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在消散,随着这幻境一同,沈天只是站在原地,在天才说完那五个字后,保持着长长久久的沉默。
“求你了,来找我,我在这个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你了。”
“……”
沈天久久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身周的一切崩裂:其中,包括在自己面前苦苦哀求的好友天才。
最终,一切归于沉寂,沈天回到了现实,第一感觉却是嗅到了血腥的味道:一道源自于自己杀死的尼尔-道格拉斯的尸体,另一道却源自与房间之外。
沈天对比了一番,决定还是先去摸索着寻找郝帅的方位:毕竟他现在处于失明的状态,诸事不便。
不过在此之前,在他的主人格被杀死的时候倒是曾经重见光明过一次,但沈天不能总是杀死自己的人格去让自己恢复片刻的光明,所以他需要郝帅,他需要一个医疗后勤来解决他身上的伤。
或许还有心理上的。
郝帅在哪里呢?
沈天一边喊着郝帅的名字,一边开始在这三层的老楼中寻找自己的故友——隐约的,一种不安蔓延上了沈天的心底。
他感觉郝帅或许要出事了。
不过沈天这边有多糟糕,天才这里就有多么的顺利:他成功地拿回了遥视系统与圣坛试验的核心数据,并‘贴心’地将名为莉莉丝的人工智能留在了HIVI-66号,只要沈天拿到了这个人工智能,他便能一举找到七宗罪的总部,并将其摧毁。
虽然缄默并不常驻总部,但摧毁一个据点总是没有任何坏处的,恰好沈天可以一个人摧毁一个总部,毁灭总比寻找要简单的多。
别人或许还会申请支援,但沈天不用,天才对自己队长的力量心知肚明。
当然,这些事情除非缄默自己发现,否则天才是肯定不会说的——想着,天才从维生舱中睁开了双眼,毫不意外地就看见了正凝视着自己的缄默。
缄默的表情有些凝重,他似乎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天才心里一突,但也还是故作轻松地笑了起来:
“嗨,老爹,看什么呢?”天才顽皮地对缄默眨了一下眼睛。“很高兴我还能活着见到你。”
“如果我也死了呢?”缄默被天才这话逗笑了,一脸的严肃便就此隐去,转而对着天才伸出了手,一边打趣道。“你还能这么说么?”
“嗨,您这是什么话。”天才又笑了一声,伸手握住了缄默的手掌并借着对方的力道出了维生舱,将自己身上乱七八糟的电线和贴片都摘了下来:“有您在的地方怎么也得是阿鼻地狱,这里的一切都太舒适了,肯定是万恶的人间咯。”
缄默大笑了一声,二人便完成了迎接的仪式,缄默似乎还有别的事要忙,便先走一步。
天才也不喜欢在这个冰冷的实验室里过多的停留,脚前脚后也跟着缄默一起离开了这个钢铁基地。
不过天才仍注意到了,在他同缄默‘愉快地’交流的时候,角落里至始至终都有一双眼睛正在凝视着他。
傲慢Superbia的普鲁托-阿德里安Pluto-Adrian,刚刚失去了他最在乎的约瑟夫-朗基努斯。
而同样身为圣坛与遥视试验参与者的普鲁托对HIVI-66号里的事情心知肚明,他毫无保留地将一切都转达给了自己的老爹,同时申请了处决天才的权限,只不过不是现在。
傲慢要让所有杀害约瑟夫-朗基努斯的人偿命,天才、沈天……这些为了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爱的约瑟夫走向死亡。
自由那么重要么?
普鲁托不在乎,他只想要约瑟夫活生生地在这个人间喘息着新鲜的空气,他想要的只有这样,难道欲望如此卑微,也要被人摧毁么?
傲慢的普鲁托发誓复仇,而他说到做到。
不过还不是时候,至少缄默说……不是时候。
所以普鲁托-阿德里安只能等待。
而缄默呢?他自然也是知道天才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用不着普鲁托提醒,这就是他的曾经,把天才这种危险的东西扔进去,会发生什么,缄默当然心知肚明,间谍的信任可不是靠上下嘴唇贴几下就能得到的。
缄默也不准备得到天才的信任,那太费事了,也太耗费时间了:而他恰好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了。
所以缄默不在乎,更准确一点,他才不在乎天才做这些无关大雅的事情:杀死他的血亲?看起来的确挺过分的,但不重要。
都已经过去了,不是么?
缄默想到这里,便感受到了迎面吹来的海风,他伸直了自己的脊梁,面对着面前无边的大海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呼了出来。
“天气真好,天才。”缄默说道。“不如你自己去喝一杯吧,如何?”
“哦,好啊,有什么酒,我可是很挑剔的。”天才的声音从缄默身后传了过来,他站在了缄默的身旁,与其一同眺望远方无垠的海面。“还有,你不陪我喝一杯?”
“我还有事,你先自娱自乐,顺便和普鲁托友好相处。”缄默笑眯眯地转身看向了天才,拍了拍他的肩膀。“在这个岛上你会很安全,我一时半会也不会回来了,我得去看看那个小骇客。”
“陈默?”
“对,你在乎他?”
“没那么在乎。”
“所以他就算死了也没问题咯?”
“你要逼供什么东西?”
“一些事情,我的老巢马上就要被人给亲切问候了,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缄默风轻云淡地说着让天才心下骇然的言辞。“我得讨回点本钱,对吧?”
“……”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直升机机翼旋转的声音便传了下来,一根绳梯从上方滚落在了缄默的身侧,这个男人带着一副开心的笑容攀上了梯子,随即便在天才的身前离去了。
而天才什么都没有做。
缄默知道天才不会拦着他,因为他与他之间仍有交易,绝对不亏本的交易、绝对比陈默的命还重要的交易,所以天才不会动。
缄默信心满满,天才却第一次开始恐惧与沈天见面——他该如何解释?或许在这一切结束之后,沈天死去才是天才最喜闻乐见、也是故事最好的结局?
莫名地,天才居然下意识地开始盘算起了沈天的死亡。可当天才意识到这点后,却并没有立刻将这种念头抛出脑海,反而是放在了记忆宫殿的某一件房子里,好似真的准备将它存储为备选计划之一。
天才知道这不对,但是没准他不得不这么做——他做得到,他或许还会做得很好。
这会很伤感情的。天才心里的某个角落有个声音这么对自己说道。如果你这么做,你真的就没有任何回头路了,你会彻彻底底成为一个孤独的个体,成为家族之火中的一份子。
天才有了一些动摇。
那又能如何?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反对的声音也随之营运而出。你一个人走了这么久,抛弃了那么多东西才成就了你如今的自在与肆意,为什么要为了回到群体而将那些努力全部无视?
话音落地,一切都归于沉寂了。
天才被说服了,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来时的路:这是一座在某个大洋上的某个无名的岛屿,或许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漂浮岛’——至少缄默是这么说的——缄默在这个地方建立了一个简陋却齐全的实验室,装放他的生化制剂与其他的古怪东西。
缄默将天才带到这里,虽然算是变相的软禁,但也给了天才足够的机会让他去找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
互利互惠,互相威胁。
天才凝视着通往基地内部的大门,那里在太阳光的分割下漆黑一片,他知道在黑暗的深处蛰伏着一只名为傲慢的野兽,他已经将利爪磨好,只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让自己与秘密成为肉食鱼的饵料。
是的,傲慢的普鲁托-阿德里安就在自己的身后,而他所研究的东西正是天才的目标所在,他要从这项毒物实验中分一杯羹,而交换条件就是帮助缄默去把猎鹰搞死。
似乎缄默之前也曾经这么对待过另外一个同他为敌的小队,而上一次,缄默大获成功。
叫什么来着……
那两个字就卡在天才的喉咙里呼之欲出。
叫什么来着……
哦,对。天才一拍脑门,想了起来。雪隼,听说也是猎鹰的前身。
雪隼啊……沈天是不是一直纠结雪隼的事情来着……好像是和家里有关还是什么的来着……??
天才一边寻思,一边顺着缄默指着的路溜下了小山坡,果不其然地在沙滩旁边看见了一个可供休息的地方,他轻快地走了过去,并拿起了沙滩上桌子上的冰桶内的香槟为自己斟了一杯。
可就在他饮酒的时候,这位间谍脑子里的东西就又变了,他躺在了太阳椅上享受着日光与微咸的海风,脑子里却有些成了浆糊。
是的,这个间谍的脑子里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很多的东西,但让天才真正头疼的还是……缄默的话,更准确一点,是缄默之前同他说的、所谓的‘临别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