在沈天的面前了。
虽然善恶不由人,但最后能成事的因素并非是善恶,而是坚持,约瑟夫坚持了他的意志,就算是恶的,那他也是不可轻视或轻蔑的。
在这点上,沈天与约瑟夫-朗基努斯是不分伯仲的。
沈天一边想着,一边继续聆听约瑟夫——他的死敌之一的自我独白:
“我选择这么活着,我选择为虎作伥,我选择助纣为虐,我选择作为一名恶人过完这短暂的一生。”约瑟夫笑了起来,他说着就按开了吉普的车锁,而后,这个以朗基努斯之枪为姓氏的男人,他后半句的独白便被吉普的解锁声淹没了。
但沈天耳朵很灵,他还是听见了:
“很多人都觉得是人作恶或祸害他人都要有一个理由,我给出了自己的理由,但大部分人却都觉得我疯了,或是觉得我在开玩笑。”
“……”
随即,车锁声变消散在空旷的夜色之中,随着外来声响的消失,沈天也清楚地听见了源自于约瑟夫-朗基努斯最后的提问:
“你呢?你相信我的理由么?”他这样问道。“我之所以这么说做只是我的选择,无关喜欢或是什么更深层的含义,我只是做出了我自己的选择,没有太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你相信我么?”
“……你觉得呢?我信与不信全凭你一念之差,那么我还不如将这个问题还给你,你觉得我信么?”
“你当然信,因为我们是同一种人。”
沈天还能说什么呢?
约瑟夫-朗基努斯说对了,他……当然是相信的。
有些人做事,无论善恶,的确不需要理由。
人生来自由,他拥有选择的权利,有的人选择成为加速世界毁灭的害虫,像是面前这个约瑟夫-朗基努斯,他们有些人的确没有什么太多的起源故事,他们只是这么选择了,成为了他们想要成为的人,与社会的影响并没有太多的关联。
就像沈天一样,他选择成为一名无名的战士去为了自己的祖国抛洒热血,这也是个人的选择。
如果硬要说沈天的父母是军人、他也继承了这种精神未免也太过牵强,毕竟从沈天记事以来,他就从未看见过自己的父母,只能从爷爷奶奶的照片本中去认识那两张陌生的脸,甚至连那两个人的声音是什么样子,沈天都无从得知。
但是血浓于水,对于父母的死亡,身为子嗣的沈天还是想要去得到一个真相,不能让自己的父母死的不明不白。
如果有可能的话,除却为父母雪恨之外,沈天还是希望能找到自己父母的尸体,并让他们落叶归根。
如果是全尸再好不过,如果是破碎的,那么也要运回家长眠。
由此,某种意义上来说,沈天和约瑟夫-朗基努斯是同一种人。
而也在这么一瞬间,沈天甚至感觉自己或许找到了一个不同阵营的、真正的朋友与知己——像他们这种人,一生中已经不奢求遇见一知己,如果在短暂而又漫长的一世中,在悬崖边与刀刃上能够结识一个有着同样意志的人,那么这个人无论是敌是友,都将被双方珍惜。
对于沈天与约瑟夫来说,他们就是能够互相理解的两个单独个体,如果忽略所有的外因,他们将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