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日,我几乎都是在这院子里度过。方子修也不晓得在做什么,更是日日早出晚归。
倒是千景,每日得了空都来我这里蹭茶,说是凤族这里产的茶叶不好,唯独我泡出来的也还能勉强入口,说是看在他将我带进大泽又劳心又劳力的份儿上,就供了他这些天的茶喝。
我寻思一番,反正我如今在这里,也是个小丫鬟的身份,给他泡个茶,也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还能还了他将我带进大泽这份人情。于我而言,也算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了。
“嗯,还是你这里的茶水不错。”
“我泡出来的茶水能差得了?”这话说的颇为自得。只是千景弯起的唇角是怎么回事?
在大泽这般不问世事的日子过得有些心慌,我已经有半月的时间不曾知晓幽城的状况,到底是有些担心。
这日,到底是忍耐不住,便掏出当初用于传递消息的那封信,给谢景卿写了封信。
大致说明了我如今的境况,身处大泽,不好随意进出,又称那边的事情还请他多多注意,京城里也要看稳,莫要让什么人钻了空子。
谢景卿立马回了信,说自己最近也是忙得紧,不但要盯着又称那边的状况,还要盯着京城,老皇帝三天两头净搞一些幺蛾子,还要帮他善后,也是心累得很。
我安慰他半晌,最后答应了他回去的时候帮他带一些大泽的好东西,才将他哄得安定下来。
“给谢将军写信呢?”
我和谢景卿正聊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方子修突然出现在我身后,看他的神色,显然依然知晓书信的内容。
“嗯!大泽的事情还是有些不放心。”
方子修低头默然,很显然,他也很担心幽城的事情。
“我说你一个道士,卷入这些是是非非里面做什么?在茅山安心过你的太平日子不好吗?非要……”话及此,连我自己都有些想笑。
“茅山固然好,可以过太平日子,但我既为修道之人,三界兴衰,我自然责无旁贷。”
方子修这番话说的轻缓,但是给予我的心理的震撼却是丝毫不见减轻。时至今日,我才对这个茅山派的文弱道士有了些全新的认识。
“千景这几日在做什么?”
“不敢擅自过问神王行踪。”方子修一本正经地说道。
我到嘴边的话滞了一滞。就在一瞬间,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既然千景此时不在,我何不出去探上一探大泽,说不定还可以发现什么线索。
思及此,便对方子修道:“待会儿有没有事?”
“无事!”
“不妨同我去周围瞧瞧。”
方子修表现得很犹豫:“可是,毕竟神王不在,你我怎好私自出门?”
“难道你一点儿都不着急?你那天说跟踪炎心魔的踪迹道流光镜处消失,说不定在大泽会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准。”
“这……”方子修垂眸犹豫半晌,终究是同意了与我出门。
大泽的夜空极为干净,甚至于,地面上也是干净的,不见植物,不见动物,蛙声虫鸣更是星点不见。
一望无垠的干涸土地上,我和方子修的背影被拉得老长。
“传言大则在囚禁凤族之前曾是一片广袤的沼泽之地。”方子修抬头看着上空的月亮,轻声道。
“沧海亦能变桑田,莫说这相对于沧海而言只有一粟的大泽了。就算是有一天大泽消失于三界,已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视线尽头,一座大山平地而起,无端给大泽这块平坦的土地多添了一丝诡异。
那座山比我想像中要高得多,我和方子修站在山顶,几乎能半个大泽收进眼底。山顶寒风凛冽,如刀削一般刮过,方子修冻得瑟瑟发抖,险些不能站立。
“这……这怎么这么冷?”方子修双手环抱住自己,抖抖索索地说道。
“高处不胜寒!”我轻声嗤笑,大约是发现我语气里面的嘲弄之意,方子修的耳朵变得通红。
“我们在四周看看吧,说不定有什么发现。”难得出来一次,我不想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更何况,这座山本就诡异,直觉告诉我,在这里,一定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方子修即便是冻得哆嗦,但是也没有推辞,认真地在周围查看了起来。
说也奇怪,自我和方子修来了此处之后,明显的感觉这山上的风越发地大了起来。
有一股冷风疾速掠过,我扶着手边的石壁才险些不被吹到,方子修法力低微,很不幸的被这股风吹倒在地,若不是他手快些,被吹落悬崖也是有可能的。
“凤主……”我正欲过去扶了他起来,却不料方子修一脸凝重地抬起头:“凤主,我又找到在大泽外面炎心魔留下的踪迹了。”
“在哪里?”我疾声问道。如果在大泽之内有炎心魔的踪迹,那事情恐怕会变得个更加糟糕。
父亲洛禾法力无边,能够进入他的结界中的,自然非等闲之辈,我看了眼奋力抱着地面上一块巨石的方子修,再看一眼扶着石壁的我,心中哀叹一声,不由在心中祈祷,万望今晚莫要遇见那炎心魔,否则,怕是……
“在风里。”方子修吃力地说道。
“你确定你没有开玩笑?”我方才有一瞬间剧烈的心跳已经逐渐恢复,潜意识里了我认为方子修这句话是在拿我寻开心。
“凤主,你看,风从这个方向吹来,而风里面,夹杂着炎心魔留下来的味道……”剩下的话,自然是不言而喻。
接下来,只有两个选择,去或是不去。
去,以我和方子修的实力,再加上现在的环境,想要战胜炎心魔,几乎是不可能。
不去,自是可以,我和方子修悄然下山,甚至不会有人知晓我曾来过此处,只是,心底到底是有些不甘愿。
“我们顺着风的方向去看看吧!”
方子修似乎早就猜到我会这么说,艰难的站了起来,跟在我身后。
逆风而向,比方才行走还要艰难,但是方子修却是一声不吭,难得的,我对这个小道士佩服起来。
一路直行,直到眼前深渊挡住我和方子修的脚步,才堪堪停了下来。
“凤主,你看……”顺着方子修指着的方向,便看见悬崖边的一块巨石上,坐着一身着朱红衣衫之人,迎着如此凛冽的寒风,却纹丝不动。定睛一看,他的衣衫都不曾动。
这是什么人?竟会出现在此处?